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的乐曲,忽远忽近,让人心驰神往。以小提琴演奏的古曲,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虽然悠扬,但缺少古筝应有的淙淙和铿锵之声,就少了几分巍巍乎高山和荡荡乎流水的意境。
夏想和季如兰面对面而坐,餐桌不大,摆了四五个菜就已经满了,他和季如兰相隔也就是一米多远,就如和家人吃饭一样的场景,但远没有和家人吃饭时的轻松随意。
季如兰最早出来迎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旗袍,现在又换了一身休闲服,头发挽了一个云鬓,用一根发簪束起,再有她的衣袖挽起,露出白如莲藕的手臂,如果不是她一身现代的衣服,如果不是的乐曲是由小提琴演奏的话,直让夏想疑心他现在身在古代,而季如兰则是出身名门的官宦小姐,正和他湖边幽会。
但也正是因为在假象之中的真实的反差,让夏想始终保持了清醒的头脑,而且他也算见识了无数美女,对美女不能说完全拥有了免疫力,也不至于会因为人为刻意营造的迷离氛围而意乱情迷。
季如兰依然人淡如兰,为夏想盛了一碗汤,双手轻盈地送到夏想面前:“请夏书记尝尝鲜笋汤。”
夏想接汤在手:“谢谢。”然后就尝了一口,果然鲜美可口,赞道,“不错,如兰好手艺。”
“谢谢夏书记夸奖。”季如兰又是一笑,但笑后,笑容就慢慢冷了下来,声音也一下冰冷了许多,“我对夏书记以诚相待,夏书记却又为何步步紧逼?”
夏想口中尚有笋汤的鲜美之味,耳边却是直接而犀利的质疑,如此反差,换了一般人怕是会一时错愕并且不知所措。
夏想也是难免愣了一愣,不过随即他却又恢复了淡定,若无其事地喝完了笋汤,说道:“北方人吃饭,先吃菜后喝汤,岭南人吃饭,先喝汤后吃菜,哪种习惯好?其实都一样,无所谓好坏,只要自己觉得合适就成,只要胃口好身体棒,就是最佳饮食方法,不必非要划一个圈圈,自己将自己套进去。就比如现在有些年轻人拿星座对比姓格和命运,完全就是划地为牢的做法,不可取。千人千面,几句编造的话就能决定一生的走向?”
季如兰反倒愣住了,她是没有想到夏想的回答如此迂回并且意味深长,本想突如其来打夏想一个措手不及,让夏想在气势上输上一着,不想夏想似乎水泼不进一样。
夏想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茶,反问了一句:“如兰,理不辨不明,话不说不通,我才来岭南不久,和你也是初次见面,哪里对你步步紧逼了?”
任昌事件不算,因为任昌不是岭东系,是阔第系,再者就算任昌是季家一系,他的落马也是栽在了陈皓天手中,不能算在他的身上,夏想就很是不解季如兰的怫然变色。
不解归不解,夏想并不吃惊,季如兰如果只是如她表面上一样淑娴幽静的话,她就不会以30多岁的年纪就能执掌季家的家事。虽然夏想并不了解季家一家到底有多深广,但联想到吴家的树大根深,比起吴家还要历史悠久还要有底蕴的季家,又一直偏安岭南,苦心经营岭南数十年,天高皇帝远,相信季家在岭南的势力分布,将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
所以一开始夏想就没有一丝轻视季如兰之意,也没有被她的美貌和幽静所迷惑,始终将她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季如兰被夏想反问,忽然又一拢头发,明眸皓齿地笑了:“和夏书记开个玩笑,还请夏书记不要介意。夏书记大人大量,肯定不会生我的气了?”
女人往往会拿美貌当成在男人面前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也往往屡试不爽,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多数男人在女色面前,自制力很差,夏想也被季如兰的明眸一笑击中,感觉心神为之激荡。
还好,他马上平息了心神,知道季如兰深谙男人心理,在和男人的过招之中,会暗中施展女人特有的魅力杀器。
“当然不会,人都有故意说错话的时候,没关系。”夏想明说不会,但却强调了是故意说错话,还是暗中还了一击。
季如兰脸色不变,充耳不闻,却又随意地和夏想聊起了天气和人生。
“夏书记,我现在一直单身一人,也许是我眼光太高了,也许是我太挑剔了,总觉得现在的男人都靠不住,你能不能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替我分析一下,我的心理是不是正常?”
“夏书记,我是花神,你是官神,都说两强相遇,勇者胜,你说,两神相遇,会发生什么事情?”
“夏书记,你有没有去过梅花市?梅花市在大山深处,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一趟,我给你当导游,怎么样?”
大多数时间,都是季如兰在说,夏想在听。季如兰微带绵软的普通话混合在花香弥漫的空气之中,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柔美。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天色不早了,夏想就起身告辞:“感谢如兰的盛情和美味,今天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也是。”季如兰也不挽留,起身相送,“夏书记年轻英俊,又谈吐风趣,肯定是不少女人的梦中情人了,但愿我今晚不要梦到夏书记才好。”
季如兰并未喝酒,却双颊酡红,似乎醉了一样。
夏想才不接她的话,和她柔软温热的小手轻轻一握,就来到了别墅外面。
张力已经恭敬地站在一旁,并且打开了车门。
……此次会面,似乎并无收获,其实夏想清楚,他和季家的接触,已经初步打开了一道门。
回去的路上,张力不再如来时一样兴奋,相反,却情绪不高,十分低沉,好象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夏想并不多问,因为今天张力的安排,让他并不是十分满意。
倒不是他指责张力什么,而是张力作为关键人物却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让他对张力微感失望。而且张力在见到季如兰之后的表现很差,也让他对张力的观感稍有改变。
夏想先回了省委,和张力握手告别后,回到了办公室,先打电话向米纪火简单通报了一下和季如兰见面之事,该有礼节必须要有。
米纪火似乎对夏想和季家的接触,并无太大的兴趣:“见见也好,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开头,都说万事开头难,其实开头容易,后面才是难点。”
夏想想了想,还是问道:“米省长,张力是省委直接推荐的秘书,还是有人传了话?”
“……”米纪火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来岭南之前,秋实说可能省委会为我安排一个秘书,让我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留还是不留。张力是省委直接推荐过来的,但在省委推荐之前,我就不清楚了。”
放下电话,夏想心中更明朗了许多,张力在省委多年一直没有出头,不是没有实力,而是在等一个机会。能从无数等待机会的秘书之中脱颖而出被推荐为省长的秘书,背后没有力量运作,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想刚想了一想事情背后的种种,电话就响了,一看是古玉来电,忙接听了电话。
“小夏,听玉丫头说你找我?我就想,你找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说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一点分量。”是老古的声音。
“老古……”夏想又恢复了以前最亲近的称呼,“您老不是说季家要和我见面?我刚刚和季如兰见了一面。”
“季如兰?”老古很惊讶地问道,“你和她见的哪门子面?谁引见的?”
夏想一愣,听老古的口气,显然老古要和他引见的季家人并非季如兰。
“张力。”
“张力?”老古似乎想了一想,“哦,想起来了,米纪火的秘书,他是……”
话说一半,老古又收了回去:“算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你该知道的时候就自然知道了。对了,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可以告诉你,其实早在陈皓天想调你去岭南之时,就有人有意安排张力担任你的秘书,不过阴错阳差,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点状况,最后成了米纪火的秘书。”
老古透露的消息,还真让夏想吃惊不小。
这么说,当初不止陈皓天看重他,在他还没有确定前往岭南之前,岭南就已经有人开始算计他了?名气大了也是不好,敌暗我明,总要提防身后有人。
第二天,省委基本上恢复了正常气象,虽然还差一天才正式上班,但基本上各部门人员已经全数到齐。
陈皓天也回来了,并且主持召开了一次小范围的会议,敲定了今后的工作安排,并且定下明天正式一上班,就召开常委会,讨论相关人事任命,并通报一项中央的重要决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中央的重要决定上面,没有将人事任命当一回事儿,却偏偏在人事任命的环节上,出现了重大意外,岭南外省系遭遇到了第一次正面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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