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牡丹奖最后的评书比赛也到了,牡丹奖决赛的结果是要等这些比赛都结束了才会公布的,现在都还是未知数。【】
当然了,孰强孰弱,演员们自己心里是有一杆秤的,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搞文学艺术的这行是分不出第一第二来的,因为好的坏的标准太多了。
它不像是武学类的,两个练武的在台上打一架,倒下的就输了,站着的就是赢了,这个简单,但是文学艺术的评价标准太多了,千人千面,莫衷一是。
但是这里面的技巧方面是可以分出高低来的,但是能看出这种技巧的往往都是行内人士,一般的观众都是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主观感觉去判断,所以艺界也有一句话,叫做艺术没有对与不对,只有喜不喜欢。
决赛结束的都在等着最后结果出来,包括田佳妮,田佳妮在上场表演的时候突然超常发挥了,水平骤然提升,尽管这丫头现在心里还是没底,但是何向东觉得她夺冠的几率很大。
至于何向东自己,上场的相声比赛他展露出来的功夫完全可以说是艺压群雄了,就算出意外夺不了冠,第二也是稳的,牡丹奖应该是会有他一个名额的。
现在就是评书比赛了,他在评书门也是有门户的,按照常理来说,牡丹奖是不会给一个艺人颁发两个奖的,这玩意儿太珍贵了,哪里能这样给啊。
但是何向东还是来参加评书比赛了,不仅仅是为了保险起见,更是为了师门,他这一次是代表师门出战的,是作为张阔如的徒弟出战的,所以他不能退,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奖,他都得把张家一枝儿传人的能耐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到了剧场了,何向东他们就进了后台了,这次决赛就四个演员,那对唱竹板书的师徒终究还是没能进决赛,可惜了。四个人里面何向东就认识俩,一个自然是傅盛了,还有一个就是杜岳峰。
何向东和傅盛比较熟,两人在后台就闲聊起来了,杜岳峰也在这时候进来了,他一眼就瞧见何向东了,后台就这么几个人,他也不能装作瞧不见啊。
杜岳峰尴尬地摸摸鼻子,走到何向东身边,捏着鼻子喊了一声:“何师叔好。”
没办法,何向东跟他师父古老师是论师兄弟的,而且他这一枝儿和张家一枝儿都是出自一脉,关系很近,所以杜岳峰见着何向东不到招呼就不合适了。
尽管他年纪比何向东大,腕儿也比何向东大,可是见了何向东还是得捏着鼻子喊师叔,没办法,这就是传统文化的糟粕啊,你咬我啊?
何向东含着微笑点点头,慈祥地看着杜岳峰:“好,好。”
杜岳峰看到何向东这副死样子,他脸都要绿了,匆匆挤出一点笑意,然后就赶紧去旁边坐着了,这个招呼打的差点没把他膈应死。
何向东也没管那么多,他跟杜岳峰又不认识,打个招呼就可以了,还要干嘛?他还是和傅盛比较聊得来。
“您这次比赛完了就回南京了吧?”何向东问傅盛。
傅盛笑着点点头:“对,就回去了,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本来上次复赛结束我就应该回去不来了。”
“嗨,这是干嘛呢。”何向东笑着摆摆手。
傅盛却笑得很是感慨:“这不有你在这儿嘛,我来也是给你当绿叶的。”
听到这话,何向东连连摇手,杜岳峰脸色就更黑了,傅盛是给何向东当绿叶的,他是给傅盛当绿叶的,这蛋疼的人生。
……
化妆师进来给演员补妆了,化完妆之后会精神一点,这也是对观众负责。
拢共也就四个人,四段儿评书,何向东是排在最后的,这是抽签决定的,傅盛还在跟他打趣说他直接抽了一个攒底的了,何向东也就是笑笑不说话。
演员一个个上场,节目一个个过去,这三个演完了的也没走,全都去观众席那边等着看何向东的演出,最近评书界闹得最风风火火的可就是他们那俩师徒的事儿啊。
失踪已久的张阔如重新出山了,还让自己徒弟去征战牡丹奖,关键是人家徒弟还争气,一出来就把所有人都踩下去了,你说讲理不讲理。
所以今天观众席上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观众就是评书界的同行,包括评书一门、西河一门还有各地的分支的评书艺人都在这里。
“下面请您欣赏评书《济公传》,表演者何向东。”
报幕声起。
评审席上的白阔山老爷子微微一愣,问身边的古老师:“他不说三国了?上次的扣子还没合上呢。”
古老师摇摇头,道:“他可能根本就没想把扣子合上吧。”
白阔山笑着骂道:“嘿,这缺德孩子。”
……
何向东穿着大褂,迈步上台,头往观众席上看去,露出一个微笑。
“好……”全场观众大声叫好鼓掌,这些观众大多都是上次来过的,而且都是被何向东留的那个扣子给坑来的,所有人都想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结果这个王八蛋不说了,好家伙,这是个管杀不管埋的主儿啊。
杜岳峰见到现场观众如此反应,他心中更是黯淡,明明自己才是个腕儿啊,可是掌声怎么都给他了呢。
傅盛更是感慨无比,这就是一个说书人最大的骄傲啊,甭管我出不出名观众认不认识,但是只要听我一场书,我就敢保证下次你们准得再来。
何向东走到舞台中央,冲着全场观众深深一个鞠躬,坐到了椅子上,念了一个定场诗:“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切糕……啪……沾白糖。”
“噫……”观众纷纷笑着发出嘘声。
何向东自己反倒是愣了,脱口就是一句:“诶,我是不是走错屋了,这地儿说相声的吧?”
观众再笑。
知道何向东底细的同行们都无语了,得,真不愧是说相声出身的。
何向东却还是乐滋滋的,他今天要说的就是济公传,这套书本来就比较好玩,何向东还给里面加了很多包袱笑料进去,所以这玩意儿就很逗了。
所以他的定场诗就直接来了一个包袱,与其说何向东这一场是说评书,倒不如说他是在说单口相声。当然了这二者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说书嘛,无非是单口相声更加侧重逗乐一点罢了,再说济公传还是评书里面的书目呢。
何向东坐定了,道:“今儿咱们说济公传啊。”
这话一出来,全场观众都不乐意了,嘘声阵阵,不情愿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都是冲着何向东上次留的扣子来的,结果人家现在不说了,你说死不死啊?
若是一般的评书演员见着这样情况估计都要慌了神了,连古老师都往后面看了好几眼,杜岳峰也被现场观众这气势吓了一跳,要是把他放在台上,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这就是缺乏历练啊。
何向东早就习惯这样的场景了,观众不起哄他还浑身不自在呢,你说贱不贱,他学着领导人挥手:“好,好,谢谢,谢谢。”
观众都被他搞懵了,谢个毛啊?
等观众声音下去了,何向东才开始忽悠观众:“上次三国的扣子我肯定是会给大伙儿合上的,别着急哈。你们可都是听书的行家啊,咱可不能外行了啊。”
“咱们艺人行内有一句话叫做听戏听大轴,听书听扣子。人家听戏得听最后攒底的大轴演出,这一场演员的水平最高,演出也是最精彩的。听说书呢,得听扣子,这扣子直接体现出一个说书人的水平,咱得品尝这个扣子的滋味儿。”
何向东这话一出来,观众好多都陷入沉思了,好吧,都被忽悠了。
何向东继续道:“当然您诸位要因为扣子骂街,这也正常,听书最有意思的就是一边琢磨人家的扣子,一边骂街,嘿,人生最大乐趣简直就在这里啊。”
“哈哈……”观众们也笑起来了,连掌声都响起来了,何向东是把他们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杜岳峰见何向东在台上三言两语就把场子定住了,观众全都跟着他走了,这份功力简直让这个在温室成长起来的花朵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古老师也深深一叹,要想达到何向东这水平,看来自己徒弟还有很多路要走啊。艺术的技巧倒还是其次的,关键是人家这处变不惊的心态和处理现场事故的能力才是最珍贵的啊。
何向东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啊,咱们艺人说书不留扣子就没意思了,您诸位听不到扣子了其实也感觉嘴里没味似得。不说说书,就是写书也是一样的,在坐的诸位可都是读书人啊,那些给你们留扣子的作者才是真心疼你们啊,因为人家这是给你们骂街的机会啊,您这书看的痛快呀,还带声响儿的,对吧?”
“好……”观众再次大笑鼓掌。
何向东笑道:“所以啊,扣子促进社会和谐啊,哈哈,好,闲话少叙,书归正文……啪……”
醒木响,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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