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二章,这章,确实叫做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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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水河煤炭疗养院位于新修的竹水河水电站上游,等到竹水河水电站修好以后,这个小湖的水位将增加五米以上,小湖会变成了一个大湖,县里已有将这个地方开发成旅游景点的意图,只是这个地方距离沙州太运,争论之声不小,因此开发意图就停留在纸上。
煤炭疗养院院长是一个长着酒糟鼻子的老头,他提着几根鱼竿,看着赵东等人,大概是很久没有接待高级别领导人,他的神情中很有些拘束、不安。
谷云峰问道:“喂窝子没有?”
老头院长道:“平时没有多少人钓鱼,没有喂,如果要吃鱼,我让人去撤网。”
谷云峰笑道:“撤网就没有意思了,今天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在这里,他们高兴了,你这里就有钱了。”
老头一激动,酒糟鼻子愈发地红,道:“请领导们先坐一会,我马上去撤窝子,最多半小时就可以钓了。”
湖边没有经过整治,落叶多,杂草多,倒多了些野趣,少了一些人工的刻意,赵东、粟明俊和侯卫东、蒋湘渝等人站在破损的湖岸,架起鱼竿,静等着傻鱼儿上钩。
第一个钓起鱼的人是蒋湘渝,是一条二斤多的白鲢,鱼瘦且长,看上去就很天然,他呵呵笑道:“我这是抛砖引玉,抛砖引玉。”
郭兰在岸边随意地走动着,湖风吹来,吹动发梢,痒痒的,思绪就如这湖面,微风袭来,就起了波澜,她用手指揉着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心道:“这县里的酒是无穷无尽,以后不管什么情况,我滴酒不沾,否则很难脱身。”
赵东眼睛盯着湖面,口里道:“蒋县长,你在成津工作了几年?”
“二十多年了,从参加工作就在成津县。”
“按照规定,县长不能是本地人,你这是破例了。”
赵东心里压着事,只是随口而问,并没有深意,可是听到蒋湘渝耳中就不一样,他脑袋转得很快,道:“对成津有感情,舍不得离开,而且,成津发展正走上了快车道,工作起来有干劲,有奔头。”
侯卫东在一旁捧场道:“赵部长,湘渝是好同志,你可不能把他调走,除非是提拔。”粟明俊画龙点睛地道:“如果所有班子都象成津这样团结,沙州肯定能在全省率先实现小康。”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很和谐。
到了下午,天空淅淅地飘起了小雨,湖面形成了千万个涟漪,很快就有一层薄雾笼罩着天地,大家收了鱼钩,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喝茶,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赵东心里始终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朱民生严历的语言如猪八戒偷吃的长生界,在脑中生动活泼地跑来跳去,始终挥之不去。
粟明俊见赵东神情始终有些郁郁,道:“我们打双扣,谁输了谁贴胡须。”
见赵东没有反对,谷云峰就去张罗着拿牌,郭兰拿了些白纸,裁成了白纸条作为胡须。
粟明俊又道:“郭兰,你当执法官,谁不主动贴胡须,就由你来负责。”
赵东和粟明俊搭对,侯卫东和蒋湘渝搭对,四人聚精会神地打牌,所有俗事暂时就忘掉了脑后。
赵东没有在最基层呆过,“双扣”之技不免生疏,他事先强调过,打牌要认真,不能故意放水,于是侯卫东和蒋湘渝就认真打,很快,赵东和粟明俊脸上就挂满了纸胡须。
郭兰坐在赵东背后,即看打牌,又看湖光山色,心里道:“亦不知上的文章,会对赵部长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想了一会赵东的心情,郭兰又用眼角余光近距离仔细观察着侯卫东,初看起来,侯卫东与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仔细看,却发现他的下巴显得有些铁青色,这是胡须茬子对刮胡刀的反抗痕迹,而这个痕迹就往往代表着成熟,至少在侯卫东面前就是如此表现。
想着气宇轩昂的朱国仁,满头白发的经历,还有眼光灵活的蒋湘渝,郭兰心里有些发怵,心道:“侯卫东在成津班子里挺有威信,一句不敬酒了,除了朱国仁,其他人都是令行禁止,他这么年轻,怎么能将这些老油条们控制在手中。”
轻松的时间总是过得挺快,当赵东脸上贴满了胡须之时,天就黑了下来。
酒糟鼻子院子还是派人到湖中网了些新鲜湖鱼,做成了鱼宴招待尊贵的客人,其中一道鱼汤是用酸菜熬煮而成,赵东接连喝了两碗鱼汤,连呼过瘾。
夜宴之酒是用赵东喜欢的五粮液,六个人喝了三瓶,赵东平时很注意控制酒量,晚上这顿饭就放得很开,频频举杯,终于大醉。
下桌之前,他指着湖水,道:“湖光潋潋,真是人间仙境,我今天不走了,就睡在这里,明天早上,我们泛舟湖上,这样的人生当浮一大白。”
在回到房间时,又对侯卫东道:“郭兰是个好同志,你们成津县委要重用,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侯卫东点头道:“郭兰是我们的组织部长,管着全县的干部,谁敢欺负她。”
安顿了赵东,大家无事,又继续打双扣,谷云峰就让郭兰参战,郭兰推脱头痛,一个人出去欣赏湖景,三月的夜晚,清凉的湖风吹到脸上,让她格外思念住在省人民医院病床上的父亲。
“妈,我现在已经到了成津县,别担心,爸爸的情况怎么样。”
“省医院的医疗条件比沙州医院好得多,别担心你爸,兰兰,你的年龄已经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要考虑了,我最操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郭兰对母亲的执拗已是无可奈何,她自嘲地道:“妈,干脆我现在就去登征婚广告,随便找个人出嫁,你看行吗?”
郭夫人对同样执拗亦是无可奈何,道:“不是怪妈啰嗦,你老大不小了,再不嫁,以后就真的嫁不出去,或者只有嫁二婚的。”
“妈,你现在的责任就是照顾爸,我的事情就别管了。”
与母亲打了电话,郭兰心里又烦乱起来,她抱着手臂在湖边慢慢地走着,黑夜的湖边只有湖水在响动,她享受的不是散步,而是寂寞。
双扣打到十一点,大家就各自散去了,侯卫东见粟明俊眉眼间有话要说,就来到了他的房间。
“上午我给你说过,赵部长心情不愉快,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侯卫东摇了摇头。
粟明俊将风波完整地讲了,道:“按朱书记的脾气,他多半不能容忍此事,我琢磨着市委班子恐怕有变化。”
侯卫东一直装作不知此事,听粟明俊讲完,就道:““不会吧,赵部长是在组工动态上发表文章,那篇文章我看过,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会影响到市委班子。”
“当然,从明面上来讲,省里和市里都要表扬赵部长,但是赵东破坏了潜规则,或者说是赵东一着不慎,被人利用而破坏了潜规则,依着朱民生的个性,绝对会对这种破坏行为进行反击。”
“我觉得不会吧。”
粟明俊哼了一声,道:“我是老组织,朱民生亦是老组织,他的事,我了解得最多,当年他在组织部号称冷面部长,至少在好几位地市领导是被他暗中使绊子拿下的,而原因都是多年前的鸡毛事,所以我判断市委班子要动。”
他将话挑明了,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如果不能当上组织部长,宣传部长、纪委书记、统战部长、政法委书记都可以,大哥的事,你要操心,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侯卫东沉吟道:“周省长才到省里,又在政府那一块,恐怕对你的事是无能为力,不知道省委组织部的丁原副部长都不否起到作用。”
“这事不必惊动周省长,他不宜出面,丁原副部长我很熟,我准备直接找他。”
“粟部,具体办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
粟明俊这才交了谜底,道:“竹水河水电站的负责人叫做朱小勇,他与你的关系挺不错,能不能走他的路子,如果走得通则成功的机率就大。”
朱小勇是蒙豪放的女婿,此事在沙州高层已不是秘密,粟明俊在成津有眼线,知道侯卫东与朱小勇来往比较频繁,因此在这关键时候,他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此条线是侯卫东的暗线,并不准备马上就使用,这就让侯卫东有些为难,不过,在侯卫东翅膀未硬之时,粟明俊帮着他办了不少事情,比如当年杨柳就是通过粟明俊的关系才调进了市委机关,这些情是必须要还的,而且在粟明俊能当上常委,对侯卫东来说亦是好事。
他稍为犹豫,还是点头道:“我与朱小勇比较熟悉,但是从来没有让他办过事,不知道水深水浅,我就在最近几天去约一约他。”
“太谢谢了。”粟明俊的感谢是发自内心。
第二天,当侯卫东起床以后,站在窗边,看见粟明俊和赵东站在院中聊天,远处的湖边,郭兰在湖边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