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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2章1041惊慌的李成梁

  京城天空一片漆黑,但是在古老的城市里已经燃起星星点点,许多人家已经有人起来,开始为新的一天做着准备。

  现在不过丑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可是对于大明的官员来说,这个时候就得离开那里,起来开始洗漱,准备今日的朝会。

  好在自正德年间起,皇帝似乎都染上了不上早朝的习惯,之后的嘉靖皇帝更是常年不上朝,甚至都很少在朝臣面前露面。

  隆庆皇帝稍微好些,可也就坚持了两年,之后就罢了常朝,只是在大朝会上露面。

  这个习惯,也保持到了万历朝。

  毕竟万历皇帝年幼,每月初一十五露面就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朝臣们虽然看不到皇帝,可每天内阁和翰林的讲官还是能在文华殿见到皇帝的,除了大朝会那天不用讲课,其他时间都要跟着老师读书。

  因为本该散了的官员,许多人居然还在午门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眼睛不住往午门里瞟。

  李成梁诧异之下也回头看了眼,见到本该出午门的谭纶、朱衡和王国光跟在张居正、魏广德三位阁臣身后走向东面的会极门往内阁去了。

  最接近宫门的朝房,自然是属于内阁的,此时魏广德和吕调阳人已经在里面。

  虽然成为左都督,是大明武职的最高官职,可是对于他来说,留在京城并非好事儿。

  吕调阳只说了半句话就住嘴,想起虽然早就安排好让他掌右军都督府,可消息貌似并没有传多广,他或许还不知道。

  官员们开始进入皇宫,文官由左掖门进入,武官由右掖门进入,先在金水桥之南根据品级排列好次序。

  如今圣旨是让他留京,掌右军都督府,可在此前他还要再跑趟兵部,领取官服诰身才能上任,这是规矩。

  前面的张居正、魏广德都只是冷冷关注着这边,都没人说话。

  出午门的时候,李成梁就发现貌似这外面有点不对。

  当初可是有不少勋贵想要争夺这个位置,谁会想到最后落到这个边将手里。

  不多时,有侍进来通知,说时辰差不多了。

  户部、兵部和工部,三位尚书不免都对视一眼。

  封爵,必须有军功在身,否则就算他今日成为左都督,可他之后呢?

  旨意宣读完毕,可是李成梁依旧跪在那里,迟迟不见动静。

  看看京营,还有皇宫的指挥,都是勋贵担任,即便有文官戎政,但是大权其实还是在勋贵手中。

  不用每日天不亮起床上朝,完成全部程序,其实什么事儿都没办。

  魏广德顺势就说道。

  虽然对于魏广德安排李成梁回京略有微词,但是毕竟兵部的事儿是魏他负责,张居正不便多言。

  “爹,朝廷给了你什么封赏,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诸公,今日有大事商议,我们还是都去内阁说吧。”

  这些人也是提前一天在鸿胪寺报备好,如果皇帝要召见,那么便先行入殿觐见;如果皇帝不见,则在庭下或午门之外遥行五拜三叩之礼,行礼之后便算完事了。

  退回武将队列后,他就注意到前面的勋贵班里不少人都在侧身看着他。

  城楼上立于小皇帝身边的太监尖锐的嗓音在场中回响。

  现在皇帝年幼,大小事务都交给内阁,所以只是报出人数,鸿胪寺官员就退了下去。

  习惯性客气一下,结果看到两人都眯着眼靠在椅背上打瞌睡,于是张居正急忙闭嘴。

  这不仅仅是官职变化的问题,而是他不受阁臣信任的证明。

  “他没进五军都督”

  “下来我会和他说说。”

  稚嫩童音响起在皇极门上,“宣旨吧。”

  朝会,那真是个辛苦活儿。

  魏广德伸手抱拳,对他们三人说道。

  就在他看到谭纶的身影,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在前面一个几个侍已经往这边来,先后拦在了谭纶、王国光和朱衡面前,低语几句。

  这让一直等在一边,打算上去向谭纶请安的李成梁还一阵郁闷。

  魏广德只是瞟了张居正一眼,他心里清楚张居正话里的意思。

  在心里长叹一声,李成梁就左右四处扫视,想要找兵部尚书谭纶。

  在太监宣旨前,武将班列中的李成梁已经出班跪倒在台阙下,心中欣喜非常,不过也很好奇这次朝廷会给他什么封赏。

  本来按制,押解王杲赴京的应该是辽东巡抚张学颜或者辽东巡按御史刘台,不过京城指名让他进京,所以李成梁很是好奇。

  片刻后,屋门打开,张居正走了进来。

  还是个在京城没什么靠山的边将。

  可见,朝廷给他的这个官职,貌似捅了马蜂窝般,是个大麻烦。

  眼看着周围官员都已经离开皇极门出了午门,他也只好快步跟了出去。

  魏广德淡淡笑道。

  鸣鞭之后,依次过桥,到达皇极门丹墀,文官为左班、武官为右班,在御道两策相向立侯。

  李成梁的心情完全表现在脸上,没有丝毫受封的喜悦。

  明朝的朝会,可不是官员们真的有事直接站出来,其实早在一天前就会向鸿胪寺报备,要奏何事等,鸿胪寺官员会按照大臣们报备事由排序,让他们一个个出班上奏。

  勋贵们看李成梁的目光不善,而李成梁身后的武官也都下意识稍稍远离他。

  只是毕竟是上朝,两人其实也只是假寐,根本不可能睡过去,于是先后都睁开眼,看到是张居正来了,也都起身打起招呼。

  这次他被留在京城,蓟镇总兵戚继光怕就是接任辽东之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承天门,李成梁很快就和儿子李如松会和。

  不多时,钟鼓司宦官敲响朝钟朝鼓,等第三通鼓响,先开东西两阙门,放官军旗校先入摆列,百官依旧在掖门前按照次序排队,等到鸣钟之后再开门入内。

  一边的鸿胪寺官员小心在他耳边提醒道:“李都督,该谢恩了。”

  官员们三三两两往外走,要回各自的衙门。

  蓟镇的重要性是九边之首,空出这么重要的位置而是去辽东,想想李成梁心中不由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整齐排列的官员队伍外,有负责纠察的御史在旁监督,凡是有咳嗽、吐痰、拥挤或仪态不整的都会被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想到这里,李成梁不由得有些嫉妒留在辽东的戚继光,通过谭纶和内阁次辅魏广德接触上。

  内阁阁臣。

  本来就打算找机会和李成梁画饼,正好借着这话说出来。

  今日的文管队列没什么变化,只是武官队列前排多了个李成梁,而他的儿子李如松因为品级偏低,是没资格上朝的。

  也让李成梁更确信勋贵在朝中武将集团里的影响力之大,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吕调阳在一边陪笑两声,随后就听到张居正说道:“我过来晚了点,看到李成梁在外面候着。”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逆酋王杲,诱杀我裨将裴承祖等,督府张学颜与总戎李成梁鼓行而前,乘胜直捣.封李成梁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掌府事”

  “二位.”

  “兵部奏报朕已经看过,赏功罚责本是朝廷惯例,今逆酋伏诛,自然该对有功将士进行封赏。”

  李成梁跟在武官们后面,也是向外走。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只有成为勋贵一员,才有机会保持李家长盛不衰。

  内阁相召,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可是他们也知道,肯定是大事儿。

  明显,谭纶是被叫到内阁商议大事去了,而午门外的官员,其实是在观察那六位大人,判断朝堂局势的。

  路上遇到相熟官员,难免就走在一起,小声聊天说话。

  分开时间较晚,这一晚上大家其实都没休息好,这会儿难免都有些困,寒暄两句就在打盹儿。

  三人出了朝房,其他官员也陆陆续续从朝房出来,汇聚在午门外按品级站好。

  张居正坐下后才说道:“二位要是困了,就再眯会儿。”

  不过每次朝会第一件事儿还是鸿胪寺官员先出班,对皇帝奏报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

  毕竟,李成梁担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虽然现在都督府没多少事儿做,可毕竟占了一个位置,还是很重要的位置,这就意味着他们这帮勋贵少了一个官职,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家人前后打着灯笼,很快就汇聚成一条长龙。

  “唉。”

  不过,欣喜的脸在听到让他入右军都督府掌府事后,瞬间变色。

  旨意宣读后,自然也没有继续的必要,很快大朝会就散了。

  不能去边镇就不能立功,不能立功的武将,是没有机会封侯的。

  之后则是兵部尚书谭纶启奏,其实就是昨日献俘大典事宜,奏请给予有功将士封赏。

  宫门墙角边还建了朝房,供官员们在此休息候朝。

  他在辽东做过的事儿,许多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倒不是他有反心,此时在大明造反和老寿星吃砒霜没有区别,在很早的时候,因为袭职的困扰,所以李成梁就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争取为李家留下更好的几页,那就是封侯拜相。

  侍传唤后,三人都向周围同僚告辞,然后看向后面走过来的张居正、魏广德和吕调阳。

  今日朝会本就没什么事儿,宣旨封赏李成梁及一班辽东将官就是今天的头等大事儿。

  今日的程序早就已经告知,所以在百官行礼后,小皇帝朱翊钧挥手,让身旁太监继续。

  皇极门上廊内正中设御座,称为“金台”,台阶左右是钟鼓司的乐队,殿陛门间列“大汉将军”,穿着全服铠甲,御道左右及文武官员身后则各有校尉握刀站立。

  他其实最怕的就是朝廷调虎离山,要对他进行清算。

  对于现在的朝会制度,别看科道言官私下里还是叽叽歪歪的,但是大家心里知道,现在才是最好的。

  李成梁想想就觉得头疼,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他却接触不到。

  公侯、驸马、伯自成一班勋戚,居武官班前而稍离。

  很快,东西长安街上就出现了车轿,一些武官还骑着马赶去上朝。

  “闭目养神,哪能在这里谁,呵呵。”

  万历皇帝很快坐在御座上,城楼下再次鸣鞭,鸿胪寺“唱”入班,左右文武两班齐头并进步入御道,此时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行一拜三叩之礼。

  虽然旨意已经发出,他明白难以改变什么。

  距离皇城不远处,车轿都渐次停下来,官员们下车的下车,下轿的下轿,步行前往承天门。

  三人马上错身还礼,然后六个人就一起往内阁方向走去。

  只是片刻间,变化巨大。

  当然,能进朝房的,也只有高品级官员,五品一下的是没机会进入里面休息的。

  李成梁是第一次进紫禁城,不过也没少对礼部和内廷派来教礼仪的官员和侍打点,所以后宫的情况不清楚,但是前面还是了解的。

  也不知道这会儿是在驿站休息,还是在承天门外候着。

  内使两人,一人执伞盖,立于座上,另一人执“武备”,杂二扇,立于座后正中。

  是的,在京城袭职那些年,他看到京城的勋贵人家在京中的排场,虽然权利被削弱,但是依旧是朝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听到这话,李成梁才如梦初醒般,收拾好心中的失落,向着城头上的万历皇帝跪谢皇恩。

  先前入宫前,这帮人还和他称兄道弟,聊得好不愉快。

  穿过承天门,在京百官很快就云集在午门外,等待宫门的开放。

  等天明该上值了,肚子也饿了,还得找地方弄点吃的填饱肚子。

  当然,因为文武殊途,现在拜相是不可能的,只有前朝才有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说法,他想要的无非就是封侯一项。

  “呵呵.”

  三人中朱衡和谭纶在一起,有说有笑往外走,王国光却是在另一边,和其他官员说话。

  钟鼓司奏乐,皇帝到达御门,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

  特别是皇帝,依旧信任勋贵,信任这些与国同休的贵族。

  等朝钟敲响后,左右掖门洞开,百官按品级依次穿门而入。

  李成梁把朝廷的封赏说了下,听说父亲留在京城掌右军都督府,李如松就是面色一喜笑道:“爹,这是好事儿,终于可以离开辽东那个苦寒之地了。”

  李成梁只是回头看了眼儿子,恨铁不成钢道:“没了辽东,如何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