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尘封十几年、数十年的房门缓缓打开。
陈重矗立在原地,感觉到了昏暗房间里一股强烈阴寒笼罩过来,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诡异与不详的气息。
房间没有一点开裂的痕迹,与走廊地板的破碎裂纹泾渭分明,甚至房门外的黑暗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排斥着不能渗透进去里面,仅仅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昏暗与黑暗形成不同色差。
他深吸一口气,心底为自己打气,眼睛对着里面左看右看,然后毅然决然走了进去。
一进去,手机的灯光立刻变得明亮,没有黑暗的压制吞没,现在可以照亮更大的范围。
此时,他看见了房间里的布局。
四面墙壁斑驳发霉,充斥着一阵发霉的气味,但窗户被一块黑色窗帘遮挡着,无法看到外面的景象,而气味也无法散发出去。
存放的民国时期风格家具腐朽发黑,布满灰尘,可能稍稍一碰都会垮塌散架。
陈重走了进去,强忍着浑身不自在,继续探查。
当他余光一撇,看见房间角落站着的一道模糊身影时,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对于他的闯入,那道模糊身影没有任何动静。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去的原因。
“那是不是一只鬼?”
对于他的询问,坛子里的老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一直在装死,被威胁两次之后不再愿意提供任何情报。
陈重咬了咬牙,只能再次威胁道:“我死在这里,坛子也会被遗落封藏,你一辈子也别想重见天日。”
“唉……”
坛子里的老人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叹息之后停顿一下,又一道略为诡异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只是一具尸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什么都怕,倒不如听我的,乖乖的待在一边等待救援。”
“等?是等所有人死光?还是等周梅死后厉鬼复苏?等这个房间里的鬼逃出去杀人?你不止想要害死周梅,还想要害死我!在周梅透露的未来信息中,我起码成为驭鬼者离开了,但要是听了你的鬼话,我必死无疑。”陈重不留情面的揭开谎言面纱。
坛子里的老人被直接戳穿目的,沉默着不再说话,顿时安分起来。
六点钟即将到来,陈重也没有时间再对付这坛子,因为他不想时间一到所有人死光。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有些风险他都必须承受。
当即,他咬紧牙关,大步朝角落里站着的模糊身影走去。
灯光照耀下,模糊在褪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诡异怪诞的尸体。
由于全身皮肤覆盖着一层污白色的尸蜡,看起来像是一具被制成尸体模样的蜡像。
但以法医知识来看,那就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
尸体身上有些潮湿腐烂,由于被蜡封着,所以没有散发出尸臭味。不过形状十分怪异,脑袋是一个脸庞腐烂的中年男子,腰肢却纤细且身上有女性胸部特征,双手一长一短,双腿一粗一细,整体极为不自然,像是被拼凑出来的一样。
陈重没有靠得太近,只做了最简单的检查,突然注意到尸体脚下还放着一个褐色的手提箱。
他蹲下身体,打量着这个箱子,食指凑上前碰了碰皮革,结果传来一阵柔软阴冷的触感。
“人皮,又是用人皮作为皮革装饰。箱子应该是尸体主人所有,里面会装着什么东西?”陈重迟疑了一下。
为了一探究竟,他还是打开了这个箱子。
豁然。
他脸色骤变。
箱子里居然隐藏着一具蜷缩起来的尸体,由于尸体比较肥胖,又被人硬塞进狭小的空间,所以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像是一块油腻的肥肉。
可是就在这时。
完全没有一点腐烂迹象的肥胖尸体仿佛一瞬间经历了数十年的光阴洗刷,开始快速在潮湿腐烂。
一层油腻,污白色的尸蜡在尸体皮肤下不断渗透出来。
“咳咳咳……我感觉……身体不对劲。”
陈重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全身力气宛如开闸排水一样流失。身体的皮肤光泽迅速黯淡,隐约浮现出淡淡尸斑。
肥胖尸体在腐烂的同时,他也在跟着一起腐烂。
他瘫倒在地上,此刻浑身冰凉无比,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潮湿的阴冷气息。整个人思维僵硬,身体变得麻木,无能为力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死去。
一种名为死亡的可怕窒息压住了他,不断想要击垮他最后的意识。
但就在这种麻木之中,一种微弱的联系出现了。
随着箱子上的肥胖尸体腐烂程度越来越高,渗出的尸蜡越来越多,腐烂速度突然变得缓慢了。
哗啦啦……
旁边那站着的诡异怪诞尸体如同失去支撑一样,肢体哗啦啦的落下,如同散架的木偶。
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陈重立刻被淹没在奇形怪状肢体中。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恢复,因为身体上笼罩的那层麻木阴冷气息正在迅速消退。
三分钟后。
“咳咳咳……”
陈重恢复了一些体力,立刻扒拉开身上的腐烂肢体从地上坐起来喘息。只是现在他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仿佛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看上去无比憔悴。
他扭头看去,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与尸蜡覆盖的尸体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联系。
我成了驭鬼者?
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侥幸又逃回来的陈重惊魂未定,表情有几分迷茫。
忽然,周围的影子出现了些许晃动,一股阴风吹了起来。
陈重抬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摔落在地上的手机灯光正好对准了房间里的一块漆黑的窗帘,但黑布上面竟然在浮现出一具张着瘦长双臂,不断挣扎的人形轮廓。
更让他心惊的是,窗帘在剧烈抖动,还在渗出发黑的血液,上面恐怖的厉鬼身影不断扭动,张着嘴似乎在哀嚎,似乎想挣扎出来。
厉鬼正在脱困么?
不,不对。
陈重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死死盯着窗帘右下角后面伸出的几根残次不齐的手指。
这些手指没有一丝血色,发青,腐烂,正在用力抓着窗帘不断拉扯,似乎想将窗帘掀起来。
而陈重低下头,换个角度,看见了窗帘遮挡在后面的东西。
那是一扇红色的木质窗户。
窗户处于紧闭状态,边缘的红木窗框有些陈旧脱色,有着上下左右四块玻璃,右下角的玻璃还破了一块。
透过斑驳的玻璃朝外面看去,还能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身影。那个身影笼罩在外面的黑暗中,看不清样貌,站定姿势却很僵直,看起来一直徘徊在外面,很想进到里面。
一只发青腐烂的手臂已经从玻璃缺口处伸进来,带进来无比阴冷的阴风,并用残次不齐的手指试图掀开窗帘。
突然,一对灰白死寂的眼睛贴在模糊的玻璃后面,诡异的打量着从里面往外面看的人。
四目相对,场面凝固了一秒。
“尼玛!”
陈重吓了一跳,猛的后退两步。
窗外的人被户主人发现,似乎变得更加暴躁,开始了更加激烈的行动。
外面的手掌开始疯狂拍打窗户玻璃,伸进里面的手掌不断拽住窗帘用力拉扯。
窗帘上浮现的脸庞不停扭曲,张着嘴无声哀嚎,挺直张开的瘦长手臂逐渐在以一种反关节形式弯曲,像是要被硬生生折断了。
“窗外面的厉鬼想进来,窗帘上的鬼却在拦住它,这就是民国驭鬼者以灵异限制灵异的手段吗?只是外面的鬼闹得太凶,窗帘上的鬼已经拦不下来了。”
陈重在脑子里疯狂寻找对策,他很明白坐视不理,那窗外的鬼很快就能从外面进来杀人。
但这一切都发生太快了。
人皮包裹的手提箱里,身上覆盖尸蜡的肥胖男尸缩成一团毫无动静,似乎不会被外界的动静惊醒。
“这玩意怎么用?”
陈重脸色焦急地看着自己驾驭的鬼,毫无办法。
难不成是躺平鬼,摆烂鬼?
老兄,你动一动啊。
无论他如何焦急,尸体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要不是他们之间的联系还在,差一点以为驭鬼者身份只是一个错觉。
实在没有办法,陈重捡起了一旁的鬼坛,毫不犹豫的冲上去,高高举起砸在了那几只残次不齐的手掌上。
可是手掌不为所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窗外的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活人神采地盯着陈重,手指松开窗帘,突然朝他的方向抓来。
陈重往后一退,灵巧的避开了厉鬼的袭击。
他的行动也为窗帘上的鬼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反关节弯曲的手臂正在自动恢复。
但窗外的鬼没有放弃袭击,而且下一次袭击再次到来,几根手指掐着窗帘不断从外面拉扯。
陈重再次把目光瞄向肥胖男尸,心中暗道:“这样不是办法,只有鬼才能限制鬼。”
他扔掉没用的鬼坛,冲向打开的手提箱,伸出右手朝箱子里的尸体摸去。
只是轻轻一摸,满手都是滑腻柔软的尸蜡。
尸蜡的阴寒气息侵蚀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渗透进皮肤,此刻他感觉右手都快被冻僵了。
但他还得忍受着侵蚀,将右手所有位置都涂抹上一层。
做完这一切,他又冲了回去,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在那几根残缺手指上。
下一刻。
手指从窗帘上被打歪,一下子失去了活力,但僵硬只维持一秒,突然猛的抬起抓住陈重的手掌。
陈重脸色一变,几根残缺不全的手指力气大的有些不可思议,他的右手直接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像是骨头在裂开了一样。
右手迅速失去知觉,骨头开始错位,持续下去说不定还要粉碎性骨折。
然而尸蜡在这一刻似乎发挥出了匪夷所思的效果,随着触碰侵蚀渗入,这几根残缺手指渐渐沾染上一层污白色的白蜡。
几根手指活动变得十分僵硬,宛如受到灵异压制一样,袭击的动作被迫停止,无力地垂落下来。
陈重眸子陡然一凝,自己一个不经意间,反握过去的力量竟然将其厉鬼的三根手指捏瘪了。
就在这时。
窗外的人动了,以巨大的力气抽回了自己发青腐烂的手臂,贴在玻璃上的渗人的眼睛也在远去,模糊不清身影朝别的地方游荡离开。
厉鬼放弃了袭击。
漆黑窗帘上浮现出来的人形轮廓在缓缓消失,没有再流出发黑的血液,同时恢复了平静。
一场灵异对抗结束了。
“我…真的成为驭鬼者了。”
陈重脸色苍白的走到一边,惊疑不定看着自己的右手,尸蜡覆盖渗透后竟然拥有了改变厉鬼躯体的形状。
即便此刻他的右手因为渗透进太多尸蜡,已经变得冰冷一片,变得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出现了腐烂痕迹。
猝不及防的是。
右边惨白的手掌突然以一个怪异姿势动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脖子掐去。
但很快。
陈重强行接管右手,把袭击动作停了下来,端详着手掌心中暗道:“失控只是一瞬间,但每一次窃取肥胖男尸的尸蜡,都会让厉鬼以尸蜡的形式在我身上逐渐复苏吗?”
浸透尸蜡后,他感觉这只右手似乎多了一个主人,而且渗透在手掌里寄存着的少许尸蜡,存在感也很强烈。
人在驾驭鬼,鬼也在驾驭人。
继续窃取手提箱里的尸蜡,厉鬼复苏的速度也会加快。哪怕不主动使用灵异力量,这具身体也会慢慢腐烂吧!
“那具被蜡封的尸体,是上一任驭鬼者吧?”
陈重目光注视着散落一地的腐烂肢体,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厉鬼复苏!
“那么,上一任驭鬼者为什么要用尸蜡改变自己的躯体形状呢?为什么要把自己拼凑成如此诡异怪诞,能吓哭小孩的形象?”
他思考片刻,冥冥之中抓住了一点思绪:“尸蜡侵蚀血肉,他在舍弃自己的模样,仿造厉鬼的身体?”
可这么做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