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曲阿的刘基现在同样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太史慈的紧急来信,他正月十四便收到了。可在这个当口,刘府和许府正在紧锣密鼓地为他和许仪二人举行定亲仪式,各种礼节繁杂琐碎,他被深陷其中,实在是无法脱身,前往秣陵。
在刘基和许仪见面相亲之后,拿到夫君刘繇同意的尚方宝剑,刘夫人就开始为刘基、许仪二人张罗起婚事来。
刘夫人原本想就近找个黄道吉日,直接操办二人的婚事,可许家却有着不同的意见。
一来,许夫人觉得婚事既然定下,大事已了,就不该那么着急了。婚礼按照习俗应办得更为隆重一些,以免对自家女儿太过亏欠。
二来,许邵和许夫人都舍不得女儿,又觉得许仪的年岁太小,还未满十四岁,便想着再留府一年。
两府经过来来回回的商议,终于达成了一致:先给刘基、许仪二人定亲。待许仪年满十五之后,刘府再选一个黄道吉日,将许仪从许府迎进家门。
虽说是定亲,可三书六礼的礼节流程一样都不能少,全得走完。刘基也被刘夫人要求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哪都不许去。
无奈之下,归心似箭的刘基只能放弃立即前往秣陵的迫切想法。
刘基用上好的左伯纸给太史慈、邓昌各自写了一封信。
给太史慈的信,措词比较温和,信中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焦急、生气、发火的情绪。
刘基先是夸耀太史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尽心尽力。
接着,他告知了自身的情况,现在抽不开身,但会尽早返回。
然后,他极力劝慰太史慈不要着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要做的,是稳住阵脚,千万不可慌乱,尽量稳住秣陵的局势,一切都等到他返回秣陵再说。
给邓昌的信,措词则非常严厉。刘基在信中将邓昌大骂了一顿,严令邓昌立即停止一切的搜捕行动,已抓捕的人犯,如果没有确凿的叛逆证据,全部无罪释放。
信的最后,刘基警告邓昌不得再有任何大的举动,一切事项都得等待刘基返回后处理、处置。
二封信被刘基安排侍卫紧急送出,送往邓昌的信件则是由侍卫统领张勇亲自送出。
同时,张勇暗中受命监视邓昌,一有异动即刻逮捕。
...
太史慈花了大半个时辰,将秣陵城的大街小巷一一巡查完毕。他在今日巡查的路途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和变故。
如今,秣陵城中的各种地痞、无赖已然绝迹,再也见不着踪影。聚集在秣陵城各个角落的乞丐、难民的数量,也大幅度的变少。年后,这些面黑肌瘦、遭受了种种不幸的百姓,听闻了曲阿的施粥之事后,马上拖家带口,穿着破烂不堪的单薄旧衫,拄着奇形怪状的木棍,脚步蹒跚,满怀希望地朝着曲阿涌去。
治安巡视结束后,太史慈没有去往城中的军营驻扎,而是带着众亲卫,前往秣陵县衙。
这几日,太史慈一直在翻找县衙的旧公文,看看能否从中找出,解决秣陵城困境的办法。时至今日,他已慢慢地产生了一些粗浅、朦胧的想法,但尚不成熟。
太史慈和众亲卫来到秣陵县衙的门前。他下了马,将“无双雪狮”交由一名亲卫照料。然后,在门前衙役的点头哈腰中,他和着其它亲卫进入了县衙的大门。
秣陵城县衙的规模颇大,房屋众多。
县衙分为了前衙和后衙二大部分,含有多套大、小院落和数十间房屋。
前衙是衙中各级官吏和衙役的办公地点,后衙则是县令、县丞等高级官员的宅院。
目前,后衙的宅院是空的。原县令、县丞被抓捕之后,里面居住的家眷已被士兵们全数赶了出去。
前衙大致分为了二堂三房。
大堂是县令老爷审理案件、举办重大典礼仪式的地方。
二堂是县令、县丞、主簿等老爷办公的地方。
三房则是县衙掾史、吏员、班头、衙役办事的地点。
秣陵县衙的规模这么庞大,这和秣陵城的地理位置和众多的人口有关。
秣陵城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越,它位于长江下游的中部。秣陵码头和丹徒码头是长江下游的主要港口,北方逃难之人渡江南下,大都需要通过这两个港口。
而秣陵码头比丹徒码头更为优异,毕竟秣陵所在之处的长江江面相对来说,更为狭窄易渡一些。这就造就了秣陵城畸形繁华的景象。
秣陵城的人口众多,它的城市规模比曲阿还要大上不少。在江东,除了吴郡的治所吴县(今苏州市)的人口、规模比秣陵城更多更大之外,秣陵城能称得上江东第二大城市了。
...
沿着宽广、整洁的通道,太史慈和众亲卫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前衙的二堂。
众亲卫按例在二堂门外驻守,太史慈则单独进入到二堂堂内。
二堂内的牍案之上,堆积着大量陈旧的竹简木简公文,这些都是县衙牍啬夫(管理公文仓库的小吏)高博从县衙牍库中找出,供太史慈查阅之用。太史慈看完之后,高博会将这些公文再归还原位。
太史慈原本不想麻烦高博,直接在牍库里翻阅公文。可牍库内的光线太过昏暗,再加上他得时时关注、处理全城、全军禀报来的公事。于是,太史慈接受了高博的劝告,改在二堂堂内查阅公文。
听到太史慈卫进堂时,甲叶“叮当”作响的声音,正在整理竹简的高博停了下来。他朝着太史慈拱手道,“在下见过太史将军。”
太史慈古井无波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慈见过高先生,劳烦先生了。”
徐盛如果在此,一定会惊掉下巴,他几时见过太史慈与人说话时,这种和善的表情。
“不敢,不敢,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
高博,三十多岁,穿着常服,脸颊消瘦,眼睛炯炯有神,颌下有一篷浓密的胡须。
高博是秣陵县衙牍库管理公文的一名小吏,和县衙内的县令、县丞、主簿等官员均没有牵连,所以被留用了下来。
近日,太史慈需要查阅公文,许多公文晦涩难懂,又夹杂着大量的生僻字词。在牍库翻阅之时,他就请教了一下高博。现在改在二堂阅览,他仍然请了高博前来帮忙。
在请教之时,太史慈发现高博的见识不凡,对县衙之事非常精通,遂尊称为“先生”。高博对自己的学识较为自信,对此称谓泰然受之。
高博指着牍案上的公文说道:“太史将军,这些都是库内存放的,去年上半年的陈积公文。”太史慈这几日已将牍库里下半年的旧公文,全部查阅完结了,今日便应该开始阅览上半年的公文。
太史慈摇了摇头。
他在路上已想好了,仅靠自己一个人慢慢翻阅公文,那得查找到什么时候,既然高先生见识广博、精晓政事,正好可以将秣陵之事提出,加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