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茶的手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芸枝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道:
“小姐你又在拿我寻开心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像习过武的样子。“
李曦凤摇摇头。
“未央武者修习功法,五感灵敏异于常人,前日我才从昏迷中醒来,你便恰巧在门口出声询问...是通过呼吸声察觉到的吧?”
芸枝抿了抿嘴,嘴唇微颤,没有说话。
李曦凤也不在意,她取出发簪,轻轻抚过,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早就知道了今晚针对城主车队的袭杀,所以让我保护好自己。”
“而那群袭杀车队的未央武者只有一人幸存了下来......”
李曦凤目光笃定地看着芸枝,看着她那张脸被笼罩在烛光阴影里,看不真切的脸庞。
“你...就是那个鬼面人。”
“......”
要被赶走了吗?
芸枝心中惨然。
我早该想到的,小姐昨日把卖身契还给我,就是不想让我跟着她了,只是看在往日情谊上未明说罢了。
小姐都这么温柔了,我却还装作不知道,死皮赖脸地回来了......
如今的把事情摊开明说,就是不想让我再继续纠缠她了。
也是…未央盟乃大虞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万一东窗事发,我留在这只能连累了小姐。
想到这,她眼中渐渐蔓上一片死灰,行尸走肉般地推开房门。
“你要去哪?”李曦凤叫住了她。
芸枝回首,眼角含着泪光,脸上流露出李曦凤从未见过的凄凉神色。
“小姐既已知我身份,又何必多问,主仆一场,就此好聚好散吧,保重。”
“你在说什么?我有说要你走吗?”李曦凤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啊?”芸枝被说懵了,到嘴边的话也开始结巴了起来“可…可...可是…我是未央盟……”
“我不管你来自哪个势力!”
李曦凤上前“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娇小的身体拦在门前,一脸正色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侍女,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不是吗?”
芸枝对自己没有恶意,李曦凤很清楚。
不然她也不敢只身一人与芸枝摊牌。
无论是临行前冒着暴露风险的提醒,还是那道即将斩中马车,却悄然消散的剑气,无一不证明着这一点。
更何况以她袭杀车队时展露的实力来看,她若想谋害自己,完全只在一念之间。
李曦凤先前一直奇怪那暗中的凶手为何偃旗息鼓了,直到确定芸枝的身份后她才明白。
对方在忌惮芸枝。
原身就是在芸枝出门采买的空档被害的。
也难怪自己刚醒来那会儿,芸枝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她在保护我。
一个实力强大又忠心耿耿的侍女,李曦凤怎么可能任由她离开。
一定要留住她!
想到这,她努力踮起脚尖,轻轻捧起芸枝不施粉黛的俏脸,柔声道:
“而且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我才要说谢谢你......”
芸枝的眼睛猛地睁大,眼中的死灰迅速褪去,转而被泪水沁满。
“呜呜呜!小姐!”
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伪装出来的冷漠,涕泪横流地扑向李曦凤,却发现自家小姐太矮了,想要抱只能弓下腰。
于是在李曦凤错愕的表情中,芸枝双手插在她腋下,轻而易举地把她高高举起,紧紧拥入怀中。
伱在抱小猫吗!
李曦凤双脚腾空,四肢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最后也只能认命般地任由芸枝把鼻涕眼泪糊在自己衣服上。
反正不是我洗衣服。
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看着芸枝嚎啕大哭着发泄着,李曦凤的目光柔和渐渐柔和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芸枝似乎哭够了,这才将李曦凤放下。
“小姐,你既不想让我走,为何昨日还我卖身契让我去玉陵县呢?”芸枝抿着鼻涕好奇道。
李曦凤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我不想你陪我嫁到侯擎那受罪。”
她总不能说当时自己赶着回现代吧。
芸枝闻言顿时又感动又惭愧,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李曦凤低头整理着被芸枝抱得凌乱的白裙。
“我当时看你明明已经...已经...”芸枝又磕磕绊绊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那个啊......”
李曦凤知道她想问自己为何能死而复生。
她思索片刻,上前推开房门。
转身。
晚风吹拂着少女的裙摆与发梢。
哗!
一对朱红色的巨大羽翼在李曦凤身后倏然展开,再加上一身素雅白裙与绝世容颜,宛如降临在人世间的天使
“因为我是入道者。”
她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明亮的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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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荣街是整座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城主府便坐落于这里。
朱红大门血红灯笼,红色落叶覆盖在门口的两個石狮身上,诺大的的城主府显得愈发安静静谧。
“詹大师,今日辛苦了。”侯擎冲着詹瑛所在的马车点头哈腰道。
坐在马车里的詹瑛仿若未闻,甚至连车帘都不愿意掀开一下。
她并不想与侯擎多说一句话,若非师门有令要她护此人周全,她手中的棋子第一个打烂的就是眼前这肥头大耳的荒淫城主。
“回禄鑫府。”
詹瑛朝着车夫吩咐道,禄鑫府是她在青麓城购置的府邸,她只负责侯擎出行时的安全,其他时候概不负责。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侯擎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笑着摇摇头,而后揽着宁丹霞朝城主府内走去。
宁丹霞浑身轻轻颤抖着,路都有些走不稳,众人只当她今日受了惊吓,心神未定。
直到两人步入屋内......
扑通!
宁丹霞猛地跪下地上,咚咚磕起响头,磕得满是鲜血。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哦?错哪了?”
侯擎背过身去,面带微笑地拿起一个小壶,浇灌起窗台上的盆栽。
那些盆栽一个个长势旺盛,枝条齐整,明显精心打理过。
“我...我...”宁丹霞一时语塞。
噗嗤!
一条粗如巨蟒,形如树根的触须突然从宁丹霞身上破胸而出。
血撒了一地,有两滴溅在了侯擎圆润的笑脸上。
宁丹霞吐出一口鲜血,隐约可见破碎的内脏,她不可置信望向侯擎的背影,表情迅速如恶鬼般扭曲狰狞起来。
“侯擎,你不得好.....”
下一秒,触须蛆虫般扭曲蠕动起来,宁丹霞的本来白皙丰满的身体开始飞速干瘪,发黑。
“问你错哪了,还需要思考,你这是不知错啊......”候擎痛心疾首道。
簌簌...
触须分离出一条小分岔,亲昵地蹭了蹭侯擎的脸,而后贴在他被血溅到的地方,吸收掉那两滴鲜血。
直到宁丹霞彻底变成一具干巴的尸体,触须才从她身上抽出。
咔嚓!
没了支撑,尸体摔在地上,碎成无数黑色粉尘。
侯擎取来扫帚,一边打扫,一边摇头叹息。
“唉,又要换人了。”
没来由的,他想起李曦凤那绝美的脸,心头渐渐火热起来。
“还好,有更好的......”
触须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退回院中。
院子中央,伫立着一颗三十多米高的参天巨木,它的枝干扭曲曲粗,无数如胡须般的气生根垂挂下来,微风吹过,这些气生根便轻轻晃荡起来,发出密集的沙沙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