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其实应对方法不止我说的这些说辞,最主要的保持一颗坚定的心,不要存任何侥幸心理。中文创作班是独一无二,改变一生的班级。曹妤是我们班的一员,说什么也不能放她离开。”五分钟后,舒宇总算是把可以想到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那边等吧?”霍军行说。
舒宇点了点头,却是转身坐到了校长赵康仁的位置上。
“大宇?你这是?”霍军行疑惑的问。
“你们先去,我打印一些东西。”舒宇说道。
众人没再多问,而是走出办公室,对于舒宇,她们是无条件信任的,在她们眼里,舒宇或许早就是一个永远能化险为夷,创造奇迹的“英雄式”人物了。
十来分钟后,舒宇拿着一大叠资料来到大会议室门外,同班的同学正在窃窃私语,见舒宇走来,纷纷停止了议论。
“怎么样?”舒宇问道。
“罗梦儿刚出来,吴灵进去了。”赵朵朵说。
“梦儿,怎么样,他们问什么了?”舒宇看向那个名叫罗梦儿的同班女生,这个女孩子存在感很低,前一世到了大三的时候,舒宇才与这个女孩有过交流,才知道她来自“关中的一个小地方”、“信奉天主教”,这两条信息,因为她各方面都显得很平庸,也从不主动与人沟通,所以舒宇曾以为她才是那个关系生。
罗梦儿听到舒宇问自己问题,对舒宇投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就你说的那样。”
罗梦儿倒不是难相处的性子,只要你问她问题,她都会很认真的回答,她大概只是不会主动与人交流吧。
很快,吴灵就出来了。
“跟大宇料的不差,问的都差不多,旁敲侧击的问我们愿不愿意改变专业。”吴灵倒是性格变化很快,刚开学时很内向,现在逐渐也是善于交际了,不知道是因为赵朵朵的熏陶,还是因为她加入了学生会宣传部的缘故。
听吴灵这么说,大家都松了口气,只要大家统一口径,应该能渡过眼前的难关。
但是舒宇却是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更加的紧张,他觉得,这事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应对的。
让中文创作班表现的铁板一块,只是为了让教育部的领导看到班级的决心和凝聚力,让他们少了一个解散中文创作班的理由,但是,既然他们来了,不可能因为这个小集体的团结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他们是带着上级的任务,以及一些与鲁南师大或是与赵康仁利益相左的群体的期望,那光是展现这些是不够的,要的,是完全说服他们。
看着包括霍军行和李建博的同学们都是露出释然笑意,舒宇叹了口气,看来这担子,终是落到自己身上的,他们毕竟还都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没有想那么多啊。
舒宇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收到回复以后,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曹妤:“曹妤,你过来一下。”
与曹妤来到拐角处,舒宇低声道:“记得王仲老师给我们上第一堂课时说的话吗?你要相信,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存在。”
“恩?”曹妤有些不解的看向舒宇,应该是不明白舒宇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舒宇目光灼灼的看着曹妤:“同学们对你的信任你也看到了,其实这一次挨个进去谈话,最关键的还是看你,我的要求是,你一会进去,要表现出足够的自信。嗯……当做一次艺考吧。”
曹妤眼神闪动了一下。
“如果他们拿你的成绩说事,你就主动请求他们考你的大学文化课,你应该把咱们文化课的几本书都吃的差不多了吧?”舒宇问。
“你那么肯定?”曹妤问。
舒宇暗道自己说漏嘴了,曹妤有预习全年课程的习惯,来自于上一世的记忆。
“你的课本比我的翻的要旧。”舒宇搪塞道,生怕曹妤怀疑,忙是又道:“总之,你一会的表现,决定成败。”
很快,不远处的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董梦琪提着一个黑色的长匣递给舒宇。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舒宇看着董梦琪一头汗水的模样,猜到董梦琪为了帮自己拿这个东西,是跑着过来的。
“恩,我还要上课,回聊。”董梦琪看了不远处的曹妤一眼,应了一声,便是转身下楼了。
舒宇回转过身,将黑色长匣递给曹妤:“一会进去,等他们考完你了,再打开。”
“好,谢谢。”曹妤说。
同学们依旧挨个进去谈话,从她们相继出来后,如释重负的神情可以看出,目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终于,半个多小时后。
孟斯斯从会议室中走出,对舒宇轻轻的勾了勾手:“宇哥,到你了。”
舒宇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走了进去。
“舒宇,坐那里吧。”校长赵康仁指了指一个座位,旋即用手指会议桌前坐着的众人,挨个介绍道:“这位是教育部副部长丁海,这位是鲁省教育厅厅长周崇炜,这位是鲁南教育局局长……”
来了七八个领导,还都是实打实的大领导。最令舒宇有些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正是自己的文协介绍人孔信书,原先只知道他是楹联大师,是鲁省各大学争相聘请的教授,却不知道,他竟然还是语言文字应用管理司的司长,这样说起来,他和校长赵康仁曾经还是同僚。
或许是因为会议的特殊性,和沈青相邻而坐的校长赵康仁坐下以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了。
待舒宇落座后,那个教育部副部长丁海扶了扶眼镜框,看向舒宇:“你就是舒宇?写《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舒宇?”
舒宇一愣,这个在场最大官职,在中国教育圈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存在的人,问出的这句话,看似是明知故问,却是话里藏刀啊。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年轻人,遇到的不可把控的挫折越多越好,就像你文章里所说的那样,都是老天对你的考验啊。既然如此,那中文创作班就算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不要心怀怨恨。”
舒宇笑着点了点头:“对,我还是那个写《再别康桥》的舒宇。”
同样是话中有话,潜台词是:“我爱我的学校,以至于当初那么多学校想挖我都没有挖走,我可以为这所学校做很多事情。所以,不要触及我的底线。”
在场没有笨人,两人看似平淡无奇的话语中的针锋相对,没有人听不明白。
“咳咳。”孔信书干咳一声,打破了两人对话以后的气氛尴尬,旋即笑着问舒宇:“你对这次的事情怎么看?”
舒宇站起身,将手上的资料分给在场每人一份:“这是我们班上各位同学的简介。”
说着,舒宇抱歉的看向赵康仁:“校长,事急从权,用的是你办公室的打印机,你打印机已经显示硒鼓碳粉不足了,五块钱打印费压到你鼠标垫下了。”
“这事不能当着领导说。”赵康仁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会议室众人纷纷发笑,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舒宇看众人都将目光看向纸上,便是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统计出来我知道的,有没有人藏拙我不太清楚,但我们班同学的具体能力,只会比介绍多,不会少,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我们是一个优秀的班集体,其优秀程度可能不比一流大学的特招班差。”
“舒宇,孔老的意思,是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你给我们看这些资料做什么?”鲁省教育厅厅长周崇炜问。
“您一定没有仔细看这张纸上关于曹妤同学的介绍。”舒宇笑着如数家珍道:“曹妤同学自幼拜国乐大师周连兆门下学习笛演奏,12岁便拿了10级音乐演奏等级证,13岁获得全国青少年音乐演奏大赛的二等奖。14岁时,散文《吹笛叟》获得“卧龙杯”青少年作文大赛的大奖,她的实力,不比我们中文创作班任何一个人差吧?”
“可是,她毕竟是走关系进来的。”丁海道。
“丁部长以及在场的各位,鲁南师大中文创作班向教育部递交的特招手续符合规定吗?”舒宇问。
“符合是符合,但这个曹妤……”
舒宇没等丁海把话说完,又问:“丁部长以及在场的各位,你们认同古儒的:祸不及家人这句话吗?”
众人皆是点头,如果摇头,那就是走封建主义“连坐问责”的倒车路了。
一连三问,展现出舒宇不凡的能力。
“既然如此,你们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舒宇想着,既然发生这件事,为了中文创作班,失礼就失礼一点,豁出去了!
迎着众人目光,舒宇道:“你们该考虑的,就是教育部的面子重要,还是我们这些学生的未来重要了。”
“舒宇!”赵康仁开口想要制止,却被孔信书摆手打断了:“让他说,愿闻其详。”
舒宇给孔信书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便道:“既然中文创作实验班手续合法,也通过了你们的审核,那就没有解散理由。既然你们都认同祸不及家人,人文系主任又已经停职调岗了,你们又何必为难曹妤同学呢?她是我们中文创作班的一份子,能力比起我们都不逊色的一份子,做任何学校的特招生都够了吧?所以你们只是该考虑,在全国舆论的压力下如何保全自己的面子,而不用考虑,曹妤同学的未来以及我们中文创作班的感受,对吗?”
舒宇这话说的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哪知丁海笑了笑,却是点了点头:“在这样的部门,做这样的职位,自然有很大必要考虑舆论因素。”
舒宇意外的看向丁海,没想到他竟然委婉的承认了。
迎着舒宇意外的目光,丁海继续说道:“如果这个曹妤同学的确优秀,明年依旧可以凭借本事争取到全国更多高校的特招名额吧?不然,你说该怎么平息舆论?”
舒宇微微皱眉,丁海承认教育部要严肃处理这件事情,是为了面子,从而把这个难题反抛给自己,难道这就叫“将计就计,借坡下驴”?
舒宇笑了笑,从容不迫道:“说到舆论呢,你们应该多少了解我们班,尤其是我的黑历史,控制舆论,我们可算是很有经验的。”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舒宇这话,意思很明显,这事如果教育部一意孤行,中文创作班恼羞成怒,写些文章使些手段,可能会引更大的舆论给教育部。
鲁省教育厅厅长周崇炜眉毛一竖:“威胁?舒宇,你就算文采再好,能力再强,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算是你的师长。尊师重道的道理,我想,你不会是不懂吧?”
舒宇笑着道:“子曰:当仁不让于师;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众人再次沉默,没有想到舒宇竟是用儒家的“仁”“义”之说套入到这件事情,如果己方不做退让,似乎就是“不仁不义”的象征了。
舒宇似是也意识到自己怼的有些过,这事说起来,不宜与教育部撕破脸皮,语气便是谦和了几分:“诸位师长,学生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众人闻言,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待舒宇说完自己的想法,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显然被舒宇的想法说动了。
“舒宇啊,你把舆论想的太简单了,如果这件事没有幕后推手还好,但如果有的话,我们就算如你这样做了,民众也依旧会被引导的,坚持认为这件事有黑幕。”丁海为难道。
舒宇闻言,叹了口气,事实上,他提出这样的想法,也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刚才只不过想借着自己之前的气势,让教育部众人暂时想不到这一点,将祸水东引到教育部上,至少在目前保证中文创作班的完整。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丁海能到这样的职位,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不过……”丁海话锋一转:“如果你能有办法在我们发布处理办法之前,转移全国民众的舆论,至少让八成的群众不再指着我们的鼻子骂,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回旋。”
舒宇心中一动,面上不掩喜色:“你们什么时候发布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