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涣自认持家严谨,身边的人无不是再三考核,挑选忠心耿耿与洁身自爱之人。哪怕能力稍有欠缺,也好过败坏自己名声的人渣好。
如今这样精挑细选的家仆,居然把族中侍女的肚子给搞大了,还是用强的手段。这样的丑事,苏涣第一直觉是不相信。
但有些偏颇的话,在没有确切实证之前,却不好直接说出口。毕竟眼前女娃,抱着一个大肚子是真。要是有人靠肚子里面塞东西,这样就想诬赖人,那也太过儿戏了。
只是……苏涣皱眉问道:”二叔说的是什么人?你这样没头没尾的指责,难不成要我把身边的人都罚过一遍才甘愿。”
这话回的也有些硬,没有全顺着对方的话意来。要是一开始没问清楚就先示弱,岂不是默认了这件事情为真。苏涣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况且这时苏涣也看清楚形势了。不光自家夫人在,就是秋玉姑跟她的夫婿也在,也就是有外人在场。事情不好全靠权威压人。
苏轩当然不可能一口气得罪那么多人,他可是目标明确呢。当即就说道:”我说的就是林文理那个狗东西,人面兽心。难怪战场上被称作老鬼,就是个泼天的杀才。”
要是点其他人的名字,苏涣还要纠结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但点的是林文理的名字,那一股子阴谋的邪风扑面而来,臭不可闻。
不是说确信林文理不会做这等丑事。而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本就是苏家该全力维护的对象。任何针对他的事情发生,人们第一个念头都会是阴谋,而不是这人真犯了错。
就说林文理本身的性格,曾让苏涣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因为他从不像战后的其他人一样,找机会成家。
大兵们不论有没有复员,都在传一句话: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就算有那风流成性,不想成家的浪荡子,那也是流连在青楼等风月场所,挥霍囊中金银。
唯独林文理像是一头栽进了工作里,白天各处跑,晚上就誊写各种文书资料。而且老说着自己最喜欢偷懒,不爱工作。事实上那个工作劲儿,谁看了都害怕。
其实在某个大穿越众本人来看,这说明了他装忙的本事过关。至少其他人都相信他很忙,而他自己却觉得很轻松。
另外一个误区则是,他以自己穿越前的社畜经历做对比,认为眼前的工作量不算什么。谁知道就他的表现,也吓坏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工作狂’。
要是让他认识到这一点,那还不大叹一句果不其然,比奴隶制更能压榨人的,也唯有资本主义了。
总之一句话,林文理埋首于工作之中,对于男女之事的寡淡,都到了会让旁人担心的地步。
又,他真不是有断袖之癖,这一点还是其他人帮苏家老爷试出来的。
自从林文理支棱起汉津钢铁厂这么一个大摊子,又张罗出苏家大好的局面,不是没人想过示好乃至于挖角。而要收用一个人,不外乎威逼利诱。
对于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罗汉脚来说,威胁是不起作用的。就算没有亲属可威胁,想直接揍他本人,也要考虑这人在战争时的威名。那可是真刀实枪打出来的,不参半点水分。
既然威胁不成,那就利诱吧。只是金银财宝太过庸俗,各家在战后这个光景也实在是没有太多余钱,那就送美人暖帐吧。养这些人,不就为了这样的时候;况且送出去,也还能省下一份口粮。
只是不管是送钱还是送女人的,都被退了。林文理连装模作样地收下,然后操作一番,两头讨好的兴致都没有,直接冷冰冰地拒绝了。
然后有人想起林文理不近女色的状况,送了阴间,也就是男女支过来。既有五大三粗的莽汉类型,也有娇滴滴的,不逊色于女人的柔弱类型。
这些人也获得了和前人一样的待遇,全被退货了。也正是林文理如此油盐不进,又打他不起,这才让其他家族无可奈何。
如今有人说,这样的一个人,搞大了一个天葵初来没多久的女娃儿?这要让苏涣怎么相信。
以前不是没有人送上这等女子试探,年纪更小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结局一般无二。而且这些女子都是挑选过的,论姿色……
苏家老爷看了一眼在场中低声啜泣的小娘,对方确实有几分姿色和潜力。要是长开了,就算不到倾国倾城的程度,也当得起一句国色天香吧。
莫非,那家伙不喜欢白送的,喜欢用强的?
有这等怪癖的人,苏涣也不是没听过,更奇葩的都还有。所以林文理不是没有情欲之心,而是不喜欢那种柔顺的妇人……
但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说难听一点,就算他真的做下这等丑事;为了大局,更为了保下这个人,苏家也该主动帮他善后。
就好像君王用人,德行有亏、贪财好色都不算大毛病。假如真有人清廉立德养望,当皇帝的反而要烦恼这人是否打算取自己而代之。
苏家庙小,当然比不上朝堂,害怕底下有人功高盖主。但用人的道理多少有相似之处,那就是一个人多少要有些弱点好拿捏,这才让人放心。
为什么世家大族爱用家生子,不就是因为这些人全家都在自己手里。就算有个别能上跳下窜的,难道全家都能上跳下窜,翻出宗族的手掌心。
既然已经有弱点可以拿捏了,用人的时候当然可以挑一些能力好且品行好的优秀人才。而不是非要用那种能力虽好,却有些毛病的人,时刻敲打,好将人捏在手中。
就说林文理的状况,不论是苏涣或徐卿,都不止一次要为他作媒。能让这两夫妇代为开口的女子,不管家世或人品,那都是极好的。就是自己找上门的媒婆和少女,那也是多不胜数。
饶是如此,也都被林文理婉拒了。哪怕是露水姻缘,他都没碰过。
要是眼前女娃肚里的孩子,真是林文理的。那么成就这桩好事,也不是不行。只是被二大爷苏轩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一闹,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为此,苏涣虽然没有真正问清楚缘由,心中却已经埋怨起自己的二叔来。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已经默认了林文理做了这事;或者说,希望这事真是他做的,这才对苏家有好处。
就说苏涣最为自豪的识人之明吧,他当然看得出林文理的心思。
首先,这人究竟是为什么愿意帮助自己,苏涣只能用三个字总结,那就是’他乐意’。既不是为了富国强民的大志,也不是为了金银珠宝的财富,就是心情好,所以帮忙而已。
这样一个人,神仙都拿捏不住。哪天他不想玩了,把整个摊子扔下,一溜烟跑了,都没人找得到他。
所以一直以来,苏涣对于林文理的建议,可说得上是言听计从的。
另一方面,在工业的发展上,苏涣也是属于跟不上林文理脚步的那类人,当然无法对他的建议指手画脚,除非想帮倒忙或扯后腿。
之所以表现得如此’乖巧’,也是怕这位大才心情不好,拂袖而去。到时苏家开展的整个大摊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维持下去。
别看这几年有很多小鬼跑来自己身边指点江山,说整个苏家集团要怎么发展,才能得到更多的利润,并且扩大其影向力。
苏涣也是认真听了这些人的话,最终却没有采用任何一人。并不是这些人说的不好,或是他们中的某些人和苏家老爷的关系不够亲,而是这些人格局不够大,没有说到点子上。
就是那些和苏涣有书信往来的同门、同年,他们对苏家这一大摊子也是看不明白的多,更不用说接手,然后发展得更好了。
说白了,要是没了林文理,现在苏家的摊子能维持住,都是大幸,衰败的可能性更大,倒不至于崩盘。
因为所有工厂内部的运作太过复杂,没几个人厘得清,看得明。唯独看得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光是那银钱上的搬运,就叫人冷汗直流。
面对这样一个局势,苏涣当然希望有一个可以更好稳住林文理的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里不上不下的,没一个着落。
就在自己亲爹心思千百转之际,能读他人心思的苏茵只觉得好笑。
被控诉的正主还没出现,大伙儿就把这件事情当真的办。
苏二叔公的心思暂且不去读他,就说那个正在哭泣的妹子,也是演得一番好戏呢。普通人看不出来,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嘛。
不等亲爹想到如何恩威并施的方法,苏茵先一步打断对方的思绪,说道:”父亲,你也不问一问这个妹妹,究竟事情经过如何。光是听二叔公的片面之词,却是失了偏颇。”
苏茵一番话,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亲爹,而是出面控诉的苏二大爷。
苏轩闻言,当即皱眉大怒说道:”孙儿,妳这话说的。难道人证、物证俱在眼前,你们依然要相信那个畜生的清白吗。刚好今日有朝廷官员在此,我们何不请他出面,主持个公道。”
一直以为自己身为客人,适逢其会看了一出好戏的富东与秋玉姑夫妇,猝不及防,自己居然成了焦点。
起初他们还以为自己刚好看了出闹剧,现在夫妻俩没人这么认为。问题只在这滩浑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