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又是一片安静，然后李健群开口了：“李先生，可以问一下，您是做什么的吗？”
她用很认真的目光看着李旭，仿佛在说，如果没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她是不会答应的。
“我是一家投资控股公司的负责人，我在美国、日本和香港，都有产业。”李旭也就解释了起来，“我也有一些影视方面的产业，以及配套的计划。比如香港那边，下半年我会投资两部电影。”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但是电影产业是需要配合的，一部好电影，出色的导演、演员、道具、灯光等等，缺一不可，尤其是一个好的服装师，乃至好的艺术指导，对电影的表现力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
“艺术指导？”李健群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艺术指导的工作包括电影美术，但涉及的范围更广，要从全局的角度来协同导演完成影片的叙事，也可以叫做艺术导演，”李旭简单的说了下，“香港那边好的导演不缺，好的演员也不缺，但是出色服装师以及艺术指导，却没有几个。”
他扬了扬双手：“最出色的都被老牌电影公司瓜分走了，所以与其跟他们争夺，不如培养自己的人才。你在华夏古典服饰上面很有灵气，但对时尚的了解不够，现在就过去，也只能负责一些古装电影电视的服装设计，所以我希望你能去国外深造，将你的天赋发挥出来。
当然，这不是完全免费的，我赞助你去进修，那么当你完成学业，我希望有你的优先签约权。除了最基本的学费和生活费外，如果你还需要购买更多的专业书籍或者道具，可以自己打工——虽然一般不可能，两种签证不一样——我或者说我的公司可以为你垫付，但在你工作之后，会从工资里扣除。”
然后他笑了起来：“你可以放心，我虽然是一个资本家，但也是一个有良心的资本家，不会剥削的太狠。”
现场当即哄的笑了出来，李健群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但是抿着嘴唇，半晌都不给答案，以至于校方陪同都有些急了。
“健群啊，你到底怎么想的，总要吱个声吧？”他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李健群犹犹豫豫的，似乎很难决定，尽管周围的同学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
校方陪同有些急，正要开口继续施压，却被李旭拦了下来。
“陈同志，李同学，你们都不要急，”他这么说道，并从怀中掏出两张名片，“这是大事，的确需要慢慢考虑，要将前因后果想清楚，再做决定。”
说着将两张名片分别递到了校方陪同和李健群手中：“考虑清楚以后可以联系我，我就住在和平饭店，如果我离开了，新华社的同志们知道如何联系我。”
然后他笑了笑，转身追赶别人去了，而校方陪同的陈同志在深深看了李健群一眼，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你可要好好考虑”后，也跟了上去。
“哎呀，健群，你好厉害，居然有人主动邀请你出国深造呢。”
“健群姐这么厉害，有人愿意资助她出国深造，那很正常啊。”
“说起来，那个什么……李旭？好帅哦，他是不是看上咱们健群了？”
一帮姐姐妹妹随即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恭喜和调侃起来，说得李健群哭笑不得。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有，几个同样出过力的同学就颇为不爽。
“健群，你得考虑清楚，没准那个外国人，真的看上你了。”一个女同学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说道。
“健群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对吧？”一个男同学也搭腔挤兑道。
“哎，你们什么意思啊！”当即有和李健群关系不错的同学出声质问。
“瞧你们那酸样，由本事让别人资助你们去深造啊！”也有人冷嘲热讽。
还好李健群及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后不远处的校方人员也被惊动了，当即走过来一个：“安静！吵什么吵，还有客人呢！”
这才算将人们驱散，而心事重重的李健群，眼见没自己的事情了，赶紧请假回了宿舍。
然而，回到宿舍后没多久，不少听说了这件事的同学就纷纷找上门来，有询问情况的，有想要拉关系的，也有单纯好奇的。
尽管学校已经放暑假了，可留在学校里的人还不少，更何况上戏跟NHK接触的时候还没正式放假，像李健群这样的毕业生都被抓了壮丁，更何况其他人。
烦不胜烦的情况下，她只好躲到别的寝室里去，结果系主任找上门来的时候，半天才找到她。
“实在不好意思，刘主任。”李健群很是惭愧。
“没事没事，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一点沉着气都没有。”系主任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要是以前还好，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嘛，现在国门开了，活泼方面怎么也要收敛一点，尤其是和外宾打交道的时候。”
“嗯。”李健群没有接腔，只是柔柔的笑了一下。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很认真，也很刻苦，”系主任又称赞了起来，“好几次晚上从图书馆路过，都能看到你在里面看书。”
“很多同学都这样。”李健群低下头去，双手抓住衣角，有些紧，显然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了。
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李健群同学，你在里面吗？”
跟着于院长进来了：“哟，老刘你也在啊？”
“是啊，看看健群这孩子。”刘主任笑着指了指已经有些局促的李健群。
“怎么样，健群，今天还好吧。”落座之后，于院长笑着问道，“我可是听说，你当着日本外宾的面，侃侃而谈呢。”
“我只是，将自己的相反和构思……说了出来。”李健群缩了缩脖子，显得更加局促。
“放松一些，我就是来和你聊聊天的。”于院长哪会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用温和的口吻说道，并隐蔽的看了刘主任一眼，刘主任讪笑了下没有出声。
但于院长还没继续，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这次进来的是苏书记。
“老于，老刘，你们都在啊，”苏书记满面红光，“好家伙，跑得比我还快。”
二话不说抽了根凳子坐下，又赶紧挥手让大家都坐下，才又看向李健群：“听说日本外宾里面，那个李先生想要赞助李健群同学出过进修？”
“是……是的，书记。”李健群已经很紧张了。
“这是好事啊！”苏书记当即表态，“每年公费留学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国家又有大量的人才缺口，能够拉到赞助去留学，对你还是对学校，都是好事啊。”
“可是，书……书记……”李健群鼓起勇气想要说什么，然而兴奋的苏书记压根儿没听：“李健群同学啊，你出去之后一定更加努力，我们落后了世界太多，要想办法补课……”
“苏书记！”李健群终于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声音。
苏书记这才反应过来，看看于院长、刘主任他们，又看看李健群：“怎么了，难道对方的赞助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不……不是……”李健群摇了摇头。
“老刘，具体怎么回事？”苏书记当即问道。
“是这样，苏书记……”刘主任比较清楚情况，推了推眼镜后，大致将下午的事情描绘了一番。
“这不过分嘛，”苏书记有些诧异，“单位培养了你，你肯定要为单位做贡献嘛，人家只是要求那个……什么来着？优先签约权而已。”
“不是，苏书记，我就是想……”李健群想要解释。
“李健群同学，”苏书记当即打断的说道，而去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要知道，有多少人为一个留学名额挣得头破血流，而且……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这些艺术院校都是后娘养的，一年能有一个名额都已经是运气非常好了。你出国进修，如果有一天载誉而归，不仅是你个人的荣耀，也是学校还有我们的荣耀啊！”
“苏书记，”一直观察着的于院长这时开口道，“不如这样，让健群单独考虑一下吧，我相信她能做出合适的选择。
“是啊是啊，”刘主任也附和的说道，“我们也不能替健群做决定，还要看她自己。”
“也是，那就这样吧。”苏书记也没多话，就这么站了起来。
等他们都出去了，李健群才慢慢的坐回凳子，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显得分外柔软，明亮的眸子也渐渐度上了一层水汽，分外的……撩人。
而出去的三位，在走出一段距离后，最大的那个也是叹了口气，看看其他两人，苦笑了下：“真是荒唐。”
“上级要求，我们也没办法。”于院长跟着苦笑。
“至少，目前看来，那位……李先生，应该确实是想要资助李健群出国进修。”刘主任想了想后这么说道。
苏书记摇摇头，没有说话，一路往外走去。
至于制造出这样场面的那个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拿去擦擦吧，”李旭将一张手绢递到了眼睛有些发红的利潪面前，“明天我陪你再回去一趟。”
“可是老板……”
“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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