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全能创作奖得主,急匆匆跑哪去了?”电话听筒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但舒宇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种感觉就像,这一世的曹妤一开始给舒宇发短信用的那个手机号码,给舒宇带来的感觉。
“你是?”舒宇不禁问道。
“那么快就忘记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对方调侃一笑:“我叫喻莫莫。”
“喻……莫……哦,主持人啊,你好你好。”舒宇笑着应道。
“你在哪呢?那么吵?”喻莫莫问。
“酒吧陪朋友喝酒呢。”舒宇笑了笑:“有事?”
“哪个酒吧啊?”喻莫莫追问。
舒宇不禁奇怪:“怎么了?”
“诶呀,真有事。”喻莫莫拖长声音说道。
不对,舒宇顿了顿,确定了喻莫莫带给他的那种熟悉感觉,并非来自刚才的同台,很有可能,来自前一世,但……没有理由啊?自己前一世并没有遇见过姓喻的同龄女孩,就算有,似乎自己也没有理由忘记对方。而且,舒宇更确切的一点,是自己前一世的记忆并没有断层。
或许,只是错觉?
人生在世,难免各种似曾相识,大多的,都是科学难以解释的错觉而已。
“喂喂,还在听吗?”喻莫莫的声音,把舒宇从出神中拖拽回来。
“美好时光酒吧。”舒宇回答完这六个字,莫名有些心悸,鬼使神差的,便是挂断了电话。
舒宇调整好心态,回到李建博和霍军行所在的卡座。
“恩?大军哪去了?”舒宇见李建博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不由问道。
“去洗手间了。”李建博回答说。
舒宇看了一眼李建博,终是坐在他身边,旋即问道:“大博,遇到什么事了?觉得是兄弟就说出来。”
李建博拿起手上装着半杯血红色鸡尾酒的酒杯,对着酒吧里闪动的灯光看了看,轻笑一声,道:“情场不顺那是大军那个大嘴巴胡诌的,他以为谁都跟他似得。”
“那文场失意?”舒宇试探问。
李建博轻轻点了点头,晃动了两圈手中的酒杯,旋即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倒也没有大军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写了一篇杂文,被好几个杂志社接连退稿了。心里有些不顺。”
舒宇和李建博碰了一杯,然后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那篇杂文吗?”
李建博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的智能手机,他家境本身也不算差,加上和霍军行组成“兄弟”组合也饱受好评,收入颇丰,所以智能手机和电脑也都同步用上了。
舒宇打了一个酒嗝,接过李建博的手机,仔细看了起来。
《年少成名,被强行推下山崖的雏鸟》
“拟这个题目的时候,我率先是想到自己的。说来,我也算是年少成名过三次……”
这是一篇哀梨并剪的杂文,从李建博本人三次年少成名,然后被家人保护不让其曝光于媒体的行为,他当时的想法。以及之后其他成名的同龄人的遭遇,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年少成名对于孩子来说,是不值得鼓励的,因为年少成名所带来的名利是会影响到青少年内心成长的。
这篇杂文,似乎与舒宇今天在联谊会上的“获奖感言”不谋而合。
李建博的杂文,文笔流畅思路清晰,舒宇自认,比自己临场的那个“获奖感言”更加有说服性。
这篇杂文很好的体现了李建博的特点,即很犀利的把问题提出了,又圆润的收尾,大抵一看只似自嘲,仔细一品却是借自嘲而嘲群,换句话,尺度把握的非常到位。
“退稿理由是什么?”舒宇问。
这一世文化方面有一点总是比前一世好的,这一世的投稿都是公开透明的,就算是不录用稿件,也会给予退稿信,并且说明情况。
而上一世,给杂志投稿,大多让你等三十天不能他投,如果不予录用,还不会告诉你,很多文章都是有时效性的,每个杂志拖三十天,文章就废了,这种不科学的,不尊重作者的录稿方式,舒宇认为,就是前一世国内纸质杂志走向毁灭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建博又和舒宇碰了一杯酒,喝下以后说道:“退稿理由五花八门的,有的说稿子很好但可惜暂时只接受已定书读者的来稿;有的说主题不明;有的说攻击性太强;有的说稿子满了;有的……;”
舒宇苦笑摇头,没有说话。
李建博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和大军看到这些回复的时候,和你想法一样,他们大多就是不接受新人投稿的借口而已……哪怕是那些打着挖掘文学新人旗号,或者是挖掘青年文人旗号的,最终刊登的,都是一些四十多岁已经有十几年创作经历的中年人。不明白,他们对于“青年”和“新人”的界限怎么那么模糊?”
“别想不开。”舒宇拍了拍李建博的肩膀:“纸质媒体遇到的管制多,所以对于来稿的限制也就多。还好现在互联网发展越来越快,电子杂志很可能逐渐取代纸质杂志,所以你倒不如不要纠结这些,把视线挪到互联网这方面来。”
“我思维还是比较传统,没办法那么快跳到互联网媒体上,我还是觉得有个实体杂志拿在手上踏实些。”李建博说。
舒宇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正还想说什么,却见霍军行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坐回到座位上。
“笑什么呢?上个厕所还能有什么艳遇?”舒宇问。
“艳遇到没有。”霍军行笑着道:“刚才闲着无聊,看了看青年网的头版头条,关于你们那个联谊会有一篇通讯报道,里面有提到你,蛮逗的。”
看到霍军行笑的太过不怀好意,舒宇冷哼一声:“把手机给我看看。”
霍军行怕是已经醉了,掏了半天才把手机掏出了递给舒宇,大概因为屏幕忘记熄灭的关系,手机有些发烫。
不过很快,舒宇就觉得,自己的这张脸,恐怕要比霍军行的手机还要烫。
“90后优秀文学新人舒宇也在颁奖典礼时赶赴京都领奖,再三感谢党、国家和文协的培育和挖掘……”
显然又是出自那个孙庆云的手笔,“赶赴京都领奖”这六个字就很有居心,让人一看,下意识就会认为,舒宇是为了这个奖才赶过来的。
其次,后面的就有些过分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那几句“获奖感言”,让在场的90后作家们都觉得那三句感谢有些不符合90后的态度,故而对孙庆云这个60后产生不满,孙庆云就干脆将计就计,不提别人,只提舒宇……看到这篇报道,给人印象,舒宇不但为了领奖而匆忙赶赴京都,还是当场唯一一个说出这种假大空感谢词的人。
“我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舒宇哭笑不得的看向李建博和霍军行:“事实上,全部人里,只有我没有说这话。”
“我了解。”霍军行和李建博异口同声道。
“那你俩笑什么?”舒宇问。
“我们坐等你反击,看好戏啊。”霍军行拍了拍舒宇的肩膀。
“说的轻巧。”舒宇一阵头大,这孙庆云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比起郝勇李辉之流要高明太多,孙庆云并不会明着诽谤你,而是把一些存有阶级争议的“好事”安到你身上,大肆吹捧。
那怎么应对?
澄清,那岂不是表示你拿了奖还要装清高?否定自己讲过那番话,那岂不是说自己不爱国不爱党,不感谢文协?
难……
舒宇用手捏了捏鼻梁,毫无头绪。
就在他把手机递还给霍军行的时候,却是无意间将桌边李建博的手机碰了一下,眼看李建博的新手机就要落地,舒宇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把手机接住了。
无意间触亮手机屏幕,他的手机还在那篇《年少成名,被强行推下山崖的雏鸟》的文档页面上。
舒宇眼前一亮:“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有孩子了吗?名字取好了吗?”霍军行一听,兴奋的凑过脑袋,一口酒味,显然已是不胜酒力。
“别捣乱,走开!”李建博一手把霍军行的脑袋推开,然后一脸好奇的看着舒宇:“你的对策是什么?”
“我一会在微博发表一篇文章,你的这篇杂文,用来当我的按文,如何?”舒宇不太确定的看向李建博,毕竟他觉得,把人家一篇出色的文章用来点缀自己的文章,要求有点过分。
哪知李建博却是很爽快的点了点头:“好主意,不过又得沾你金V账号的光了。”
听李建博这么说,舒宇松了口气,旋即也不在多说,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腾讯微博的APP,在输入框输入道:“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子翰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耶?”
@中国文协@90后作家联盟@90后作家联谊会……发表。
这篇稍加改动的文章,正是来自于前一世,北宋知名文学家王安石的经典叙事散文《伤仲永》。
“好了,你可以评论了。”舒宇打了个响指,对李建博说道。
李建博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舒宇看向霍军行,发现霍军行神情有些古怪的看向自己身后。
舒宇不解,这时,一个红色的奖状卷着一股清香从舒宇身后递到了舒宇面前,舒宇转头望去,看到来人模样,不由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