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电影的现实状况到底如何,闻隽提到了一件事。
大概半年前,圣诞节前一天的晚上,在尖沙咀的一间酒吧里,大家给一位老导演过生日,老导演收了七个徒弟。
香江电影人科班出身的不多,存在着师徒传承,主要是在剧组里磨练。
酒过半巡,七个徒弟中的五位端着酒杯,跪在老导演面前,声音哽咽的说道:师傅,我们对不起您,这一行实在没办法混下去了,我们要找别的生路。
在场的人默不作声。
他们明白,这个行业养不起这么多人了,拿不到投资,没办法开工拍片,没有薪水,一家老小吃什么,转行也是迫不得已。
在香江,只有那些大明星和大导演才有戏拍,中下层的从业者苦不堪言。
香江电影只剩下一层华丽的外衣,里面早已破败褴褛。
“有人说是回归造成的,其实港片早就在走下坡路了,和回归没有关系。”闻隽淡淡的说道,“投资商对港片失去信心是九十年代初的事情,在八八年张撤导演说过港片的缺陷,可惜当时大家都顾着赚钱,没有人听。”
香江大导演张撤在八八年唱衰港片,认为香江电影题材狭窄,过于依赖明星,不重视后备力量的培养。
果不其然,从九零年开始港片就走了下坡路。
到了九四年回光返照了一下,之后再也没有起色,九七年的金融危机彻底打击了投资人对香江电影的信心。
香江电影在起飞后迅速的进入了自由竞争的黄金时代,却没有建立过有效和良性的循环机制,导致跟风和粗制滥造。
一种题材火了,能拍上几十部,甚至上百部同类型的片子。
直到把这个题材拍烂为止。
在香江电影的黄金时代,有“七日鲜”的说法:一部影片,从拍摄到制作完成、上档,只需要七天时间。
闻隽正是其中有名的快枪手。
“当时大家都想着赚快钱,哪管以后会怎么样,好多人拿到一笔投资,就成立一家公司,拍电影,花完钱,就倒闭,税都不交,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家电影公司。”闻隽感慨道。
这是香江电影行业的普遍现象。
投资商和电影人急着赚钱,明星往往几部戏同时开工,每位女明星都有绰号,张蔓玉被称为张一打,是说她每年至少要接十二部戏。
闻隽刚入行做编剧,那时候香江的编剧叫做“飞纸仔”。
因为很多影片开拍时只有结构,没有剧本,台词和细节都在早上通过传真接到,这样大家才知道今天要拍什么。
可见整个行业的混乱程度。
香江人喜欢钱,它的兴盛是由于这里每个人都追逐金钱,但同样也因此衰落。
好梦公司在香江有工作人员,还有自己的影院,林子轩对香江电影行业有所了解,不过远没有闻隽这个地头蛇清楚。
闻隽正是看透了香江电影的现状,才打定主意和林子轩加深联系。
如果是两年前,他或许还不会有这种想法,那时的好梦公司虽说发展的不错,却还是一家内地的电影公司,算不上特别出众。
进入新世纪,好梦公司获得了高速发展。
随着、、和等几部影片的制作发行,好梦在香江和欧美的影响力骤增。
它从一家内地影视公司向着国际化成功转型。
而且,闻隽想在内地电影市场拿到资金,也绕不开好梦公司,在其他电影人徘徊不定的时候,他早已做出了决定。
正因为如此,他对林子轩说了很多心里话,不过对合拍片的前景不太乐观。
“港片全盛时期,拳头枕头、怪力乱神、鬼怪狐仙全不受限制,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出现的周星持无厘头风格,更是港片所独有。这些题材和创作,今时今日到内地市场一定会碰壁。虽然五千年的华国文化能提供的素材还有很多,但却并非港人所擅长,这当中,需要时间。”闻隽如此说道。
闻隽除了稍稍透露这一届金像奖的评选结果外,还提到有机会代表香江角逐明年的美国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内地、香江和宝岛都有资格提交“申奥”片,三地各有一个名额。
内地由广电总局讨论决定,香江由电影制片家协会投票选出,宝岛由电影戏剧协会做出甄选,竞争相当激烈。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选送的截至日期在每年的九月下旬。
香江电影制片家协会将从数部电影里选出一部代表香江,结果在八月份公布,闻隽认为的可能性很大。
香江电影人对好莱坞有着别样的感情,觉得角逐奥斯卡是一种荣誉。
林子轩经历过一次奥斯卡,不那么激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代表内地参加明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也可能获得奥斯卡的提名。
至于能不能拿到奖项,他不抱什么希望。
林子轩看得出,闻隽想要有一番作为,甚至有成为香江金像奖主席的想法,言谈中对金像奖过往的做法做了分析和评价。
并保证内地电影在金像奖上获得公平的待遇。
香江金像奖说起来一直是香江电影人自娱自乐的一个奖,虽然也会有内地和宝岛的片子参赛,但拿奖的概率不高。
港圈本来就保守和排外,在奖项上也是如此。
林子轩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闻隽一把,如果闻隽真能成为金像奖的主席,他就有机会改变这个奖项的玩法。
参与游戏只能是旁观者,改变规则才是创造者。
当天下午,林子轩和黄勃参加了前传的宣传活动,这部电影将于五月份在内地和香江同时公映。
作为投资人,他出面更多的是走走形式,刷刷存在感。
“林先生,你对桦仔和天幕的官司怎么看?对续集有影响么?”有记者问道。
“我觉得不会有影响,我相信桦仔能处理好这件事,我还想邀请他前往内地拍戏呢。”林子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