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焱听了侯卫东汇报,立刻给检察长李度打了一个电话:“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迎难而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要顶上去,李检,你要主动到沙州检察院,向刘检详细汇报案件情况,争取获得上级检察院理解和支持。”
放下电话,他吩咐道:“让老柳过来,我们到沙州去一趟,向市人大志远主任汇报此事,买点益杨的新茶,要最好的。”
虽然又遇到了麻烦事,但是由于在常委会上让马有财措手不及,祝焱心情不错,随口道“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每次去拜访志远主任,都是送益杨新茶,送其他礼物总觉不太合适,你有什么新招没有?”
侯卫东恰好知道高志远特殊的喜好,闻言道:“高主任很喜欢上青林风干的野鸡,他每次回家总要带几只走。”
祝焱有些意外,笑着问道:“你认识志远主任。”
“上青林公路修好的时候,高主任回来过一次,我在人群中见过他。”
祝焱也没有多问,道:“既然志远书记喜欢土特产,事不宜迟,你马上安排青林镇的人去采购。”侯卫东解释道:“风干野鸡只是民间风味,在场镇上也没有卖的,都是散放在农户家中,需要走家串户地收购。”
祝焱便道:“我跟志远主任约好下午四点见面,如果要走家串户,时间恐怕来不及了。”侯卫东主动道:“我在上青林工作过,与村里干部很熟,可以让他们帮我收购,我开车过去拿,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
上一次陪着张木山到了上青林铁肩山,侯卫东与村民的良好关系给了祝焱很深的印象,这也恰好印证的铁瑞青说过的话,他就赞扬了一句:“人民群众眼晴是雪亮的,只要为他们办了实事,他们就会拥护你。”
这是祝焱第一次表扬侯卫东,虽然表扬的方式很间接,但是这个评价的份量却很重,侯卫东急忙谦虚地道:“上青林公路是七千村民的共同心愿,他们免费出工,自带伙食,这才能在资金极端困难的情况之下,将公路毛坯拉了出来。”他原本还想说路面是县财政出的铁,可是想到这是马有财的决定,他就把最后这一段话放在了肚子里。
“你快去快回,我们二点半准时到沙州。”
祝焱又道:“你跟我当秘书以来,还没有回过家,今天正好是星期五,与志远主任见了面以后,放你两天假,好好在家里陪陪爱人。”他又问道:“你爱人叫张小佳吧,在园林局做什么工作?”
“小佳在园林局负责设备设施这一块,最近准备脱产到上海学习两年,她走了以后,我的时间就更加充裕了。”
这时,传来的敲门声,侯卫东也就离开。
给曾宪刚打了电话,将事情安排下去,侯卫东到梁必发的院子里取了皮卡车,直奔上青林,自从给祝焱当秘书以后,由于祝焱是一个工作狂,害得侯卫东基本上没有私人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到狗背湾石场。
经过三年的大搞交通,益杨交通得到了极大提高,成绩斐然,在四个县中已是一枝独秀,侯卫东不到四十分钟,就从县城到狗背弯石场,往常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狗背弯石场开采了三年多时间,每天的采石量很大,在场门口停了车,迎头就见到高达十多米的采石面,虽然经过了梯级开采,仍然显得格外陡峭,由于生意好,石场就开足马力工作,一派生机。
走进场子,侯卫东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正在上石头的工人均没有戴安全帽。
守场的老涂见到了侯卫东,连忙迎了过来,远远就道:“疯子,你好久都没有过来了,今天中午就在场里吃饭,大家都敬你一杯酒。”侯卫东将脸绷得紧紧的,道:“何红富在哪里?”老涂见侯卫东脸色不对,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他取出烟,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道:“何书记到镇里开会去了。”
秦大江被杀死以后,何红富就当上了村支书,因此,除了狗背弯石场的事情以外,他还要负责独石村的事情。
侯卫东一言不发地接过了老涂递给上的烟,抽了两口,道:“你让所有工人全部将手中活停下来,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狗背弯石场是上青林五大石场中最好的石场,一是资源极为丰厚,如今的开采量只是整个石山的一角,狗背弯石场已经准备开掘第二个开采面,以减少开采成本;二是设备最先进,在投入设备方面,侯卫东不惜成本,整个石采有三台大型开采设备,实现了半机械化;三是制度最健全,采石流程、安全措施等等制度全部上了墙,而且执行得最严,狗背弯石场事故极少,三年来除了一些小伤外,还没有发生过重大安全事故;四是工人的待遇最好,一线采掘工的基本工资采取计件制和计时制相结合,只要努力工作,一个月都能到一千元。
正因为此,侯卫东在狗背弯是绝对的老大,一言九鼎,他发话以后,各个工作岗位都停了下来,很快就有四十多人站在了侯卫东面前。
侯卫东扫了一眼,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戴安全帽,他道:“戴了安全帽的,全部走到左边来,没有戴帽子的,到右边。”
等到人群分成了两堆,侯卫东问道:“你们到狗背弯来干什么?”
工人们不知侯卫东用意,面面相觑。
侯卫东道:“是赚钱,不是送命,上青林石场出了好多起血的事故,田大毛和秦大江石场的惨状,你们很多人都见到过。”他猛地提高了声音,“没有戴帽子的工人都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对家里人不负责,凡是没有戴安全帽的,这个月,扣五十块钱,老涂扣五百,何红富扣一千,如果再让我发现第二次,就走人。”
那一群没有戴安全帽的人,原本还是笑嘻嘻的,听说扣五十块钱,脸上顿时就没有了笑容,一个个哭丧着脸。
教训了一通,侯卫东对尴尬的老涂道:“老涂,你也别不服气,安全措施是高压线,谁都不能碰,从狗背弯建场起,我就立了这个规矩。”
老涂呐呐地道:“天气热,戴起安全帽要中暑。”
“十滴水备好没有?”
“准备了。”
“清凉费发没有?
“这个月发。”
得到肯定答复以后,侯卫东道:“我定的规矩不能破。”
他看着那一群戴了安全帽的工人,脸上才有了笑容,道:“老涂,今天戴了安全帽的工人,都应该表扬,你去给他们每人买一包红梅烟,不抽烟的发等价的白糖。”
戴安全帽的工人大声拍起手来。
侯卫东又打又奖,把小事变成了大事,他挥了挥手,道:“守安全制度对你们只有好处,下回不许再违规了,你们各回岗位吧。”
好几个相熟的工人们就围了过来,说了一会闲说,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有几个人将安全帽放在家里,便匆匆忙忙地回家取。
侯卫东演这一出戏是早有预谋,他长时间不在狗背弯,最怕管理松懈,又怕何红富暗自弄钱,所以他要在狗背弯树立自己的权威。
离开狗背弯的时候,他对老涂道:“今天这事是一个教训,以后一定要管严一些,我隔几天要来看帐,让何红富这几天把票据准备好。”
出了狗背弯,侯卫东给曾宪刚打了电话,便直奔其家。
曾宪刚家里还是老模样,高墙、铁门,外加两条大狼狗,院子里吊着几个大沙包。
曾宪刚用一幅茶色眼镜取代了眼罩,短发直立着,见侯卫东进门,便道:“疯子,你狗日的好久没有回来了。”在曾宪刚心目中,侯卫东也就是上青林的一员,并不因为调出青林镇而变得陌生。
又道:“你放心,一会就将望日村的风干野鸡收回来,我手下的十几个兄弟伙全部出动了。”
侯卫东见曾宪刚气血好了不少,暗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曾宪刚似乎也要走出亡妻之痛了。”
两人坐在门口,随意地聊了一会各自的近况,曾宪勇就提着几只风干野鸡进了院子,过了一会,又有几人回来。
凑到二十只的时候,侯卫东道:“今天有急事,我要先走,改天我们两兄弟好好聊一聊。”曾宪刚也没有挽留,送侯卫东上车之时,道:“我的一个同班战友在福建开了家室内建筑材料厂,让我帮他在益杨销售,我到城里买了一个门面,准备做他的总代理。”
“益杨市场小了,最好能到沙州去发展。”
“先到益杨试一试市场反应,如果好,再扩大规模。”
侯卫东回到了县委办,将十只风干野鸡放到了老柳小车的后备箱,另外十只就放到了家中,他准备给祝焱家里送去。
四点钟准时到了沙州市。
高志远与祝焱很熟悉,见面开了好几句玩笑,高志远看了一眼祝焱身后的侯卫东,问道:“祝书记,这是你的新秘书?这个小伙子很面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