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率领一百骑从乱军东面袭营,看到乱军的营寨,李安才见识到乱军的松懈、托大,以及乌合之众是什么特点。
扎营,是一个技术含量高,且相当复杂的活。
先拿最基本的择地和立寨来讲。
泽地方面,《孙子兵法》云:“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
说人话,就是行军一般选择高处、向阳、有水草的地方扎营,这样既可以据险,又可以预防疾病,保证水源、放牧等。
而且,孙子兵法说的是总纲,具体下来,根据具体情况,如何择高、向阳、傍水草,又是一个细致的活。
马谡失街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扎营只注意择高,不注意水源。
现在,刘汉宏把军营扎在宋州城外十里之地,这里是一块开阔之地,有水草,但没有高地,无险可据。
然后是立寨。
立寨的寨型,根据地理地势不同,寨型也不同。
刘汉宏立寨之地,无险可据,再加上其士兵数量,最好借鉴的寨型,当数李靖的六花营。
六花阵不仅是作战阵型,还是扎营阵型,作战与扎营,本来就是相通的。
六花阵,简单来说,就是外边六军围成一个圆,中军居中,阵中有阵,营中有营。
李安观刘汉宏的寨型,是一个长方形的天门阵。
《武经总要》说,古法多依九宫、六甲、太乙、天门、地户之法,皆为疑惑,不便于事。今则但取山川地形,利便水草,随其险易为之。
刘汉宏无缘看《武经总要》,加之本人迷信天命,于是扎了一个符合自己天命的天门寨阵。
其次,是营寨的修建,
若搭建临时营寨,一般用现成兵器设置车营,枪营等。
像刘汉宏这样,准备持久攻城的,应该因地制宜,修筑城营、壕营或栅营。
具体做法,就是在营寨周围修一道墙,墙的材料可以是木、土、石等,墙高不低于四尺,底部宽不低于三尺,墙上要修战楼,要设置望楼、望竿,墙外要挖壕沟,设置鹿寨,陷马坑等。
可李安看了刘汉宏的营寨,刘汉宏只在营寨周围用木头围了一圈不到三尺高的栅栏,栅栏四周各面各两个望楼,鹿寨和陷马坑都没有。
而且,用木头围寨,最怕的就是火攻,为了应对敌人的火攻,应该在木头上浇泥,寨内修建水池。
但刘汉宏都没有这么做。
刘汉宏虽然是流氓,但好歹跟着王仙芝打过仗,和某电视剧里只会动不动就要捅别人一万个透明窟窿,却还能成为蜀汉中流砥柱的傻哔,有本质区别。
所以李安推测,刘汉宏没好好扎营,无非两个原因。
第一,刘汉宏经过试探性攻城,基本摸清了宋州城内的守军是什么情形,料定宋州守军不敢出来袭营,同时,也探查了汴州没有发兵来救。
第二,扎营是一个很繁重的活。刘汉宏手下虽然有荆南将士,但不多,其他大部分,都是一路裹挟的流民,这些流民只想抢钱抢粮抢女人,能不干的活,最好不干,刘汉宏这是顺应了军心。
毕竟,飞将军李广当年为了给部下减负,也不认真扎营。
由此可见,刘汉宏此刻还是一个普通的强盗,他和黄巢之间,差了起码两个王仙芝。
摸清形势的李安,先派出两个小队摸黑前去解决叛军望楼的哨位,然后亮起火把,带队突进,四处放火。
与此同时,周德威、刘玘、朱元礼也纷纷得手。
霎时间,乱军大营火光冲天,乱军士兵四处逃窜。
正在中军大帐搂着美人睡觉的刘汉宏听见外面的动静,奔出帐外,问道:“怎么回事?”
曹公汶策马而来,禀报道:“将军,敌军袭营!攻城器械已经被毁!”
“老子看得见!”刘汉宏又急又怒,“谁袭营?带多少人?”
曹公汶道:“主帅是李安,敌军四面袭营,四面皆有骑兵,看其旌旗,听其鼓声,至少五千人!”
“多少?”刘汉宏大惊,“李安驰援了?就算他驰援,他哪里来的五千人?”
“末将也不清楚,不过里面还有沙陀骑兵,骁勇无比!”曹公汶回复,转道:“将军,快撤吧!”
“沙陀骑兵?他娘的!撤!”刘汉宏回身进帐穿衣。
床上的两名赤裸女子见刘汉宏穿衣,焦急问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刘汉宏已经匆忙穿好衣服,听了两名女子的话,瞥了两名女子一眼,拔出刀,两刀将两名女子砍杀在床,然后舔了舔刀上的血,喃喃道:“真他娘的可惜!”
说罢,出帐上马,逃命去了。
李安见敌军已乱,与刘玘汇合。
朱元礼、周德威、雷邺三队汇合。
两大队从东西进攻,来回冲杀,刘汉宏在曹公汶、刘汉宥的掩护下,一路南逃。
李安带人追出去四五里,追不到刘汉宏,只能做罢,领兵回撤。
……
天光渐亮。
朱元礼给李安回禀道:“将军,此战我们杀敌一千一百二十二人,缴获战马三百匹,俘虏一千八百余人,辎重粮草被烧了大半,余下的不多。”
李安点点头,道:“此战大胜,多亏弟兄们用命,功劳记上,论功行赏。”
雷邺哈哈大笑而来,道:“真他娘的痛快,我们以五百骑,大破敌军两万余,此战必让李将军您扬名天下!他奶奶的,以后谁还敢在我们宣武军的辖地放肆!”
李安回之一笑,道:“功是大伙的,名也是大伙的。”
雷邺凑到李安身边,低声道:“这沙陀骑兵确实好用,当初就应该把他们全部带回来。”
李安道:“强迫那么多人远离故土,随我们到宋州,你晚上睡得着吗?”
雷邺一怔,嘿嘿笑道:“有将军您在,谁还敢造反不成?”
李安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团结一心,如臂使指的五百人,胜过上下离心,相互猜忌的五千人,贪多嚼不烂。”
“也是。”雷邺点头,给李安行礼,道:“谢将军教诲,末将铭记于心。”
朱元礼道:“将军,这次俘虏也是一样处置吗?”
“不错。”李安回复,“愿意留下的留下,愿意回乡的回乡。”
“是。”朱元礼领命,又问:“弟兄们从乱军那里抢夺了不少财物,要不要交公?”
“这次不必了,但下不为例。”李安摆手,想了想,道:“军纪还需再申,下次作战,谁敢不先杀敌,却先掠财者,斩!”
“是。”朱元礼领命道。
李安道:“好了,整军,回城吧。”
“是!”众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