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鹏毫不犹豫地说:“就二百万贯,已经看在昔日的情份上了,少一文也不行。”
“将军,二百万贯实在太多了”郭通雄犹豫一下,很快又硬气地说:“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要不然太子那里不好交待。”
虽说太子再三叮嘱关系要保密,玉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亮出来,不过刚才已经曝光,郭通雄不介意再次把太子的名头再多亮一次,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郑鹏讽刺地说:“不用抬太子了,这事没二百万贯,就是太子来了都不好使,大不了我到皇上面前告御状,郭管家,你认为太子会不会为了你这一个小商贾自污门庭呢?”
不等郭通雄回应,郑鹏脸色一整,不耐烦地说:“拿不定主意,就去请示能拿主意的人,大过年跑过来添堵,看着就心烦,给你十二个时辰,明天这个时候看不到二百万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送客!”
郭通雄张张嘴想说什么,崔二已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说:“请吧。”
“小的马上去请示,将军,告辞。”郭通雄有些无奈地说完,一脸颓败地退了出去。
地位不对等,根本谈不了。
这事难办啊,郑鹏可不是什么善茬,一旦狠起来那可是鬼见愁,刚才说弄不好他会到皇上面前告御状,这事郭通雄还真相信:朝中文武百官谁不爱惜羽毛,跟商人有多远离多远,生怕自己形象受损,可郑鹏不同,三宝号、名士酒坊都是挂在自己名下,丝毫不理别人说什么,当年为了宣传卤肉,在郭府的诗会上连吃卤肉让自己头脑更清明的话也敢说出口,敢去告御状一点也不奇怪。
太子肯定不愿跟商贾混在一起自降身份,也不会承认跟商贾有合作,郑鹏一旦告御状,就是太子想帮也不能明着出面,郭通雄还担心一件事,现在郑鹏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说不定皇上一高兴,金口一开,整个贵乡郭氏都赔给郑鹏。
算了,这件事超出自己的权限,郭通雄也不想了,马上找在长安的族长,让他来拿主意。
郭通雄一走,崔二有些不解地说:“姑爷,贵乡郭氏太不厚道了,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拉他们一把,翅膀一硬,不仅过完河拆板,还要另攀高枝,要是高高兴兴合作、和和气气散场还好说,看看他们是怎样做的,连姑爷的钱也敢黑,胆子肥了啊,就这样放过他们?”
小人物就是小人物,以为有太子做靠山就能为所欲为,自家姑爷连太子和太子妃都不给面子,更别说太子新收的一条“狗”,真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人物了。
真以为云麾将军、冠军候的官衔是假的,博陵崔氏女婿的身份没点份量?
不就是区区二百万贯吗,博陵崔氏三房家大业大不差这点钱,郑鹏也生财有道,没必要为了区区二百万贯跟他罗嗦。
郑鹏是先谈条件,谈不拢再撕破脸皮,按博陵崔氏的做法,都是先把对方打服再谈,到时鱼在案板上,任由自己宰割。
“崔管家”
听到郑鹏叫自己,崔二眼前一亮,以为有事要吩咐自己,马上恭恭敬敬地说:“姑爷请吩咐。”
郑鹏淡淡地说:“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的想法,当年贵乡郭氏的确拉过我一把,这个恩要记,就算他们要攀高枝,也是他们的选择,当然,要是他们过河拆桥变着法子吃独食,那不能怪我无情,还有一点,区区二百万贯不是替自己要的,无论如何,把这笔钱拿到手,再跟他们慢慢玩。”
崔二闻言眼前一亮,毕恭毕敬地说:“姑爷英明,是老奴多想了。”
“崔管家,你来猜一下,贵乡郭氏会如期拿这笔钱出来吗?”
“会!”崔二肯定地说:“本来就是贵乡郭氏见利忘义,失理在先,再说姑爷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刚立大功,升官又晋爵,声名正隆,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做小动作,再说郭通雄那个草包,早早把太子供出来,他们也怕姑爷到时一闹,连太子都拖累,而太子为了名声,肯定会把贵乡郭氏抛弃,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真不愧是博陵崔氏出来的管家,分析得真是到位。”
崔二连忙跪下道:“老奴虽说出自博陵崔氏,但已是小姐的人,也就是姑爷的人,崔二这一辈子只向小姐和姑爷尽忠,绝无二心,天地可鉴。”
郑鹏和崔源关系微妙,底下的下人都看得出,崔二知道姑爷表面没说什么,内心却担心从博陵过来的这些人是崔老爷子的眼线,暗地里有些提防,正好趁这个机会澄清一下。
事实上,崔二还真没再跟博陵崔氏有联系。
“都是一家人,不说二家话,不过身在曹营心也在曹营,很好。”郑鹏微笑地说。
郑鹏给郭通雄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作决定,没想到当天宵禁前,郭通雄脸色有些铁青地带来二百万贯的柜票,郑鹏在相关契约签下名后,双方多年的合作关系正式宣布结束。
看来这些年贵乡郭氏利用卤肉赚了不少钱,二百万贯说拿就拿,豪气冲天。
郑鹏在处理跟贵乡郭氏的事情时,安禄山和他的结拜兄弟安思顺还是守在郑府门外,除了上茅房和照顾马匹,二人好像吃了称铊铁了心一般,死活不肯走。
今天是第三天,生怕马匹冷,也不想马匹的状态不在线,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溜下一下马,安思顺骑马出去溜了一圈回来,正好看到安禄山右手拿着半块中午吃剩的胡饼,左手随地抓了一把雪,先把雪放进嘴里,用嘴的温度把雪化成水,然后呵着寒气把那半块硬得像石头的胡饼往嘴里塞。
看到这个情景,安思顺的鼻子有点酸,咬咬牙说:“大哥,这胡饼太硬了,我给你买一个新出炉的吧。”
二人结拜兄弟,为了过好日子,相约逃出突厥到外面闯,发誓不闯出一个名堂就不回去,可二人没有本钱,也没有什么才能,感觉越混越差,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还不见头绪,现在惨到要在别人门前一口胡饼一口雪。
落差太大,混得太差了。
安禄山的牙口很好,硬得像石头的胡饼让他咬得咯咯响,只听咕噜的一声,把嘴里嚼碎的胡饼全吞下去,一脸不在乎地说:“不用,有东西垫巴肚子,不饿,把钱省下,日子还长着呢。”
“大哥,这日子太苦了,我们...还等吗?”安思顺有些动摇地说。
都等了三天,可别人根本不见,感觉在这里浪费时间。
“大唐有一句的古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郑将军一天没赶我们走,我们就要在这里等下去,一直等到郑将军收我们为止。”
安禄山想了想,有些感叹地说:“兄弟,我们不能跟别人比出身、比家境,连才华也不比别人优秀,要想成功,就得比别人更能忍耐、比别人更能坚持,除此之外,更要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很有可能,一个机会就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明白了,大哥。”安思顺闻言一脸认真地说。
安禄山拍拍兄弟的肩膀,抬头有些复杂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一门之隔,门内是温暧的豪宅,可口的美食,如花的美人,而门外是冰天雪地,北风肆虐,还有路人近乎漠视的目光。
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不对,是地底才贴切。
正当安禄山感叹之际,那扇紧闭的大门咯吱的一声打开,安禄山的心中骤然一紧,郑府的管家崔二,径直向自己坐着的方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