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麓城南老街的一处酒肆。
最后一桌客人吃饱喝足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门,只剩老旧的木桌上散落着一些喝剩的酒盏和残羹冷炙。
天色渐晚,酒肆也要打烊了。
将大门关上,几名小厮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和酒盏,发出乒乓的声响。
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则站在柜台前,仔细地核算着一天的账目。
吱嘎
大门又被人从外推开了。
“客官,今日本店已打烊,改日再来吧。”掌柜头也不抬道。
等了两秒他却没听到来者的回应,甚至连小厮收拾碗筷的声音也停了。
掌柜疑惑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张狰狞的鬼面,这人竟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青...青鸾大人!”掌柜被吓得猛一哆嗦,连忙站了起来。
“去调一份珍宝阁功法目录来,再取二十两给我。”
一块令牌扔在了他的面前,冰冷沙哑的声音自鬼面下响起。
这酒肆赫然是未央盟在城内的一处据点!
几名小厮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掌柜硬着头皮回道:
“青鸾大人,功法目录自无问题,只是这银钱的调用还需虚叄大人那边......”
掌柜话才说到一半。
唰!
泛着幽蓝水光的长剑已横在了他的颈间
“你们...是没把我这个令主放在眼里吗?”
话语间,凛冽的杀气悄然弥漫开来。
几人顿时感觉如坠冰窖,牙齿不自觉地上下“硌硌”打颤。
“属下不敢!”
“告诉虚叄,只要我还在青麓城一天,我就仍是令主!
他所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会找他一笔笔算清!”
几分钟后…
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鬼面人走出酒肆,面具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又要到钱了!这下小姐就不会埋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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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女娃娃也是名入道者?”
玉兽帮驻地。
宋云单膝跪地,望向上方整个人镶进虎皮椅中的光膀子大汉。
大汉抓着一只烤羊腿撕扯着,吃的满嘴油光,几根肉丝掉进了他浓密的胸毛里,直接不见了踪影。
那两名玉兽帮众拿了钱,也算守信,经过层层通报,竟真让他这小小的猎户见到了玉兽帮帮主石宇!
宋云求见石宇的目的也很简单。
与其带着怀孕的妻子东躲西藏,不如用李曦凤这个真正杀死獐妖之人的信息,换取一线生机!
想到这,宋云连忙回道:“正是,在下猜测她也极有可能是以驯兽入道,有一只翼展近三米的巨鹰供其驱使,那巨鹰羽如刀刃,斩杀狼群如砍瓜切菜,与那獐...獐子在地上也斗的平分秋色。”
“竟如此威猛!”
听到宋云的描述,石宇一下坐直了身,不由动起了心思。
那头巨鹰能在不是自己主场的地面与獐妖斗个平分秋色,足以说明其实力。
獐妖身死,他本以为凝炁圆满无望。
如今又出现这头巨鹰...这岂不是来了瞌睡就送枕头?
找到那女娃娃,逼她将巨鹰交出!
听说她长得也美若天仙,那正好押来当小妾,一举两得!
石宇从羊腿上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心中已做好了决断。
“咯咯咯!”
黑羽鸡狠狠地在石宇光滑的脑门上啄了一下,顿时凿出一个小血坑来。
“当然!肯定还是我家阿坤最威猛!”
石宇抚摸着黑羽鸡,头顶血流如注却仿若未知,他将目光投向下方的宋云。
“你说呢?”
一滴冷汗从额角缓缓滑落,宋云强行镇定道:“自然是阿坤大人最为威猛!”
“哦?威猛在哪?”
宋云硬着头皮道:“阿坤大人翎羽乌黑油亮,双目炯炯,配上锐利无比的喙和雄壮有力的体态,比那什劳子巨鹰强出十倍不止!“
“你这家伙有点意思,对了...你们一行八人,只有你一人回来,剩下那七人是怎么死的?”
石宇饶有深意地看着宋云。
“………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丧生狼口了。”
宋云垂着脑袋,手悄然握紧又迅速松开。
“那獐子......”
“帮主驯兽有方,那獐子养的膘肥体壮,可惜被那顽劣的女娃娃残杀了。”
“不错!”
石宇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身子往后一靠。
“这次你通报有功,说吧,想要什么报酬?”
“在下想加入玉兽帮,还请石帮主成全!”宋云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就这?老子准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报酬还是要给你的,可不许推脱啊!”
“那就...那就帮主手中的那根羊腿吧。”
“羊腿?”石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手中被啃得只剩零星肉丝的羊腿,大笑着朝宋云扔了过去。
“哈哈哈哈,一根骨头而已,你要,我便赏给你了!”
宋云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抱着羊骨头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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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李曦凤抵达了芸枝口中的荒村,在距离荒村大概半里地的丛林中降落。
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打扮,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椭圆形事物,外面套了件宽大的黑袍,蜂型兵俑就藏在袖中,黑袍的兜帽拉下,罩住了她的满头青丝。
看上去就是一个身高堪堪一米四的驼背侏儒。
她的脸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面具整体呈白色,眉心位置有一朵红色莲花,两眼位置也勾勒了红色的眼线,高贵中带着几分妖冶。
面具是芸枝亲手给她挑的,据说跑了三家铺子才挑中的这款。
鬼市内鱼龙混杂,不乏一些穷凶极恶之人,自然要隐藏好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曦凤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荒村的村口走去。
“邀请函。”
刚踏入村口,便有一人将她拦下。
那人戴着黄色的狗脸面具,面具做工粗糙,看上去有些滑稽。
李曦凤没有说话,只是把玉牌拿出,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
“进去吧。”狗脸面具看了一眼,便让开了道路。
李曦凤收好玉牌,继续朝里走去。
来之前芸枝就曾嘱咐她能少说话就少说话,最好不要开口,还教了她几个手语。
因为李曦凤这少女年纪独有的嗓音,一开口难保让一些人听出来,从而心生歹意。
她本来还想让芸枝教她改变嗓音的方法,就像袭杀侯擎时那如铁片摩擦的声音。
却被对方告知这种技巧需踏入锻体境才能使用,李曦凤这才偃旗息鼓。
鬼市内还是有零星的火把照亮的。
稀稀散散的行人在街上游荡,所有人都一身黑衣黑袍,头戴面具,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似乎已经成为这个鬼市不成文的规定了。
街道两旁摆着一连串的地摊,每一家都将价格与所售物品清单都写在一张牌子上,让买家可以一目了然。
没有吆喝,没有大声的讨价还价,有的只是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完整垂钓技艺,次次都有鱼获,绝不空手而归!无根基亦可成为入道者,售价100两白银。”
这摊位上摆着一根根钓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卖渔具的地摊上。
“入道丹青师所作半成品画卷,只需补上几笔,便可包过天地鉴,售价300两白银。”
一副笔画潦草的小鸡啄米图被视若珍宝地装裱起来,李曦凤甚至不需要打开面板,就知道这玩意绝对是灰色品质的残次品。
李曦凤走的很慢,经常会在摊位前驻足几秒。
导致好几个摊主以为有生意上门,正要起身,李曦凤却又转身便走,引得他们小声骂咧。
李曦凤并非故意戏耍他们。
她几乎全程开着面板一个个摊位扫视过去,有些摊位东西摆的多,她难免要停下多看几秒。
都到鬼市了,谁会没有个捡漏的梦想?
很快,就有一家地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