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残缺的单口相声,据说是从清朝道光年间北京的一桩命案改编过来的,有评书的版本,也有单口相声的版本,评书的倒是流传下来了,但是单口相声的却残缺了。
残缺不等于完全失传,事实上这个单口相声大多老先生都能说上一点,通常都是说两个头就说不下去了,高英培先生曾经说到了七个头,但仍未能说完全。
方文岐当年也一直在找寻的孤本,辗转江湖数十载仍未能成,相声界有传闻是这个九头案是张三禄老先生当初说过的,在清末时候就已经残缺了,这么些年就一直都没有找到完整版的。
这也成了方文岐一直难以释怀的心病,也是相声界的心病。
现在这份孤本竟然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这让何向东怎么能不震惊,他没有怀疑这份录音的真实性。
刚刚虽然只听了两句,但他就已经足够能判断出录这段单口的艺人的水平应该非常高,他也会残缺的九头案,对开头也非常熟,但尽管如此,他仅仅听了两句便沉醉于其中,连陈猊公来抢随身听都没有发觉。
若是一般听众有此反应倒是可以理解,但何向东这种久在江湖打滚的老油条,相声功底如此精纯熟练,又是张氏评书的正宗传人,还能有如此反应,那人水平之高难以想象,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得了何向东的耳朵的。
还有就是陈猊公愿意把录音给何向东听一遍,以何向东现在的水平,一遍他就能分辨出这是失传的九头案还是后人重新编纂的。
所以他不会怀疑这份录音的真实性,但他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陈猊公会找上自己,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场奇怪的比试。
薛果一直很紧张地看着何向东,他也是从小就坐科学艺的,自然听得出来那是九头案,也非常清楚九头案对相声界的意义,完整版的九头案可是相声界企盼了多少年的事情啊。
何向东沉默了好久,陈猊公一点都不慌,也不看他,就是自己拿着筷子夹着桌子上的菜在吃,筷子停留在三道辣孜然羊肉上面比较多,看来这菜比较对他的胃口。
桌子上剩下的三个人都没有动筷子,阿松笔直的坐着,眼神有些冷淡地看着何向东,冷淡之中却又带着一点好奇。
好半晌之后,一直僵硬坐着的何向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背部靠在了椅子上面,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他双手盘着放在自己的下腹,也不看陈猊公,就问道:“为什么找我。”
陈猊公筷子不停,又准又快往嘴里送着羊肉,每一筷子下去稳准能夹到羊肉丝,他看着眼前的菜说道:“上好的横山羊腿上瘦肉切丝,用酱油浆一下,别放其他的,然后入油锅滑炒,变色盛出,再炒辣椒丝,一勺盐,两勺辣椒面,三勺孜然,最后放入羊肉一起翻炒均匀。还不错,这家做的很不错。”
尽管陈猊公回答的与何向东问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何向东还是一点都不恼怒,心平气和地看着进食的陈猊公。
吃了好一会儿了,陈猊公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水,又拿起陈年的劣质茶叶泡出来的茶汤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才转头看着何向东,轻轻笑了一下:“找你,自然是有找你的理由。”
何向东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理由?”
陈猊公呵呵一笑:“现阶段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等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看对方这个态度,是不肯告诉自己原因了,何向东默了默,又问道:“我赢了,你们会传我,但我要是输了呢?”
“哈哈哈……”陈猊公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及其豪迈,何向东一直紧紧盯着他,突然,陈猊公的笑声突兀地一停,低头死死盯着何向东的眼睛,冷声道:“输了,我就要你从此再不可说相声。”
何向东心头当时就是一震。
薛果也惊讶长大了嘴,随即回过神来,大声质问道:“赢了才教一个段子,输了你就让人扔了发完,讲道理吗?”
陈猊公却看都没有看薛果一眼,纯粹当薛果不存在,他就一直死死盯着何向东的眼睛,丝毫不肯放松。
见人家不理自己,薛果也有些恼怒,继续大声说道:“你说不能说相声就不能说啊,你以为这个天下是你的天下啊?青天白日的,你们不觉得欺人太甚吗?”
陈猊公仍旧没有理会薛果的吼叫,他就是盯着何向东的眼睛,嘴唇轻轻动了动:“我……在等你的……决定。”
何向东抬起眼皮和陈猊公对视,他的眼神不温不怒,很是平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他问道:“为什么是我?”
陈猊公看了何向东好一会儿,嘴角才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慢悠悠说道:“因为有人看重了你的本事,你若是个有本事的人,全本的九头案自然会奉上。但若是你本事不够,那人也不想看见你这种人再做疃春的生意。”
何向东挪开目光,偏过头看着墙角,过了半晌,他才道:“好……”
“东子。”薛果一声厉喝:“你不许答应他。”
倘若坐在这里的是丁锦洋,薛果一点都不担心,这货赢了肯定要学九头案,要是他输了,肯定也是不认账的,到时候回到文工团里面,那是国家的单位,这群人能怎么着?
但是何向东不一样啊,薛果太了解他了,这人一脑子不开窍的江湖思想,他要是答应了这次比试,万一输了他是真的不会再去说相声的,这不完蛋吗。
何向东看薛果一眼,然后迅速转头看陈猊公,说道:“好,我答应你。”
“何向东。”薛果一声怒喝,拍了桌子站起来。
陈猊公露出笑意,道:“后天上午9点,城东解放路刘家茶馆,恭候大驾,录音我给你打开,自动洗磁的,一遍就没,告辞。”
陈猊公一拱手,便和阿松匆匆离去。
“为什么?”薛果盯着何向东,几乎已经是咆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