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照阁是一座多重进深的大宅院,位于广涂城内少有的高地上,不用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浆水坑里,与其他民居区别开来。
以大块切割平整的岩石垒筑院墙,用糯米浆混合石灰为粘合,极为牢固,但造价亦是不菲。
院门外的斜坡上,就有好几名身强力壮的守卫,不过在郭宏看来,都是些武艺粗浅之辈。
“站住,干什么来的?”
那些守卫见郭宏几人来到,抬手拦阻。
“我们师兄弟几个是从高柳郡来的,听说乌照阁中汇集海隅泽出产的奇珍异宝,特来长长见识。”
郭宏当然不可能坦白身份,除非是偏僻乡野,否则兰台山弟子身份亮出来,必然招致各路人马留意,对于狩妖礼未必有利。
守卫也是见惯了修道之人的,郭宏几个虽说不是印象中那般气质出尘、容貌奇特,但也算得上威武二字,也没有过分为难:
“我家阁主有吩咐,新来的客人要五两黄金方可进门。”
“五两黄金?贵宝地好大的胃口!”
守卫则说:“这是我家阁主定下的规矩,我们也只是照章办事,还请贵客莫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郭宏的确不想闹出动静,好在他积蓄不少,五两黄金还是能拿出来的。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只要愿意显弄本事,黄金白银这等世俗财物从来不会缺。
何况是兰台山与陶唐国权贵豪富往来颇多,但凡是山主现身出面,有的是凡俗之人上赶着要送钱送物,还美其名为“法信供奉、通仙道资”。
郭宏不是那种夸富摆阔的性子,或许还有些悭吝,若无必要,他不会胡乱花销。
好在这些守卫没有要求每人五两黄金,给足了钱,自然放行。
乌照阁内比起广涂城别处,自是干净得多,院内种了各种芳草盆栽,以驱海风咸腥之气。
“初次见面,在下鲁常,是乌照阁的管事。还未请教几位道友尊号,不知在何处洞府清修?”
一名黄衣男子主动出来迎接,郭宏见他气息有序,应该有几分修为,不是等闲店肆招待。
“郭宏,高柳郡鸿雁山白石洞门人。”郭宏随口捏造:“这两位是我师弟。”
对方并未听过什么鸿雁山、白石洞,不在陶唐国内有数的宗门之列。考虑到高柳郡地处偏远北陲,想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郭道友可是为海隅泽所产奇珍而来?”鲁常将郭宏几人引入内中,边走边说。
“我听说海隅泽出产一种名为分水铁的矿物,铸成剑器,锋锐非常,更有切水两分的异能,不知真假?”郭宏搬出自己从尚师傅那里了解的事情来试探。
鲁常两眼一亮:“郭道友见识不凡,分水铁确为海隅泽特有,放眼五道九国,别处也不会再有。”
“如此笃定?”
“昔年海啸大灾,可不光是淹没了沿海陆地城郭。”鲁常来到一条长廊,旁侧陈列各种海泽奇珍,还挂着所属势力的牌号。
“海啸不止一波,接续不断地冲击,甚至将桃止山震裂,部分山岩随波漂流,便是如今海隅泽九岛来历。后来风波渐渐平息,有人在桃止山地根原址,发现许多奇珍异宝,分水铁便是其中之一。”
郭宏听说过桃止山的名头,那是浩土东方的神山灵岳,其上原本也有修道宗门。
“难怪这些年不曾听说桃止山的修士行走世间,原以为跟兰台山类似,卷进什么矛盾纷争中,使得门人死伤惨重。不曾想,竟是整个山门道场都没了。”郭宏心下暗道。
至于桃止山地根原址能够找到奇珍异宝,郭宏倒不觉得稀奇。
但凡修仙学道之福地,皆是埋藏金玉、蕴生泉津,置身其中能够更好地涵养生机、调神炼气。
毫无疑问,类似兰台山上院那种福地,才是正经修仙求道的所在。栖居其中,连身心状态都迥异于外界,能够获得莫大安适与清静。
郭宏忽然明白,为何那些上院弟子如此排斥自己,还有赵雍看见瘦猴时那种厌恶作态。说不定他们真的觉得,自己这帮下院弟子升入上院,会弄脏兰台福地。
“既然如此,我要是去那桃止山地根,也能找到各种奇珍异宝?”
听到郭宏这个问题,鲁常笑道:“不止一个初次来到乌照阁的道友问过这话,可惜啊,桃止山地根四周,被一股迷障笼罩,上空时有雷云,外围风高浪急,难以靠近,遑论深入寻宝。”
郭宏望见一盆雪白珊瑚,精美华贵,近前赏玩:“这些阻碍,对于有法力的修道之人来说,不算太难应对。”
鲁常认真起来:“如果郭道友打算前往一探,那我必须劝阻。因为修士一旦进入迷障之中,动用丝毫法力,都会招致天雷。
“约莫十年前,紫烟洞灵冈子前辈仗着自己有师传的护身法器,孤身渡海硬闯桃止山,结果惹来雷击,被劈成一团焦炭,连那法器都毁了。”
紫烟洞也算是陶唐国南方有名大派了,灵冈子能够孤身渡海,也足以说明其人修为,可是连他都经受不住,足见凶险。
郭宏不解:“难不成过去深入桃止山地根的,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不错。”鲁常点头:“可即便如此,桃止山内外都是极为凶险。只有海隅泽那些岛寨豪杰,以重赏厚礼召集死士,进入桃止山寻宝,才能小有所得。”
得知这个情况,郭宏也迅速捕捉到关键:“神山灵岳所产奇珍,必为各路修士觊觎,海隅泽那些岛寨豪杰守得住?”
“能在海隅泽干出一番事业的,自然晓得轻重。”鲁常言道:“倒不如说,这些岛寨豪杰派人寻宝,就是为了请动郭道友这样的人物,或是坐镇本家,或是适时出手。”
“我也能去那些岛寨,讨口饭吃?”郭宏好奇问道。
“这是当然!要是郭道友确实有心于此,我们乌照阁也能为你牵线搭桥。”鲁常说这话时,没有半点负担,显然早已做惯类似事情。
郭宏摸了摸下巴,在陈列珍玩摆设的长廊漫步,正好瞧见长风寨王家寄放在此的一块海产麻石。
“这长风寨王家,又是怎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