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比起章阙,知道更多内情的宗礼不得不出声说道:”您觉得您这样打扰我们,合适吗?对苏家好吗?”
”对苏家?”林文理当然不知道之前两群孩子和苏茵的对话。或者说,就算知道也要很识时务地装傻。不主动招惹麻烦,可是他的人生一大准则。
他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孩,又看向苏茵说道:”所以你们是在谈很重要的事情?我要不要回去禀告老爷?顺便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是谁?
”总不成我在告诉老爷的时候,连大小姐对话的对象是谁都没搞清楚吧。这样要说你们在谈的事情很重要,有谁会相信。”
”不。”苏茵直接拒绝了。她说道:”我们直接走吧,这里没事了。我可不想耽误晚餐时间,我饿了。”
”苏姑娘……”章阙开口想要留人。但其实他也知道,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在这个时间把人留下来,于情于理都不适合。
”真要走?”林文理很客气地说着,又问道:”要不请妳这些同学,上家里吃一顿便饭,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禀告老爷的。苏家家大业大,总不会少客人一口吃的。”
虽然言词听起来很客气,甚至有些献媚的味道。毕竟在外面说话,跟把人领进家,直接找上主事者说话,是完全不同层次的接触。
可恨的是苏家大姑娘听得到外人的心声,他心通这项神通总是能把别人心中的恶意,准确无误地传达进她的耳里。
就好像这时某个恶劣的家伙,心音其实是——
:来迟了,来迟了啊。看戏没看到,能不能把人带回家里,上演一下第二集。一群小男生把两个小女生围起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啊~好想知道呀。
:对了,收音机工厂里面有一台录音设备,是不是搬回家偷偷侧录一下。以后可以随时播放苏小姐舌战群儒的大戏,消遣一下。
人面兽心、狼心狗肺,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这是有外人在场,苏家大小姐还要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再不济,也不能让别人有察觉自己会他心通的机会。
所以只要林文理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苏茵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问题是那个男人难道真不知道这些顾虑吗?
不!他很清楚知道,所以更喜欢在自己面前这么做。彷佛就在挑衅自己,有种就把自己会他心通的事情暴露出来呀。
两世为人的苏茵,可是很清楚这门神通对其他人所代表的意义。就算这一世小时候,刚学会神通那时还有炫耀的心思,现在她是一点也不想暴露任何一点端倪。
要知道佛门谛闻神尼有那么高的江湖地位,并不是因为她是世间最能打的几个人之一。而是因为她拥有他心通,乃至于触碰到宿命通的神通,让人忌惮。
这倒不是说苏茵害怕自己会他心通的事情,曝光后的后果。而是他心通是一项很好用、上限很高的底牌,根本不值得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曝光。
上辈子的周氏女就没留过什么底牌。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周氏女的一切都是周家培养出来的,就算自己想要隐藏什么,也会被家族中人很好心地暴露出来,没有藏的必要。
这一世刚出生时,苏茵只想着如何最有效率地练成武经七义。毕竟这套绝学内容太过繁琐,并不是所有内容都适合一个初生的婴儿修练。
本就没有太多江湖经历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要隐藏什么。没有过多曝光的原因,恰恰好是苏茵在刚出生那会儿,对苏家的不信任所使然。
一个只想着快快长大,好离家出走的婴儿,会想要在自己身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面前炫耀什么吗?她简直恨不得身边的人都不存在,只要提供她长大到十岁的资源就好。
直到苏灿这个名义上的第一个师傅,进入到苏茵的世界,这才让二世为人的她稍微改观。
尽管在拳脚功夫上,苏灿教不了苏茵什么。但是行走江湖的经验,这可是苏茵不曾接触过的全新领域。
或许在尔虞我诈上,上辈子周氏女的后宫生涯算得上是巅峰舞台了。但是江湖上所流传的各种下九流手段,依旧叫人防不胜防。
而苏灿在这里头更大的作用,是教会了苏茵怎么防,怎么保护自己。这可是从没人教过苏茵的东西,也让这位重活一世的人在认同苏家这一点上稍微开了道口子。
这些事情,林文理不一定知道。但他知道苏茵拥有他心通的能力!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故意说一套、做一套、想一套,用来气同样在场的苏家大小姐。
为了不曝光自己的本事,苏茵只能在大多数时候,忍下自己想咬人的冲动。这是打不过对方,否则这货坟头上的草早就不知道长几尺高了。
当然,要是有人打得倒林文理,恐怕那场大战就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
根据苏茵侧面得知,并不是没有超凡的力量介入那场战争。就只是因为那些力量太过稀少,大部分时候还影响不了大局,所以才鲜为人知。
但可别就因此认为介入的那些超凡力量相当低端,跟那些真正的顶尖战力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光说谛闻尼也加入了那场战争这一点,谁敢保证这个老尼姑全是干后勤,只做救死扶伤的工作?
不对一般人出手是怕沾染太多业力,但敌人出现同样层级的力量,老尼姑真能忍住?谛闻尼声名远播,可不是光靠年纪大,念经念出来的呀。
说一千,道一万,现实就是某个恶劣的男人正在百般挑衅。偏偏这一招招都打在苏茵的软肋上,让苏家姑娘想发作都不知道从何发起。
从某个面相来说,不得不承认林文理在某些表现上更为高竿,狠狠地压制住了苏家大小姐。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家大小姐就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她还是拥有她独特的优势,那就是当苏茵想要扮演娇蛮的小女人时,谁都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就好像现在,林文理看似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苏茵却只是笑着靠近他,骤然飞起一腿!
”哎呀!”林文理怪叫一声,下半身用奇怪的姿势一扭,曲起的腿刚好架住苏茵飞来的这一脚。”又是断子绝孙腿,妳真是吃了妳那个秋老师的口水不成,那婆娘也是见面就来这一招。”
”放开!”苏茵扭了一下,将被夹住的脚挣脱出来。
但她没踢第二下,突然袭击都踢不到人了,在有准备的状况下,还想伤人?苏茵就只是恶狠狠地说道:”老师怎么没干脆踢坏你这个王八蛋。”
”当然是因为我比她更厉害啰。还能是其他理由吗。”林文理寡廉鲜耻地自夸道。
”不说这些了,走吧。你不是要来接我回家。”苏茵懒得继续浪费时间,直接推着林文理的后背,又说道:”你开来的车停在哪里?你不会两条腿过来,就想接我们两个人回家吧。”
推着人的苏茵,不管不顾地抛开了身后那两群男孩。他们倒是想厚着脸皮跟上,但是正主都没同意呢,真不怕被打断腿?
话说汉津市两个断腿狂魔都凑在一起了,男孩们再头铁,也不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小腿胫骨够不够坚硬的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想结交的目标离开。
”车?哦,车啊。来吧,跟我来,就停在不远处。我还特别改装了一下呢。”林文理贼笑说道。
苏茵都来不及去读这人有什么坏心思,她光听字面的’改装’,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这份预感很快就成真了。
又是那辆破破烂烂的二八大杠。只是这一回,自行车后头还拉着一个小车斗。就那种小孩子家家在玩的,坐一个人就满,坐两个人够呛的婴儿级车斗,轮子都没自己的巴掌大。
”这玩意儿能坐人?”上辈子上过战场的苏茵,再克难的环境都曾经历过。但像这种明显是小孩子等级的玩具,她真不知该如何评价。想坐也只能蹲坐,把自己挤进窄小的车斗里。
林文理却是很认真地说道:”要我载人的话,可能就是一个人坐车斗,另一个人要委屈一点,坐在横杆上。要不就是用跑步的跟在后头。反正妳们那么重,我不管载谁都骑不快。”
”去你的!”苏家千金又爆粗口了。她倒是想再顺势补上一脚,可惜这一脚被林文理一扭屁股,险之又险地闪过了。
苏茵倒是想继续追杀,但她知道不会有结果,自己就是白费力气而已。干脆抢过小跟班纪丽手中的书包,朝车斗中一丢,说:”你载这个就好。我们走路回去。”
说罢,这对小主仆就这么昂首阔步走去,就好像高傲的公鸡一样。
林文理不至于真的自己骑车离开。他单手扶住车首,牵引着自行车,跟在苏家大小姐后头。
纪丽对这样的举动一点也不陌生。这个男人与其说是苏家门客,其实他真正认的人只有苏家大小姐一个。
虽然这些话没有明说,但是纪丽感觉得出来。只要哪天大小姐不在苏家了,这个人也会消失无踪。即使大小姐只是嫁人,他也不见得会跟着到小姐未来的夫家,或是留在苏家。
这当中可没什么仰慕之情,或是涉及情欲的爱慕,单纯只是有趣而已。两人每次见面,都像是孩子看到小猫小狗一样,都会想着撸一把,揪一下胡子那样。
大小姐知道,苏家老爷也知道。这也是为什么苏涣从不过多逼迫林文理的原因,就因为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这是好事吗?纪丽不知道。但至少在眼前,都只有好事在发生。不过一直是有耳没嘴的小跟班,对于今天所听到的事情,也还是难免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