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心骤然色变,整张脸都显出灰败之色,动了动嘴唇原想说些什么,但转眼看见舒欢面色淡然,不知怎的,心里就觉得平静下来,往她那边靠了靠,以期获得更多的慰藉。
舒悦真是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来的,总想再逗逗舒欢,最好迫得她痛哭求饶,然后再给她狠狠的一击,让她彻底陷入绝望境地,因此走到那铁制刑具旁,只是用手指把玩缠绕着那绳头,却不着急解开。
等得半晌,没听见舒欢求饶,她才笑吟吟的回望过去,温言软语道:“姐姐,小妹心里真是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将这绳索解开,要不,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她这把戏够恶毒也够拙劣,舒欢早看透了她,淡淡道:“你随便!”
说话的同时,她的左手已悄悄牵住了赏心的手。
赏心心里一暖,但随即感觉有样小小圆圆的东西被舒欢塞进了手心里,不禁怔得一怔,低下头去,紧紧的握手成拳。
舒悦两次戏耍不成,心里恼恨无比,面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背转过身子,目光里就流露出了恼恨之色。
她真不明白,她这个自小只知逆来顺受,不得爹娘宠爱的姐姐究竟有什么底气,面对这般威胁还如此淡定!说到底,不就是运气好了些吗?原是嫁去顾家冲喜,注定要做寡妇的命,没想倒真将顾家二爷的病给冲得好了,从此后锦衣玉食,呼奴使婢……
怎么配!这个被她打骂过无数次,只知道哭泣赔错的姐姐怎么配享受那样奢靡的生活!
想到此处,舒悦的胸口就急促起伏,有点压不住那深深的妒恨了。
娘去过顾家后,带回来的那些精致糕点是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可口之极,还有丫鬟上门送了绫罗衣料,手感滑软得让她陶醉其间,但这些东西当时给她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耻辱!
因为上门送衣料的那位丫鬟,衣着体面,身上竟有金饰,比她出门时穿戴的衣裳首饰还要好上数倍,而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温软动听,让她醒悟到自己往日学着娘扬起嗓门骂街的粗鄙,还有那丫鬟的一举一动一转身,都说不出的款款生姿,十足的大家风范,令她破天荒头一回,对比出自卑来!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娘成天说她模样儿长得好,将来定能找个好婆家,但是有了好婆家,却把舒欢给嫁过去了,闹得她竟到了连人家丫鬟都比不上的地步,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凭什么啊,不就是舒欢比她大些,恰好过了及笄之年么?其实嫁她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再过上一年,她也及笄了!
最可恨的是舒欢被顾家休了,她庆幸了,欢喜了,觉得从此又能将这位样样都不如她的姐姐给踩在脚底板下了,哪想顾家二爷却对之念念不望,疯了一样的找!而她呢?在地震时,却被爹娘给抛弃了,他们只带着弟弟跑了,原因只不过是弟弟能够延续舒家的香火,必须活着,而她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舒悦越想越恨,恨到不能自控!
去死!去死!去死!这些人统统都该死!
尤其是像舒欢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活着就是碍她的眼,挡她的路,活该死在地震中,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偏偏老天瞎了聋了蠢了,竟让她的期盼落空了,让舒欢出现了……
舒悦手扯着绳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幸好,此刻替老天爷弥补这个错失还不迟,舒欢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出现,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发现,就连她的姐夫也不会知道!
她用劲一扯,将绳结给抽了开来。
囚犯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其间还杂夹着赏心憋不住的惊呼和怒骂——
“你太恶毒了,简直就不是人!”
不是人有什么关系?能做人上人就可以了!
舒悦停得一瞬,转回身,口齿噙笑的看着那些囚犯们在疯狂的抽拽绳索,想要脱缚而出,她偏过头转眼再看看舒欢。
昏暗摇曳的灯光底下,舒欢目露惊恐,右手紧紧的捂着嘴,脸色显得特别的苍白,白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就像死人一般!
应该不是错觉吧,不论哪个女子,遇到这种事都会惊骇欲死的。
舒悦顿觉身心舒畅,笑容也愈发甜美起来。
她这个姐姐啊,运气再好又怎样,嘴再硬又如何,到最后仍然免不了落到这种惨败的地步!可见世人说的没错,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眼见那些囚犯们就快挣脱出来了,舒悦朝着舒欢甜甜一笑:“小妹这就走了,姐姐可别辜负了妹子替你备的这份大礼,好好的尽情享用吧。”
赏心惊呼:“卑鄙!无耻!”
舒悦瞟她一眼,没搭理,及至快要走出地牢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妩媚一笑:“对了,差点忘了告诉姐姐一声。姐夫那儿,你别操心了,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她仰头肆意大笑起来,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这个肮脏龌龊到令她作呕的地方,当然,用不了半个时辰,她那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也会变得跟这地方一样的肮脏龌龊,令人作呕!
天公作美,阴了好些日子的天空竟然在此刻放晴,阳光虽然不炽烈,但还是让刚从地牢里出来的舒悦惬意的微眯起了眼睛。
真好!挡在她面前的最大障碍被清除掉了,接下来只要想个法子,将那押舒欢至地牢的衙役除掉就一劳永逸了。
她忍不住要去猜想,顾熙然看见舒欢惨死的模样时,会露出怎生厌恶的表情,到那时,她只要用悄悄练习了许久的温柔去抚慰他,必定能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答允娶自己过门。还有那富贵显赫的顾家,她似乎已经跨进去半只脚了呢!比起她那蠢笨无知的姐姐来,她一定更讨顾家长辈们的欢喜,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神仙的日子也没她过得快活!
“姐夫,姐夫——”舒悦简直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脸颊上染着兴奋的红晕,直奔顾熙然住的那临时搭建起来的住处。
可惜才到门口她就被一名冷面的黑衣男子给拦下了:“二爷不在,舒姑娘请留步。”
“让开!”舒悦一扬下巴:“我要进的是我姐夫的住处,你一个小小的亲随,有什么资格来拦我?”
那冷面男子正是杜秋,他压根就没将舒悦这种幼稚的骄纵放在眼里,眼都不抬就道:“二爷吩咐过了,除了你姐姐之外,他的住处,谁都不许进!”
“我姐姐……”舒悦差点脱口说出舒欢的下落,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收住了口。
想到舒欢正在遭受的非人折磨,她面上又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哼一声道:“我姐姐找不找得回来还另说呢!”
杜秋冷道:“找不回来,舒姑娘你也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