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医院输液,结果人爆满,光排队就等了一个多小时,打完针都下午四点了。先传两章上来,凌晨12点之前肯定还有更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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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杰企业大厦高达十六层,在90年代初的新安市来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层建筑了,单就高度而言,仅次于新安大饭店,也堪称新安市的地标建筑。
彭远征从车里下来,大步向大厦里走去。
刚进大厅,就看见黄大龙正不耐烦地在最里端处转悠,他跟彭远征约好了是三点,但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彭远征还没有来。彭远征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在这方面近乎刻板生硬,约好几点就是几点,从不会迟到。可今日却迟到了,这让黄大龙感觉有些意外。
“你找谁?”一个保安拦住了彭远征的去路。
信杰企业大厦的大厅极其宽大,分内外大厅,中间是类似于机场一样的审查过道。外厅,保安戒备森严,而信杰企业的人一般上班时间都在内厅出没。
“我找黄大龙。”彭远征笑笑。
年轻的保安扫了彭远征一眼,见他穿着并不华丽体面,普通的浅色衬衣,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并非名牌的皮鞋,一看就不是有钱阶层。而他声称要找黄大龙——黄大龙平日来往来的对象非富即贵,却从未见过彭远征这种。
这是一个衣冠年代,穿衣打扮可以体现一个人的身份。见彭远征不太像“上流人士”,保安就不免有些轻视和怀疑——于是就冷淡地沉声道,“你找我们黄总,可有预约?”
彭远征笑了。“有预约。”
“那边有电话,你过去给黄总的助理打个电话。如果真是黄总的客人。让她下来接。”保安一本正经地淡漠道。
保安指了指一侧的警卫值班电话。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在意保安的态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家职责所在,看自己不像“有钱人”。盘问两句也说得过去。就算是有几分“狗眼看人低”,那也在所难免。
见彭远征犹豫不前。保安斥责道,“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彭远征索性不再搭理他,径自扬手向纵深处内厅转悠着的黄大龙大声喊了一嗓子。“黄大龙!过来接我一下!”
黄大龙突然听到彭远征的声音。大喜,转身狂奔过来。
“远征啊,咋不进来呢,我都等你很久了,我就琢磨着,你也不是一个喜欢迟到的人啊。怎么现在还不来?”黄大龙哈哈笑着。
彭远征耸耸肩,“贵公司的保安很负责任。”
黄大龙一怔。旋即大怒,向保安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这是谁你知道吗?这是咱们信杰企业集团的贵客,老子最好的哥们儿,你竟敢拦住不让他进去?你还想不想干了?”
保安惶然,惴惴不安地垂下头去,不敢反驳什么。黄大龙的脾气公司上下都清楚,如果保安回一句嘴,不管他有没有理,肯定被解雇。
民营企业就是这样,老板一句话就能决定员工的命运。不像国有企业,任何员工都不能随随便便开除。
彭远征一笑,“黄大龙,文明一点,注意形象!”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拍了拍那保安的肩膀,笑道,“老兄很有责任心,不错,安心工作,没事。”
保安感激涕零地抬起头来正要说几句感谢话,却见彭远征已经由黄大龙陪着,说笑着向电梯口走去。
保安眉梢跳了跳,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暗道几声侥幸。对他来说,今天就是一场生动的教育课了,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进了电梯,到了十三楼。一出电梯门,走廊过道上那金碧辉煌的装修看得彭远征暗暗摇头,太奢侈了,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装修得这般豪华,从一个侧面也折射出黄柏承的为人品性。
而在彭远征两世的记忆中,信杰企业集团从80年代发迹,到90年代到达巅峰。但进入新世纪之后,从2003年开始,信杰企业集团就开始走下坡路,各地的分公司和投资项目纷纷关门破产停工,辉煌不再。
到了彭远征重生前夕,信杰企业集团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黄大龙高薪聘请了一个经理人苦苦维持着。
信杰企业集团的没落,与黄柏承父子的盲目投资和过度扩张有关,也与黄柏承好大喜功的个性有关。当然,信杰企业主营的机械加工制造业市场萧条,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如果信杰企业能够在90年代末成功实现产业转型升级,肯定会走得更远。
彭远征一边走一边打量走廊两侧比星级宾馆还要华丽的装修,踩着松软的进口红地毯,忍不住叹息道,“大龙,一个办公场所,没有必要这么奢侈吧?”
黄大龙嘿嘿一笑道,“我们家老爷子就好这一口,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无所谓的。”
黄大龙不以为意。
彭远征暗暗摇头,也不再说什么。这种事情与个人风格有关,多说无益,但对于信杰企业,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引导”的冲动。这么大的一个民营企业,如果好好做下去,其所创造的社会财富早已不单纯是归黄家所有了——彭远征觉得,自己应该为信杰企业集团的未来尽尽心,尝试着改变它历史性的没落宿命。
想到这里,彭远征就随意试探了一句,“大龙,我虽然不太懂企业管理,但我对市场开放和经济发展有一些浅见——顶多再有十年,很多传统的优势产业,就会逐渐走向穷途末路,取而代之的是新兴行业和新型高科技产业。你们这么大的一个企业集团,应该未雨绸缪,多为未来的长远发展做做打算。”
黄大龙一怔,不知道彭远征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种话题。但他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哥们,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有过尝试——比如我们集团已经开始向城建和房产开发领域转移业务,这就是一种长远打算。”
“城建和房地产开发,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大龙,这最起码可以保证你们信杰企业在二十年之内不会面临发展危机。”彭远征微微一笑,认真打量了黄大龙一眼,“你倒是有些见识。”
黄大龙一阵瀑布汗,他瞥了彭远征一眼嘿嘿笑道,“哥们,原来在你心里,我黄大龙就是一酒囊饭袋啊——冤枉啊,俺虽然没有念过大学,但绝对不是饭桶啊!”
彭远征微笑不语。
黄大龙又压低声音道,“我是看好城建和房地产开发的,但是我们家老爷子不怎么喜欢,觉得我是小打小闹、花拳绣腿。他还是主张走工业和制造业的路子,他在这个行业干了几十年,轻车熟路,而且我们企业也有相当明显的优势,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彭远征沉默了下去。
很快就走到了黄柏承的办公室门口,黄柏承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油亮,朗声笑道,“远征啊,欢迎你来公司!听说你要来,我今天下午什么活动都没安排,就等着你呐。”
“谢谢黄伯伯。”彭远征笑着跟黄柏承握了握手,然后就进了黄柏承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装修之华丽自不待言,更夺人眼球的是清一色名贵的檀木家具和摆在包骨架、隔断上的各种古董,悬挂在墙壁上的名人字画。
彭远征是识货的人,他随意一扫,就叹为观止。果然是超级有钱人啊,不说别的,单是这一屋子檀木家私和古董书画,就堪比一个小企业的全部资产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彭远征旋即被西面墙上一副字画吸引住,他在爷爷冯老的书房里也见过类似风格的一副作品,知道是前清末年著名书法家杨守敬的作品。杨守敬的书法作品,既有大气魄又有小风格,堪称传世佳作。
只是彭远征不知道这是真品还是赝品。以黄柏承的财力,购买真品当然不是问题,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名人字画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真货的,还要看识货不识货。
见彭远征打量这幅字,黄柏承微微一笑,“远征也懂书法?”
“呵呵,黄伯伯,这是杨守敬大师的字吧——白昼营生夜秉烛,经商习文两不误。如果我没记错,后面应该还有几句:杨氏男儿早自立,事成须下苦功夫。要慕古人与前贤,前悬梁来锥刺股。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阅尽人间书……”
黄柏承拍掌叫绝,“不错,不错!远征不愧是名牌大学生啊,博学多才,不像大龙不学无术,光知道吃喝嫖赌!”
“黄伯伯过奖了,就是碰巧熟悉杨守敬一些罢了。”彭远征将目光从那幅字上收回来。
黄柏承却眸光一转,淡然笑着,“我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这些年精研书画,自问也有些心得。难得碰到一个小知音,远征,认识杨守敬真迹的人不多,这幅字就送给你了!”
彭远征一怔,连连摇头谢绝道,“黄伯伯,这可使不得,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我是晚辈,没给长辈买礼物已经是失礼,再接受黄伯伯的礼物,就太不像话了。”
黄柏承目光一转,突然笑道,“远征,你可知另外一句话:长者赐不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