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场闹剧,林文理终于来到第一个目的地,汉津市内的高压变电站。因为市内的电力单位有外聘那些大城市的熟手电工,所以启用过程十分顺利。
而且在汉津县时代,就已经有从江夏郡潭州市的火力发电厂送电过来。当时的县城就已经有电力可以使用,只是用户不多且极度不稳定而已。
今天的市内变电站就只是启用新的高压变电设备,并且将一次侧的线路从潭州市的火力发电厂,改为本市的核能发电厂而已。
作业内容不算困难。就是传输过来的电力是二十二万伏特的高压电,作业过程必须要比过往还更加谨慎,以免发生意外。
过往由于大容量变压器的进口限制,潭州市火力发电厂传输到汉津县的电力已是在线路末端,电力损耗十分严重。没有变压器调整,有时就连灯泡都点不亮,或是昏暗到不如不点。
如今市里建造起一座发电厂,电力传输更是直接跳升到二十二万伏特的特高压。
变电站的变压器更是有几具国产——当然也是苏家造的,——的超大容量变压器。光是体积,就堪比一间小房子。
可以说留在汉津市的老电工,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过往他们就有同僚被九千六百伏特的电力折磨到欲仙欲死的经验。如今这个三级跳的特高电力,他们当然是小心再小心。不光牢记培训时的安全守则,对于各种绝缘装备更是谨慎使用。
所以林文理过来,与其说是要监督指导,不如说是来个拍照打卡、到此一游而已。
可惜,不知道在自己推波助澜下,还要多久才能进入自己熟悉的那个时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还有得等。
露个面,和大家打屁聊天个几句,林文理就离开了变电站。
市里有很多单位都有必要去露个脸,不像在工业区,把事情交代下去就好。
因为在市里,他只是一个诚恳的合作者,属于契约上的乙方。虽不至于见谁就鞠躬哈腰,但跟在工业区,他就是个上级的情形不太一样。
骑着风火轮号,来到汉津市政府大楼。对于电灯,这栋不管是县府或市府时代,都是城里最重要的三层水泥造坚固建筑早就在使用了。
只是毛病如前述,碍于电力问题,亮度不稳定且时常跳电。搞得市府的人想多接几盏灯,都有些提心跳胆的。大部分地方在有需要的时候,都还是点煤油灯。蜡烛那种东西,太暗。
如今本市建造的核电厂正式启用,且大楼内部多了一间机电房,负责调配整栋大楼的用电。这可比原本直接从变电站牵电线过来还要稳定得多,而且用电容量也进一步提升了。
所以市府内的电工正带领着庶务科的几名杂工忙进忙出,要将原本希望设电灯,但碍于电力问题不敢装上的地方,拴上早已准备好的灯泡。
话说大楼内的线路早在发电厂建造计划开始时,就已经陆续布置、改造完成。现在他们的工作就只是拴上灯泡,确认线路是否正常连通。
所以别看市府内的作业有些忙乱,但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顾虑到还有市府属员在工作,不好放开手脚施工罢了。
这些都是市政府的人,轮不到林文理指手画脚。他会过来,也如前面所说,就是露个面,表达一下’我很重视’的心迹,倒不见得真要指导什么。
反正没问题就皆大欢喜。要是什么地方出了点差错,他又不在场,那给人的观感可就截然不同了。
而市长为首的几名市府高官,现在也还待在核电厂那边,大楼内没有什么要员。所以看一切顺利后,林文理到了秘书室打声招呼,就又赶往下一个地点。
汉津市的第三个目的地,是蔡镛一力促成的公学。
这是学习西方教育经验,配合大金国情,由蔡镛主导改革后的一种新的教育体制。
由于大金朝廷对于教育的态度,一直都是奉行愚民政策。恨不得整个国家的人都是猪狗牛马,乖乖任凭他们这些入关的老爷驱策。
但是接连的叛乱、外战与大战,让朝廷的控制力降低到前所未见的程度。
现在各地,特别是大金南方的状况,就是谁能出得起钱,手里有人,那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就官员任命与部分税赋朝北方解送,维持着大金名义上的国土完整。
靠着苏家集团贡献的大笔税金,由蔡镛主导的汉津市公学想怎么办,自然全在这位市长的一念之间。
又加上汉津市事实上是以苏家集团为主导,流入大量人口的新兴城市,社会环境氛围迥异于其他地方。
因此公学学制并不完全西化,也不遵循传统,而是配合苏家集团的需求,有着自己一套独特的章法。
第一阶段的蒙学,原则上从六岁开始的孩子到八十岁的老翁,只要缴了学费,皆可入学。时间三年,内容是最基本的识字、数学、科学等学问。
其中比较特别的是社会科,内容包含了道德伦理、忠孝节义等传统的儒家思想教育,再配上现代社会的法治教育。譬如要听警察叔叔的话,否则就要被抓去关云云。
三年一过,则会进入小学阶段;然后再三年是中学,最后三年则是高级中学。每一个阶段都有考核,考核没通过,就算想缴学费也不收这样的学生。
每个阶段的教育内容与教育方式,都有些许的变动。教学内容愈来愈难是应有之义。其他改变譬如从中学开始,则男女分校,不再待在一起学习。
毕竟按照正常年龄,最年轻的中学入学年龄是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男女关系,正处于懞懂阶段。加上该有的能力也都具备了,且第二性征也正在发育。不防不行呀。
况且这个阶段的孩子正是皮的时候,又有着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为了避免擦枪走火,男女分开对那些老学究来说,是最容易做的安排了。
对这些老学究和社会舆论而言,男女之合,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排斥的。但公学毕竟是学习知识的地方,想搞什么也不该利用公学的场合搞。所以男女直接了当的分开学习最好。
而公学的课程时间则是如过去大多数的私塾一样,仅有半日。用功的学生,用半个白天的时间学习,用另外半个白天的时间复习和预习;不用功的,把人绑在书桌前只是折磨而已。
比较特别的是,蒙学还有夜间班。很多在苏家集团工作的人,想要上进的话,就得学会识字。所以他们就利用夜晚的时间来进修。
由于三年一考核,决定是否进学,所以学生用功与否,全凭自觉,没有老师督促。
考核没过的人不能继续进学,但可以来年重新接受考核,直到通过为止。
中间的空窗期可在家中自学,也可参加近几年才逐渐出现的私学,复习学力考核所需要的学问。不过这么做的人不多。
那种把孩子一整个白天都留在学校读书,希望孩子自觉地利用晚上时间复习功课,等于醒着就要读书的制度,其实很大程度只是配合家长的工作时间,把带孩子的职责交到学校手上而已。
并不是这么安排,可以取得最好的教育成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把学校当成托儿所了。而蔡镛当然没有这么设计自己所兴办的公学学制,他要做的事情更讲求实效一些。
对这种实验性质很重的学校,林文理当然也不能批评些什么。自己既没有能力干涉其教育政策,也没有孩子在里头读书。既然不是利害关系人士,那就不管他是否洪水滔天。
会要过来转一转,是因为原本的公学是没有使用电力与电灯的。如今核电厂启用,电灯这种新玩意儿要给昏暗的教室带来亮光,林文理是得过来露个脸,看一看。
由于公学只教半天课,下午的时间公学内没什么人。除了个别老师带着那些有天赋,且真正敬茶拜师的学生在学习外,整个公学是空荡荡的。所以电力的启用和测试,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公学这边也和市府大楼一样,配有专门的电工与庶务科员工,负责处理教学以外的琐事。像是公学课桌椅、门窗等设施的维护等等。
附带一说,苏茵、纪丽这对小主仆现在是公学中的女子中学二年级;苏过和纪宝这对跟异姓兄弟差不多的活宝则是小学三年级,今年要接受升学考核。
但就跟林文理几年前向苏家老爷夫人的建议一样,这几个孩子来学校,是来交朋友的。真要说做学问,还是家里那两位抓着。
苏家姊弟继承了其父母的优点,在学问一途属于上上之资。可惜苏家姑娘心不在此,打哭的孩子不计其数。对于课堂更是能溜就溜,能翘就翘,整一个野丫头。
纪家姊弟仅是中人之资。倒不是他们藏拙,而是真没开那个窍。不过相当努力,正所谓勤能补拙,他们都属于那种老师最爱的学生类型。
不过这个时间点,苏过、纪宝这两个人憎鬼厌的小家伙,应该已经回家了。林文理如此心想着。
其实就算他们还待在公学,林文理也不想遇到这两货。那种处于青春期乃至于叛逆期的男孩子最讨厌了,恨不得掐死他们!
只是身为一个成年人必须要忍耐。林文理深呼吸两大口,按住蠢蠢欲动的右手,离开了公学,转往第四个目的地,汉津技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