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沈先生,这事儿出了个意外,恐怕,我还要请你来一趟东北了……”
苏步新这么一说,沈睿愣住了。
“出了什么事儿?”
“刚才,陈进打来电话,说是北北现在在他和那个癞头子手上——哦,癞头子就是那个小堂口的老大——想要约我谈一谈。我答应了他们,但是陈进却又说想要见见你,并且在你没来之前,他不会露面。”
这就奇怪了,那个陈进绑架苏北北,无非是求权求财,可是又招上沈睿干嘛?这事儿跟沈睿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咳咳……”苏步新大概也觉得有点儿唐突,轻咳了两声:“沈先生,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想见你。陈进是我一手带到大的,我比较了解他。他一直都对北北有心思,要不然我也不会打算把北北嫁给他。可是你也知道,北北拒绝这门婚事的理由是因为有了男朋友了,我那趟去你那边陈进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这次特别要求见你,否则不会跟我进行谈判。”
嗬,这个小子倒是有点儿意思,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工夫争风吃醋。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的好听点儿是个黑道上的大哥,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小混混,人家北北该他的欠他的就得嫁给他?他居然还因为这个心生愤懑,真是不知道苏步新当初是怎么会选上这么个不成器的接班人的。
琢磨了一下,沈睿决定还是去一趟沈阳,虽然这事儿跟他的确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是毕竟苏北北是他的朋友,现在苏北北出事了,沈睿也不想坐视不理。
“那好,我现在就去问问机票的事儿,我会尽快赶到沈阳。这样,我一买到飞机票,就给你电话,告诉你我到达的时间。”说完之后,沈睿也没心思跟苏步新继续啰嗦了,直接挂上了电话。
打开车门回到车上,姚瑶已经很不耐烦了:“你搞什么啊?一个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北北到底怎么了?”
沈睿的脸色很沉重,他缓缓的说到:“北北被人绑架了,对方已经打来了电话。我现在要去一趟东北,你自己回南京吧。”
姚瑶一听就不乐意了,虽然她也很担心苏北北的安危,但是她也不觉得这事儿跟沈睿有什么关系:“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而且,你去了能帮上什么忙?绑架了他们该做的是报警好吧?”
沈睿也没心思跟姚瑶解释了,只是拨着订票处的电话:“民航订票处么?请问今天还有到沈阳的飞机么?”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沈睿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肯定来得及,于是他又说:“那好,我订一张飞机票……”把身份证号码报过去之后,对方查询了一下,询问他打算在哪儿取票,沈睿回答:“我直接去机场取吧,你让机场那边出票就行了。”
联系好了之后,沈睿挂上了电话。
“沈睿哥哥,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这会儿跑到沈阳去算怎么回事啊?我一个人回去怎么跟沈伯伯交待啊?”
沈睿一想也对,姚瑶一个人回去还真有点儿不好交待。
他想了想之后说到:“那好,这样,你先在我房子里呆着,我今天就赶去沈阳。离过年不是还有两天么,一会儿我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这边突然有点儿工作上的事情,还得呆两天。我琢磨着这事儿解决起来不会太难,两天时间应该够用了。不出意外我能在二十九的晚上赶回这儿,然后咱们再一起回南京。你也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有事要做,你也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等我一起走。”
“可是你总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就是不明白,北北被绑架了,你跑过去能有什么用?”
沈睿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姚瑶的脑袋:“这事儿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飞机不等人,我先不跟你说。这样,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自己去机场。等我回来之后,我再跟你详细解释,总之,这次沈阳我必须要去,否则北北就会有危险。”
见沈睿这么说了,苏北北也实在是没辙了,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同意了。
“那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过了一会儿,这个丫头又提议。
“胡闹!你去干嘛?还不够添乱的呢!你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儿呆着,我两天就回来。”
就这么着,沈睿把姚瑶送回了家,自己则开着车直奔浦东机场。
到机场拿了票之后,时间还早,沈睿到餐厅随便吃了点儿东西,脑子却一直在想着,自己到了沈阳之后,到底应该怎么面对那个叫做陈进的家伙,又应该如何面对那个癞头子……
很快,飞机就缓缓降落在沈阳桃仙机场,走出机场之后,沈睿看到了似乎憔悴的多了的苏步新。
简单的寒暄了两句,沈睿也就一头钻进了苏步新的车子。
这是一辆黑色的奔驰500,坐进去之后,沈睿才发现这辆车经过了改装,驾驶舱和后边的客座中间多了一个隔层,扫一眼就知道是钢化玻璃的,并且是两层,中间肯定是真空的,用以隔音。
这也就是说,后座的人说的话,前座的人完全听不到。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沈睿笑着指了指头顶一个黑色的喇叭状的东西,对苏步新说:“这个是可以用来跟前座沟通的东西吧?”
苏步新稍稍一愣,随即也勉强笑了笑:“你倒是聪明。”
“那我们就可以放心的说说北北的事儿了?”见苏步新点了点头,沈睿接着往下说:“虽然我从头到尾都觉得北北用这样的方式来骗你实在是太扯淡,但是既然我当时答应了她,那么我就也有一定的责任。否则,陈进是绝对不会这么急切的跟你翻脸的。所以,你也不用问我为什么肯来了。”
其实,沈睿是担心苏步新想歪了,万一被他误会自己跟苏北北有一腿,虽然未见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总也是挺麻烦的。而且,沈睿也不想在把苏北北救回来之后,让苏步新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苏步新点了点头,不由觉得沈睿的震惊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你跟陈进联系过了没有?两个小时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我到沈阳的时间了。”
苏步新摇了摇头:“我试图联系过,可是那个家伙之前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估计是没在用了。之前他给我打电话用的号码,我也查了,是个外地的号儿,估计也不知道从哪儿买来临时用的。现在我们只能等着他们跟我联系……”
“不行,我们要争取时间,北北在他们手上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事。”沈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苏步新:“既然陈进已经挑明了他跟癞头子在一起,陈进是没办法找到了,但是癞头子总有地盘吧?苏先生不妨派点儿人,到癞头子的地盘上去闹一闹。丢下一句话就行,就说我已经到了,希望他们赶紧安排见面。”
苏步新觉得沈睿所言有理,于是也不回答了,直接掏出手机,给手下人打了个电话:“去,带点儿人,给我把癞头子名下那家海阔天空给砸了……甭废话,让你砸就砸,别问什么事儿……砸完之后,你让那边的人通知癞头子,就说他想见的人已经到了。”
挂上电话之后,苏步新看了看沈睿:“你倒是很镇定啊,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都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也是出来混的了。”
沈睿淡淡一笑:“甭管干哪行的,遇到事情要是自己先乱了,那就什么事儿都干不好。我们时间有限,你那边的人估计办起事来很快他们就会打电话过来了。我现在需要的是陈进和癞头子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
苏步新也大致知道沈睿想的是什么了,于是干脆的又给另外一个手下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资料准备好。
没多久,车子就到了苏步新的家。
好气派的一套房子,很显然,这是一套俄罗斯人留下的建筑,也不知道苏步新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这样的一幢宅子留给自己做了住宅。
高大的铁门足有将近三米,缓缓打开之后,车子驶入,这才看清楚里边,一条长长的水泥铺设的路面,两旁是修剪的很平整的草地,而前方,则是一个硕大的喷水池,比不少人家里的游泳池都大了。喷水池中央,是一只硕大的熊的形象,这就充分说明了这里原本是一个俄罗斯人的府邸,熊是他们民族的图腾。
绕过喷水池,则是一幢三层楼的高大建筑,外表全用花岗岩,台阶足有一米高,要不是明知道这是苏步新的宅第,还真有可能把这里当成一个供人游览的博物馆或者别的什么。
“苏先生这套房子很不错啊!”下车之后,沈睿感慨到。
苏步新勉强笑了笑:“当年买的时候没花多少钱,那会儿还是苏联呢,是个俄罗斯的人的私宅。他听说苏联解体了,就急急忙忙的变卖了这里的一切,回国去了。我也是机缘巧合,才买下这么套房子。这些年,没少被政府动员,让我把这套房子让出来,我一直没松口。”
这么一说沈睿就明白了,笑了笑,便跟苏步新一起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分宾主坐下,沈睿面对着的,是一个极具俄罗斯风情的壁炉,只是显然,这个壁炉许久许久都没有派上过用场了,完全成为了一种摆设。
坐下不久,有佣人端上了茶水,然后有人送过来两份薄薄几张的资料。
沈睿简单的看了看,知道陈进彻彻底底是个光棍,早年就是个孤儿,家里是一点儿沾亲带故的人都找不到了。只是有个姘头,看资料倒是跟了他有两年了,也不知道苏步新前段时间怎么会鬼迷了心窍还要把女儿嫁给他。
而那个癞头子,大名管癞头,这倒是让沈睿微微愣了愣,他原本以为癞头子完全是个外号,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就叫癞头。癞头子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有家有室的,还有个不到十岁的儿子,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娘。
看完之后,沈睿大体的心里有数了,飞机上考虑的问题现在也终于有了比较实际的方案。
“呵呵,癞头子也不是孤家寡人么,那他跟陈进之间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这倒好办了。”沈睿最担心的,就是癞头子也跟陈进一样,一点儿亲戚都没有,既然有老有小,他就不可能像陈进那么豁得出去。
苏步新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到的我怎么会想不到?我早就派人去看过了,癞头子做事之前就已经把他家里人都藏了起来……”
沈睿缓缓的摇了摇头:“还不到那个份上,我想的也不是这样。癞头子有家有室的,无非是给了我一个跟他谈下去的理由,而不是真的要你去把他家里人绑来逼他如何如何……”
苏步新恍然大悟,他不禁又高看了沈睿一头,觉得自己要么是老了,要么是急糊涂了,怎么就不明白威胁远比真的动手要让人害怕的多的道理。
“苏先生,我琢磨着那个陈进既然把我给叫来了,就肯定不会直接跟你谈那块地的问题,而且,癞头子拿到那块地对于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像是癞头子这样的人,过河拆桥的事儿我从这份资料上看来,他也不是干不出来的。所以,我分析,陈进绝对不仅仅是打你那块地的主意,他肯定是想通过对我做点儿什么,然后对你施压,从而让你把位置让给他。这些年,你也没少培养他吧?你估摸着这个家伙手底下掌握了你多少的势力?”
苏步新缓缓的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水,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你考虑事情倒是很周详,我也觉得这个小子不会只为了这块地的事情。不过,在沈阳,甚至整个辽宁,我估计他还没什么招儿。不过要是出了辽宁么,就真的有点儿难说了。毕竟我打算退出去,这事儿估计也不少人都看出来了,辽宁这边我有几个弟兄,他们即便是不满意我的退出,也绝不会卖陈进的账的,而且这几年我主要是把陈进丢在黑龙江那边打理那边的事情。我估摸着,吉林我跟他五五开,黑龙江就难说了……”
沈睿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堪为玩味的眼神,无非是想说苏步新这会儿才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要是他早不起让陈进接班的念头,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看到沈睿的表情,苏步新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唉,的确,也怪我自己,当初就没想通那层简单的道理。这里是中国,又不是意大利,难道还能把黑道上的买卖也传宗接代的?”
沈睿笑了:“现在也不晚,至少在目前,他们还不敢动北北。陈进自己肯定是也不敢动的,他最大的仰仗,无非就是癞头子手里握着你那块地的一部分。没了这层,他还不敢这么快跟你翻脸……如果癞头子打算退出了,收拾他不困难。关键是你不能让他跑到黑龙江去才是真的!”
苏步新点了点头……
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脚步很轻,一看就是年轻时也练过武功的。
他下来之后,先是跟沈睿微微点了点头,就小声的对苏步新说了一句:“老爷,书房有电话。”
苏步新直接问了一句:“是陈进那个混帐东西?”
老人点了点头,苏步新站了起来。
走了两步之后,他回过头:“沈先生,你不如跟我一起上去吧。”
沈睿便也站了起来,跟在苏步新身后,三人一起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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