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蓝礼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一次终于没有再次抬起,而是稳稳地停在原地,放任那种酥麻的痛楚顺着皮肤和血肉一点一点朝着骨髓蔓延开来,然后在沉默之中,那名狗仔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再次形成了对峙。
但出人意料地,两个人之间没有迸发出火花,因为——蓝礼占据了绝对上风,就如同手握死神镰刀的杀神一般,死死地压制住了对方,没有对抗自然也就没有了火花。
然后,蓝礼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迸发出了一股邪气,凛冽而尖锐地发起攻击,“我说过,不要骚扰我的家人!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在我让你们滚开的时候,我是认真的!你最好抓住机会,不然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永远!永远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空气就这样凝结了起来,灰蒙蒙、阴沉沉的苍穹看不到丝毫光亮,整个世界上上下下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感,悄然蔓延扩散的血腥气息死死地抓住心脏,收缩,再收缩,恐惧和慌乱的情绪达到极致之后就开始屏住呼吸,恨不得彻彻底底消灭自己的存在感,苦苦地寻找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时此刻的蓝礼,就好像浴血杀神一般,浑身上下迸发出了死亡的血腥气息。如此模样,让人胆寒。
躺在地上的狗仔只觉得自己如同蝼蚁一般,蓝礼只需要轻轻收拢指尖,就可以将自己直接碾压成为碎片;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蓝礼发自内心的那股杀气,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演技,蓝礼绝对是认真的——
蓝礼不介意脏了自己的双手。
这个想法让狗仔的肌肉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那种惊惧从脚底朝着头顶蹿了过去,浑身肌肉都酥麻起来。
整个世界,只有风声。
“蓝……蓝礼……”站在不远处的那名狗仔终于鼓起勇气,扬声呼喊起来,举起手中相机,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幕,他试图发出警告,也试图拯救同僚,然后就看到蓝礼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直挺挺地正面撞击过来,强大的气势和凶残的血腥,瞬间就掐住了他的喉咙,就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无比困难,流露出来的话语也就变得支离破碎,“你,你就不应该……我们……这……权利……你……”
那些残破的话语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蓝礼的笑容反而是越来越灿烂起来,“你的权利?那么我的权利呢?”
猛地,蓝礼的笑容就收拢了起来,冷面阎罗一般地硬声说道,“不要招惹我!否则,你们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要在我面前谈什么权利!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尊重!更加不值得记者和新闻的头衔!你们的行为正在让这一份职业变得羞耻可笑!不要站在我的面前大义凛然,因为你们什么都不是!”
“你!”那名依旧站着却几乎站不稳的狗仔,还试图说些什么:你难道就不害怕吗?不怕丢掉现在的一切?不怕舆论的谴责与攻讦?不怕遭遇到新闻记者的联手抵制?不怕形象被破坏?但……那些话语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因为他已经在蓝礼的眼神里寻找到了答案:
戏谑。轻蔑。鄙夷。
那平淡无奇的眼神却有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如同撞墙一般,狠狠地正面撞击过来,让所有话语都被直接掐断。
蓝礼没有再理会那名狗仔,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手下瑟瑟发抖的那个家伙——他显然已经被吓坏了,整个人如同抖糠一般不断颤抖着,双眼紧闭着,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正在努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这算是……掩耳盗铃吗?还是鸵鸟埋头?
蓝礼却连嘲笑都不屑,只是干脆利落地收尾,那轻盈而冷静的声音如同冰冷锋利的匕首一般刺入了对方的心脏,“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行为所产生的后果,这件事绝对还没有结束,但他不在乎,“任何事情,尽管朝着我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如果你们胆敢再次攻击我的家人,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能够活到最后!不死!不休!”
那一字一顿的话语是如此狠辣,如同看不见的刀锋一般轻轻掠过脖子,似乎随时都可以割破那条动脉,然后终结那脆弱而渺小的生命,强大的气场让心脏瞬间收缩起来,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
躺在地上的狗仔可以感受到压迫在身上的力量松懈了开来,但他却不敢睁开眼睛,唯恐自己再次看到蓝礼的眼睛,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连滚带爬地直接转身落荒而逃: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因为他相信,蓝礼真的有能力让自己彻彻底底消失在新闻圈。
传闻,蓝礼曾经让“娱乐周刊”的一名记者彻底消失。
曾几何时,刚刚进入好莱坞的记者和狗仔们都听说过如此传言,但没有人相信,就好像传闻“蓝礼是吸血鬼”一样,大家都只是当做一个笑话而已。传闻传闻传闻,类似的传闻还少吗?选择相信的才是傻瓜。
但现在,亲身经历之后,这两名狗仔才知道,有时候,传闻也不见得只是传闻,那些传说是真实存在的。
逃命!
逃命!
从蓝礼手中死里逃生的狗仔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内心深处正在疯狂而恐惧的尖叫着,屁滚尿流地直接转身逃跑,脑海里仅剩下的想法就是快速逃离这个地狱,他再也不想看到蓝礼,甚至不想接近蓝礼,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快点!快点!快点!他恨不得自己再多两只腿才好,爆发出了自己人生至今为止都不曾见识过的力量,逃之夭夭。
眼看着自己的同行逃跑了,另外那个腿软的家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快点逃命,但是刚刚没有正面面对蓝礼的怒火,他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判断终究有些误差,这也让他对自己的软弱与退缩表示不满,总想要表达自己的强硬,于是又放了两句狠话,“我们不会罢休的!”“这事情没完!”然后这才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转身快速逃跑,唯恐脚步稍稍慢一些,就要成为第二个祭祀品。
他的逃跑速度也丝毫不慢,话语归话语,现在小命还是更加重要。
眨眼,两名狗仔的身影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就如同他们的出现一般,他们的消失也如同暴风一般,转瞬即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消失得无踪无影,所有事情都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这似乎也成为了信息时代里最显著也最普遍的特征。
但他们遗留下来的强烈震撼却依旧在久久激荡着——有些伤害,发生就是发生了,即使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波澜,也终究无法掩饰“发生”的事实。两名狗仔的出现,对伊迪丝造成了伤害,这不会消失——
蓝礼已经没有时间理会那两名狗仔了,站立起来之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右手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大脑神经变得无比清晰,眼睛之中的那抹冷色逐渐消退,刹那间泄漏了内心深处的一抹脆弱和恐惧。
伊迪丝!
蓝礼快速转身,朝着驾驶座方向跑了过去,脚步却在驾驶座门口之外停了下来,看着深深将脑袋埋在双手之间和方向盘之上的伊迪丝,那瘦弱的肩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瘦小,似乎只要一点点多余的力量就可能彻底将她碾碎,蓝礼无法抑制地开始自责:
都是他。都是因为他。全部都是因为他。伊迪丝因为他而受伤害,在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上再次制造伤害,这都是因为他。
他应该怎么办?
蓝礼站在驾驶座的车门之外,前所未有的无助,惊慌失措地注视着肩膀在微微颤抖的伊迪丝,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小心翼翼地,蓝礼往前迈了一步,抬手抓住了门把手,试图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伊迪丝从里面反锁了:仅仅只是遇到两名狗仔而已,却让伊迪丝全面戒备地警觉起来。这样一个小细节让蓝礼心酸不已。
蓝礼就这样站在了车门之外,注视着驾驶座上的伊迪丝,犹豫再三,轻轻地敲了敲窗户,“伊迪丝,是我,蓝礼。”
因为敲打窗户的清脆声音,伊迪丝的肩膀微不可见地缩了缩,似乎就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危险。
蓝礼的声音就这样梗在了喉咙深处,难以形容——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想象,伊迪丝在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面临了什么,那些伤口也许永远都不会消失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现在就是伊迪丝最需要他的时候。
“伊迪丝,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蓝礼轻声说道,“他们都离开了,没事了,事情都已经平静下来了。伊迪丝,放心,没有事情发生,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好。”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蓝礼就这样孜孜不倦地重复着。
蓝礼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除了保持耐心地不断重复那些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价值的话语之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那种无力和无奈让他的心脏一点一点下沉。
他,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