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溃兵们一个个倒下,莫尔凡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怜悯。倒不如说,这事儿让他满心烦躁:
这些士兵,比几年前的差太多了!
虽然尼弗迦德人以军纪严明而著称,但逃兵向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尤其是现在的节骨眼上。
布伦纳之战中,帝国大败亏输,高级军官连同精锐部队全被葬送殆尽。
虽然皇帝像变戏法似的又变出了十几万大军,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的军队和二战已经完全没法相提并论了。
在过去,即使是最普通的作战部队中,也只有正日轮旗的尼弗迦德人才能被选为战兵。这些人大多来自尼弗迦德行省,家中有娇妻美田,不但身强力壮,而且没事儿就喜欢琢磨打仗。
这些人是最好的战士,他们不但军事素养过硬,而且颇有家资,往往会自掏腰包购买精良的盔甲、武器来增加自己和随从的战斗力。
他们的利益与帝国高度一致,皇帝陛下剑锋所指之处,就是军队征服的目标。山峰拦路就削平山峰,湖泊拦路就填平湖泊。
那个时候,即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毫不怀疑尼弗迦德人的铁蹄终将踏遍整片大陆。
现在么,就连阿尔巴师这样的老牌精锐部队都没几个正宗的尼弗迦德人了,艾宾人、麦提纳人、那赛尔人充斥着所有部队。
这些附庸国来的家伙毫无信念可言。一旦敌人的数量相当,他们就两腿发软,连手里的武器也拿不稳当。
做这群家伙的指挥官,时时都得加着小心。听说东线战场上,卡尔维特被炼金炸弹的余波震到,晃过神来时,发现两军交战的锋线上只剩下自己了。
要不是亲卫队作战勇猛,恐怕就将成为瑞达尼亚人在三战中俘虏的最高将领了。
因此,这支军队在莫尔凡的眼里就像钱包中的假钞,他必须想办法尽快把这些家伙用掉的同时设法避免遭到反噬。
在尼弗迦德军官们的组织下,溃兵很快就被杀光,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鲜血沿着道旁的排水沟潺潺流淌——树心都馋哭了。
“呦,这是干嘛呢,我可没听说尼弗迦德人什么时候变成恶兆之神的信徒了。”
正在符里斯设法控制局面的时候,引发这场骚乱的源头——杰哥,左手提着酒瓶,右手拎着剑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是你!杰洛特,你为什么要背叛皇帝陛下?”
虽然在听说不死的恶魔是个白头发的猎魔人时,符里斯的心里就已经有怀疑,但亲眼看到正主时,仍然免不了有些吃惊。
上一次他见到杰洛特时,这个猎魔人全身赤裸,脖子上还有把锋利的刀子。
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家伙会是帝国的威胁,但眼下,看着笑容阳光开朗的杰洛特,符里斯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杰洛特,真的是你,希望你能喜欢威伦的风景。”
符里斯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和杰哥寒暄起来。毕竟,战争不只是打打杀杀,战争里也有人情世故。
这会儿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万一待会儿打输了留自己一命呢?
另一边,杰哥对这种无法跳过的剧情对话也是颇多腹诽,但对方不开战就等于无敌:
“这儿挺好的,有森林,有河流,让我有种回到了家里的感觉。要我说,这儿可比你们抢来的宫殿舒服多了。”
符里斯挑了挑眉毛,提出异议: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我还以为像你至少会享受沐浴的乐趣呢。”
“没有汗蒸,没有推拿,连个搓泥宝都没有,就一个破木盆子,你也好意思说那叫沐浴?”
符里斯也是倒霉催的,说啥不行偏偏唠洗澡,简直就是萝卜找擦,被杰哥好一顿输出:
“你以为整个大木盆,在安排俩妞儿帮忙搓澡就叫沐浴?瞅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揍性!我告诉你,打这儿往北走三十里,下瓦伦村口,我新开的堂子,那才叫泡澡!先泡热水再钻冷水,来回捯几遍再进桑拿腾,粗麻的毛巾年轻的后生使劲搓。搓完进屋,一口大的冰镇西瓜块炫半斤,冰掉牙的淡啤酒喝一扎,这才叫沐浴!”
在来自异世界的澡堂文化面前,即使是符里斯这样的大贵族也不由的晕晕噔噔,他活了三十多岁,到今天才从一个常年漂泊的猎魔人口中知道,原来洗个澡还能有这么多的讲究。
杰哥说的那些流程他基本是没听明白,就听见了最后说要抱着西瓜啃。
好家伙,这倒霉孩子过的比贵族还骄奢淫逸啊!西瓜论斤吃!
符里斯轻轻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还没等他想好台词,旁边的军官就插嘴了:
“猎魔人,皇帝陛下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帝国!”
杰哥看了看说话的军官,发现是个大众脸,他本想说两句垃圾话,但身体却忽然有股强烈的憎恶感涌起:
“背叛?我从来就没有站在恩希尔这边,谈何背叛!”
符里斯轻轻踹了一下这位下属,示意他别再添乱,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名弩手承受不住这样紧张的气氛,手指误触了扳机,弩箭激射而出。
叮!
剑光闪过,弩箭尚在空中,就被杰哥挑中,原路返回钻进了弩手的脖子。
场面顿时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只有血液的沙沙声和弩手垂死挣扎的声音。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符里斯叹息一声,命令艾宾人的连队留下断后,其他部队有序撤离。他自己则在亲卫队的陪同下匆匆离场。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有调查过杰洛特的履历的:这个猎魔人就是个愣头青,偏偏总能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二战中,尼弗迦德人击溃了莱里亚和利维亚的女王米薇,眼看就能解决一个心腹大患。杰洛特和他的小伙伴们驾着一叶扁舟沿河而下,在桥头和米薇的军队一起打败了帝国的军队,理由竟然是“我必须要过那座桥”。
本来,看到杰哥的时候,他是起过招揽的心思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希望那些艾宾人至少能试探出他的极限。”
颠簸的马背上,符里斯默默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