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担心吧。”
柳鸣枂被扶到床上，她伸手握住柳艺的手指，他的手正不断的轻轻的发抖着，布满了冷汗。
“就算看不见了，我也还有小艺呀。”
柳艺伸出手，紧紧抱住她，低声啜泣起来。
柳鸣枂的表情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暗淡了下来，良久，她才轻声的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抚着柳艺的头发。
柳艺哭得很伤心，柳鸣枂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哭成那样过，她真怕他哭坏了。
“小艺，妈咪没事，不过是看不见了吗？没事的，反正妈咪还有小艺啊，小艺会照顾妈咪的吧？”
没想到她越安慰，他哭得越伤心起来。
柳鸣枂一时之间有些讷讷，只能不断地轻轻抚着柳艺的发丝，让他此刻崩溃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
“妈咪……”柳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柳鸣枂的耳边响起，“我真的好恨他……我无法原谅他……我好恨他啊！”
他无法形容自己心底的感觉，或许五年前发生那一切以后他便已经身在地狱，痛苦煎熬，到如今终于支离破碎。
为什么受苦的人是她？
为什么施害者却依旧逍遥？
真不公平，为什么要死的人是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柳鸣枂听着柳艺断断续续的哭声，她有些怔愣，她知道他说的那个是谁，自从那天起，柳艺便再也没有提过那个人的名字了。
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孩子小小的心灵里面，竟然会含着那么多的仇恨。
“小艺……”柳鸣枂动了动嘴唇，作为母亲，她自然要开导自己的孩子，最起码，仇恨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柳艺这样的小孩子背负的。
然而她却无话可说。
因为她……也深深的憎恨着那个男人。
永远也无法原谅，到死也深深的憎恨着，他在她心目中，已经是如今这样的存在了。
曾经有多信任，被背叛以后，那股感情转换成了恨意，便有多强烈。
柳鸣枂沉默下来，轻轻的环住柳艺瘦弱的肩膀，荒芜的心底蔓延起一丝疼痛。
她在这个世间，唯一无法放下的，便是这个孩子。
他还那么小。
她走了以后，他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柳鸣枂想到这里，心尖便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的痛了起来，绝望如同潮水，汹涌的蔓延过她。
……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他就好了。
悔不当初。
***********************
病来如山倒。
更何况柳鸣枂的身体原本就不好。
一个并发症开始以后，别的症状也如同洪水一般爆发了出来。
她很快就不能走路了。
听觉也有些模糊起来，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被装在一个年轻的躯壳里，时日无多。
柳艺照顾着她，但是很沉默，柳鸣枂也已经没有别的心情去管自己以外的东西，病魔折磨着她，让她疼痛。
她虽然很能忍痛，极力不想在柳艺面前暴露出来，但是也很快就到了需要用止痛剂的地步了。
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临死之前，要度过这样一段狼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