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朋友们指出的bug,马有财确实是将钱存入了廉政帐户。再次感谢。
另,这一章昨天就写完了,看了很不满意,结果全部推倒重来,今天才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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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捣毁了一个传销窝点,意外地抓住了当年益杨检察院投毒杀人案的主犯苟勇,据交待,是易中岭指使他投毒……”得知此消息以后,市委政法委书记洪昂刚上班就来到了朱民生办公室,报告了广东抓获了犯罪嫌疑人苟勇的案子。
“很好,案子破得很漂亮,办案民警应该立功。”朱民生尽管夸了一句,却保持着典型的冷脸冷面,道:“你急急忙忙过来找我,就是向我报告这件刑事案子。”
洪昂这才道出了向市委书记报告的原因:“犯罪嫌疑人易中岭以前是益杨土产公司经理,后来在沙州从事建筑行业,生意做得挺大,此人现在是省市两级人大代表,在沙州很有影响。”
作为政法委书记,他与黄子堤和朱民生都没有大矛盾,从感情上来讲,他与黄子堤的关系还不错,与朱民生关系更加冷淡一些。这是朱民生性格使然,也与朱民生初到沙州的人事调整有关系。
朱民生低头看了一会文件,抬起头来,淡淡地道:“我们办案的原则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和是不是人大代表没有关系,人大代表犯了罪仍然要受到法律制裁,只要注意相关程序就行了。”
洪昂暗道:“黄子堤与易中岭的关系在沙州圈内不是秘密,我不相信朱民生会不清楚,如果真不了解,他是笨蛋加失职,如果了解,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琢磨了一会,洪昂干脆把事情放在桌面上,道:“易中岭在沙州从事房地产,与政府不少官员熟悉,我听到小道消息,据说易中岭和黄市长关系不错,此案涉及易中岭,我担心牵涉广,甚至牵涉到某些领导,所以必须向市委作一个汇报。”
朱民生认真地看了洪昂一眼,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政法机关不必顾忌庸俗的社会关系,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这八个字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我表个态,易中岭案,不管涉及到哪一个人都要查下去。”
他补充了一句,道:“小道消息都不靠谱,我们不能凭着小道消息来办事,更不能凭小道消息来猜测我们的领导。”
朱民生会是如此坚决的态度,倒让洪昂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应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他的职责了也就尽到了。
走出房门,洪昂就给公安局长老粟打电话,电话还未打通,老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刚刚把易中岭放出公安局,他就跑了。”老粟气喘吁吁,还有些气急败坏。
洪昂有些急了,提高了声音,道:“这么重要的嫌疑人怎么就放了?若是让易中岭跑了,你要负全部责任。”
公安局长老粟与朱民生和黄子堤关系都不错,最近一段时间,与黄子堤越走越近,平时见面对政法委书记洪昂很是尊敬,但是这种尊敬只是表面现象,在内心深处,政法委书记的份量并不足以让他俯首贴耳。
“昨天晚上得到消息以后,我们高度重视,将易中岭限制在了局里,一大早,市政府办公室给局办打了电话,提醒我们说,易中岭是省市两级人大代表,其代表资格没有被撤消之前,不能限制其人身自由。”
洪昂有些委屈地道:“这是法律规定,而且省人大已经打来电话询问此事,既然省人大和市政府都发了话,我得执行啊。”
“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让易中岭留在公安局,直到按程序取消人大代表资格以后,再采取措施。”
“易中岭已经离开公安局了。”
洪昂早就意识到此事复杂,但是听说公安局将易中岭放了,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道:“这是杀人大案,此时案情有了重大突破,怎么能放人,朱书记高度关注此案,等会你直接向朱书记报告。”
老粟听洪昂语气是少见的严肃,解释道:“局里考虑到案情特殊,派出便衣进行监控,随时可以控制易中岭。”
洪昂态度强硬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公安局必须将易中岭控制住,这是命令,出了事情我负责。”
洪昂与挂了电话以后,又觉得不对,便又回到了朱民生办公室。
朱民生见到洪昂又回来了,道:“还是那件事情吗?”前两天,他接到通知来到了省纪委,省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高祥林找他谈了一次话,将省纪委对沙州暗查情况向他交了底,在暗查中,黄子堤在经济上存在着较大问题,主要反映在土地问题上,经省委同意,已经准备暂时将黄子堤调离沙州。正因为此,朱民生对于这个偶发案件采取了彻查的态度。
朱民生很有自信地笑道:“放了就放了,易中岭就是压在五指下的猴子,能跑到哪里去。”他心里暗道:“公安局长的人选太重要了,老粟显然有倾向性,应该动一动了。”在沙州三年多时间,他渡过了最艰难的时间,此时权力基本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果换掉了黄子堤,他将拥有更大的控制权。
易中岭在半夜被带进了公安局,有黄子堤这位大市长撑腰,他原先还满不在乎,很快就有公安内部人员将苟勇在广东被抓捕的消息带进了公安局,他万万没有料到苟勇没有死,更没有想到这个猥亵的家伙居然成了传销团伙的重要头目,他先是觉得好笑,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奋斗了近三十年,已经踏入了新时代的上流社会,却即将毁灭。
这个睛天霹雳的消息让易中岭浑身发抖,不过,他也算是久历江湖的历害人物,有了以前在益杨检察院的经验,这些年来刻意在沙州公检法中结交了许多朋友,因此,很快有内部人将消息传给了刘坤。
这一年多时间,刘坤也从易中岭手里得到了太多好处,他和侯卫东一样是学法律出身,若是易中岭翻船,他是什么后果自然十分清楚,上窜下跳十分卖力。
上午,当市政府正在召开办公会时,刘坤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市政府散了会,刘坤便前脚跟后脚来到了公安局,他拿着省人大的传真,找到了老粟,道:“黄市长的意思,还是按省人大的指示办,先解决了代表资格问题,然后才能限制人身自由,这是硬道理。”
刘坤是黄子堤的身边人,经常帮着黄子堤传话,而且黄子堤在早上也说过类似的话,老粟不疑有假,口里仍然道:“这可是益杨检察院的杀人案,易中岭有重大嫌疑,就这样放人,不太妥当吧。”
刘坤道:“黄市长提出了明确要求,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粟局头上,现在公安局里只有苟勇一个人的口供,根本没有旁证,法律重证据不重口供,省人大的要求还是有道理的。”
他坐在老粟对面,笑眯眯地又道:“黄市长还等着我回话。”
老粟想了想,道:“那就按照黄市长指示办。”他见刘坤没有走的意思,便又走出了房门,找到了分管副局长,简略地讲了前因后果,道:“我们得有两手准备,易中岭走出公安局大门,但是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必须得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确保随时可以将他收进网,这一点很重要,由你全权负责。”
安排妥当,这才将易中岭放了出来。
易中岭走出了公安局大门,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只在里面呆了一晚上,而且还有内部人照顾,没有吃苦,他还是真切地感到了自由的可贵。
他步行走了一段路,这才上了自己的车,在车上,他拿过司机的手机,与刘坤通了电话。
“我是冒用了黄市长的指示,这才把你放出来,苟勇此时已经在飞机上了,你赶紧离开沙州,越远越好。”益杨检察院纵火案发生之时,刘坤也在益杨,对此事是心知肚明,他知道易中岭难脱干系。
易中岭也是狠角色,他琢磨了一会,道:“那我就离开了,山水有相逢,到时我在同你联系。”
在别墅里,易中岭麻利地收拾了现金和存折,至于诺大的家产,他只能留给人民政府了。
一个小时以后,三辆小车同时开出了别墅,转眼间就消息在了沙州的车流之中。
沙州公安局已经安排了两名警员监控易中岭,这两位民警接到任务以后,并没有太在意,就如寻常的监控任务一般,开着车来到易中岭家门口,此时被三辆小车搞了个措手不及,当他们反应过来,发动车辆追了上去,只能远远地见到了车尾,三辆小车很快分开,易中岭所坐的那辆车已经成功地甩掉了监控民警。
接到了易中岭失控的电话,老粟被惊得跳了起来,既然易中岭精心设计了逃跑路线,那就意味着百分之一百有问题,他抓起电话,要求全市布控,同时派人搜查易中岭别墅。
放易中岭出去,这里面有人大代表身份的原因,也有证据不足的因素,更主要的原因他是为了讨好黄子堤。另一方面,老粟是办案高手,自信心很强,他派出了几组警察监控易中岭,满以为随时可以控制易中岭。
那料到易中岭大大狡猾,居然采用了美国大片中才能见到的手法,给沙州的本土警察上了生动的一课,沙州警察立即全体出动,在全市范围内追查易中岭,易中岭如一粒水珠落入沙漠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黄子堤听了老粟的汇报,暗自奇怪,心道:“刘坤这人还有些胆色,关键时候能办事,我以前还是小看了他,不过,如果挺过了这一关,也不会再用刘坤了。”想到易中岭脱困,他的心情稍振,在电话里没有揭穿刘坤假传圣旨,而是帮着他掩饰,道:“省人大有批示,我们按规矩办事,出了事也有人兜底,别担心,天塌不下来。”
黄子堤知道易中岭随时会被抓回来,他回到家里,将自己的钱全部给了儿子黄二,让他赶紧出国,此时,他已经打定了出国就再也不回沙州的决心。
“蠢才,真是自毁长城。”周昌全很快得知了此事,想起了侯卫东多次提到黄子堤和易中岭交往过密,又回想了一些细节,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顿时在办公室发了脾气,黄子堤是他一手提起来的,论嫡系程度并不亚于侯卫东,出了这种事,让他即生气又觉得惋惜。
朱民生得此了易中岭逃脱,他给白包公高祥林打了电话,讲述了事情的全过程。省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高祥林此时下定了决心,道:“黄子堤在沙州工作时间较长了,有必要进行轮岗,这一次全省要进行届中调整,你作为市委书记,要有所准备。”
刘坤得知易中岭逃掉以后,在办公室呆呆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抱着女朋友谷枝一阵痛哭,谷枝对刘坤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此时正在喜滋滋地筹备婚礼,见刘坤痛哭的样子,还以为在单位受了委屈,连忙抱着他温柔在劝解。
“别哭了,出了什么事,出了再大的事情,我们可以找黄市长,别哭嘛。”谷枝抱紧了刘坤,亲了亲他湿辘辘的脸。看着温柔的女朋友,温馨的家庭,刘坤哭得更历害了,他的悔恨如雨水一般铺天盖地。
侯卫东听说此事,吃惊倒是吃惊,却并不着急,此案到了这种程度,他相信易中岭落网就是迟早之事,他先后给祝焱和周昌全打了电话,将前因后果讲得清楚。
打了这两个电话,耿耿于怀的十年心结就此放下,易中岭在侯卫东心中成了过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