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良看着郭宏,等他接下来的话。
“要我说,你们一开始借钱给他,就是看走眼了。”郭宏一指旁边瘦猴:
“这家伙看起来像是能赚大钱的人吗?他注定还不起钱,你上门讨债一无所得。届时就算闹到兰台山,无非是把他踢出山门,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自生自灭?兰台山竟是这般凉薄?”柳成良问。
“我们这些人是下院弟子,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候一脚踢开,不用付出多大代价么?”郭宏一脸理所当然。
“明知这样,郭兄弟又为何要来?”柳成良面上笑意越发深邃难测。
郭宏摊手叹气:“没办法啊,下院好些师兄师弟还指望我拉扯他们,总不能他们出事,我却视而不见吧?这岂不是要寒了众兄弟的心?”
其实郭宏要抛弃瘦猴,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他并不关心这个家伙的死活,只是好奇金蟾会找上自己有何用意。
先前金蟾会想利用瘦猴,通过连声蛊探查兰台山上院的情况,莫非他们觉得自己更有可能做到?
“郭兄弟仗义,在下十分佩服。”柳成良话锋一转:“只是这份仗义,在兰台山下院,恐怕不得长久。”
“此言何意?”
“郭兄弟明知故问。”柳成良话中带有一丝挑拨意味:“请问换作兰台山的上院弟子,外出斩妖时受了伤,还会到处乱跑么?师门尊长必定是万分关照,各种灵丹妙药不吝赐予,使其伤势痊愈方可外出走动,也不用为任何琐事烦心。”
郭宏默然不语,柳成良见状步步进取:“兰台郭大之名,非是杜撰虚构。在下为了生意,往来附近郡县,不止一次听说郭兄弟斩妖除魔的威名。
“可是像郭兄弟这样实心出力之人,在兰台山却不得尊长重视,还要自己豁出命去,给其他下院弟子争取好处。我虽是外人,却也为郭兄弟抱不平。”
郭宏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些事,就不劳柳先生挂心了。”
看出郭宏心思浮动,柳成良又说:“郭兄弟,修道一途,无非是看谁修为更高、法力更强,上院弟子仗着出身名门,便占据仙山福地、坐享妙法灵丹,可他们又有什么作为?唯有胜过他们,方能扭转这种局面。”
“你究竟要说什么?”郭宏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柳成良见时机成熟,含笑不语,望向对方两旁。江岩识趣起身,告罪一声,带着瘦猴离开书房,留下二人单独谈话。
“我可以给郭兄弟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柳成良变戏法般端出一个七彩琉璃瓶,比拳头略小,隔着晶莹剔透的瓶身,可以看见里面有一枚华光溢彩的灵丹。
“此乃八景生神丹,可尽消身中浊气,净化根骨、凝炼生机,更能助益修为。”
柳成良话中充满诱惑:“郭兄弟,你屈居兰台山下院,无非是天生根骨资质不足,若是得了此丹,改换根骨,何愁不能一日千里?那些轻视鄙薄你的人,举手投足便可打败,让他们俯首臣服,如此才叫大丈夫!”
郭宏的目光在那琉璃瓶上徘徊,久久不能移开,最后还是强行闭眼,沉声道:“无功不受禄,你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必定有所图谋。我不是三岁小孩,你骗不了我。”
柳成良心下暗笑,自知已经拿捏住郭宏心思,他嘴上说着不在意,怕是恨不得一把抢走丹药。
“想来郭兄弟已经知晓,我们希望了解兰台山上院的情况。”
“无缘无故,探听上院做什么?”郭宏睁眼质问:“莫不是想要行窃盗宝?”
“非也非也。”柳成良摇头说:“我们也是受人托付,毕竟如今兰台山上院弟子,都是陶唐国高门世家出身,难免启人疑窦。”
“谁的托付?”郭宏追问。
“金蟾会确保买卖双方隐秘,恕我不能明言。”
“你不说?”郭宏当即起身:“既然不肯表明诚意,那我不奉陪了!”
说完这话,郭宏直接离开书房,无比果断。
柳成良有些意外,但生意人的阅历让他当即明白,郭宏这是在讨价还价,赶紧上前劝住:“郭兄弟留步,此事还可以慢慢商量。”
“想要我背叛兰台山?就凭你们?”郭宏回头瞪了一眼,随即快步离开宅院。
江岩紧随在后,瘦猴则是有些慌乱,不知该朝哪边去。
“你跟着他,打听一下口风。”柳成良低声嘱托瘦猴,挥手让他离开。
郭宏等人走后,柳成良脸上笑意消失,他不认为郭宏对兰台山如此忠诚,无非是觉得还能提高价码。
“想跟金蟾会讨价还价,看来还是经验不足的后生小辈啊。”柳成良冷笑拂袖,他很期待郭宏下次再来,会是怎样一副面孔。
……
郭宏一路快走,全程一言不发,直至离开白芦镇,来到郊外一户田舍人家才停下脚步。
这户人家与兰台山弟子相熟,郭宏进去讨了一碗水喝,坐在屋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处正在收割庄稼的农夫。
“师弟,方才那柳成良说了什么?”江岩眼见氛围异样,试探着问道:“可是他要你帮忙办事?”
有瘦猴作为在前,这事也不难猜。
郭宏抬眼看向瘦猴,这家伙赶紧低头,心思忐忑、不敢对视。
“金蟾会想利用我,探查上院的情况,还给出异常丰厚的报酬。”郭宏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动心了,要不是咬牙强忍下来,搞不好当场就答应了。”
江岩面露疑惑:“探查上院?可师弟你根本进不去,就算报酬丰厚,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马上就是狩妖礼了。”郭宏言道:“金蟾会事先肯定掌握一些情况,如果我能够经由这个机会升入上院,那他们的谋划便水到渠成。”
江岩还是不明白:“如果师弟你真能升入上院,又何必跟金蟾会这帮人打交道?”
“尚师傅的话你不记得了?”郭宏说道:“我独自一人升入上院,反倒变得孤立无援,金蟾会估计也是料中这点……他们的心思,真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