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提炼盐的方法,都是绝密,不是掌握在朝廷手中,就是那些上层大人物手里。
这矿盐,多是底层卖气力的百姓吃的,打碎了,将咸的挑出来,苦涩的再稍微煮一煮也就成了。
姜离自是不会多买,装模作样抠抠搜搜从兜里翻出几粒实在看不过眼的细小碎银子,集齐一钱之后说道:“我想要一钱的矿盐。”
盐贩子闻言下意识撑直身子,有些惊讶地打量了姜离几眼,这年头,能拿出一钱银子,可不是姜离这副模样的人能拿得出来的。
别看一钱银子不多,那是对那些家境富裕,衣着有讲究的人来说,不足挂齿。
可对眼前的姜离,自是衣衫褴褛,脸庞乌漆麻黑看不清原貌,穷酸气蔓延整个屋子的模样,能有一钱银子算得上巨款了。
“你买一钱矿盐?”
盐贩子捏着下巴,看着角落手上那几粒碎银,有些了然。
姜离点头,这是他目前这副样子,所能拿出来又不太惹人注意极限。
要是再多,那别人就得起心思了。
再多,也不会在这里买矿盐,而是去别的地方。
练武需要补充大量的盐分,购买食盐也是必须的。
盐贩子也没多想,下巴往边上侧了侧。
“自己挑一块去。”
从盐贩子这里称了一钱足含量不差的矿盐后,交钱准备离去时,盐贩子满含深意道:“怎么买这么多?”
姜离叹息了口气,低声道:“我住在城外万佛寺里……”
盐贩子了然,那万佛寺原本是北邺城一座大寺庙,里面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更有万亩良田,不纳税,不交粮。
但三十年前朝廷伐山破庙,整个万佛寺毁于一旦,后面听说里面闹鬼,深夜有人听到僧人念诵经文,便无人敢去。
久而久之,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成了乞丐窝。
那些乞丐,一旦沾惹上了可是麻烦的很。
至于姜离是与不是,他并不想过于探究,一钱银子的食盐,他提不起劲来。
钱货两屹。
出了门后,姜离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他过来买盐可不是单纯来买盐的,只是用买盐来打掩护。
摸了摸脸上特意抹上的泥土和黑灰,让他变得浑身黑漆漆的模样,着实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姜离继续向着城北里面走,越往里走,便越发混乱,一些年老色衰的娼妓依靠着破烂的房屋,看到姜离路过,也不嫌弃他身上衣着褴楼,有气无力的招呼着,甚至有人故意露出。
姜离视若无睹,继续前进,这些娼妓多数都是身世可怜人,年轻的时候在红楼坊里面接客,年老色衰被赶出来后,因为大手大脚存不下积蓄,又身无长物,最后沦落至此,这两边依靠房门的娼妓,有些年轻的时候兴许还是红楼坊中那些青楼中的头牌也说不定。
路过的一个巷道时,一间院子内突然传出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
他脚下微微一顿,旋即神色如常的继续往前。
这声音他是相当熟悉,能不熟悉嘛,三天两头便在他家门口嚣张叫唤,只要不是聋子,自然印象深刻极。
曾进!
姜离摸了摸腰间早已经准备好的物什,确认无误之后,便转头来到这房屋边上的巷道角落里,如乞丐般蜷缩着。
巷道里的一个老乞丐见了,也不以为意,只是翻过身再次睡去,不多时便打着呼噜。
臭,臭不可闻。
姜离皱眉地看着自己不远处那熟睡的老乞丐,只能尽量缩了缩身子远离。
他静静地听着院子内不时间传来男女的调笑声音,曾进那公鸭嗓子般的哈哈大笑让他越发冷漠。
随着时间推移,进入深夜,院内的调笑声变成了喘息声,一分钟都不到,就传来曾进的低吼声音,然后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多时,鼾声如雷作响。
姜离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方才缓缓站起身来,就着月色舒展筋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旁边老乞丐睡眠浅,尽管听到了动静,却是一动不动,脑袋埋得更深。
这世道,想要活下去就得装聋作哑才行,只是这地儿看起来不能待了。
姜离瞥了眼便不再过多关注,只是蹑手蹑脚来到墙边,旋即一个助跑上墙,双手趁机抓住墙头,脚下借力轻轻一撑,便迅速翻过了院墙。
‘噗噗。’
落到小院内,双脚发出哒哒的细微动静,就着月光,姜离扫视一圈没甚异常,半蹲着身子静默了好一会儿。
听着屋内依旧传来熟睡的呼噜声音,姜离心中微微一松,并没有直起身,而是勾着身子来到窗户边。
里面一切黑暗,看不真切。
只能听到曾进的呼吸声和他匀称的呼吸。
略做沉吟,姜离摸着房屋转了一圈之后,便从腰间拉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做成弯钩状往门对缝里微微一勾,便轻巧的勾中了门栓。
姜离对此并不惊喜,他只是继承了前身嗜赌如命下练成的偷鸡摸狗的小技巧。
将门栓慢慢滑开后,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块猪油熟练的涂抹在房门的榫卯节点上,防止因为推门而发出动静。
尝试轻轻推了下,面前的房门果然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条缝隙,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姜离身子微躬,尽量低伏身子,右手按住腰后刀柄,缓步挪在床边。
只是刚一靠近,看着床上正鼾声大作的曾进,身上还揽着一名女子,皆在熟睡之中。
确定无误之后,姜离猛然拔刀,踏步上前,朝着曾进心脏刺去。
那曾进惊觉,睁开眼睛时想要起身时,只看到一只大手一把按住他的脖子,黑影欺身而上,绕于身后,手勒脚勾,将他牢牢禁锢住。
随后只觉得心口一凉,旋即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要痛呼出声时,一只手掌将他嘴巴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微小动静。
“没事的,没事的,深呼吸,头晕疼痛是正常的,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曾进,还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