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声音，是黄天海最后的倔强，能够在森马家沟职业学院深城分院当研究生导师，他的能力很强，在全国都可以排上号。
可即便是这样，每一年他的研究经费，还停留在几十万元这个级别，最惨的时候是97年，那一年他全年就申请到了8万经费。
靠着这8万，他硬生生水了8篇论文。
去年好一点，申请到了大概50万，再加上林语给的经费，去年日子过得非常潇洒，以往不敢去做的研究，抄着刀子就上了。
去年年底过年，别的事儿他一点没做，他一直在忙着做03年的经费预算。
算了大半个月，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经费有可能会超，需要的经费可能会达到恐怖的500万。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所以在年后，他连走亲戚都顾不上，就带着学生，火急火燎的赶到莱茵钢铁，给林语展示这些无人机。
同时，也想趁着林语高兴的时候，把大概需要的经费说出来，在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这两句话加持下。
林语最多就是说两句。
可是万万没想到，转过头，对方居然说有6个亿美元的单子，需要用这种无人机去填。
开什么国际玩笑，就手里这几台无人机，每台的造价在3万元左右，6亿美元，就是50多亿人民币。
那是……
作为科研大佬，黄天海只用两秒钟，就计算出了需要的数量，16万台。
就目前的生产线，就算全力生产，大概也需要一年。
这是要把自己累死！
可是……如果全部生产出来，那不就是证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吗？
想到这里，他的小心肝儿非常不争气的跳了起来，跳得非常快，连带着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旁边，林语说完话，就在等黄天海的回应，但是没想到，这大爷不光没有回应，反而好像是……
他看着身边的人，皱着眉头小心问道：“你心脏病犯了？”
这一句疑问，让黄天海彻底清醒过来，他连连摇头：“没有！”
下一秒，林语的话再度响起：“是这样的，除了这一次的订单，我手里还有一个5亿美元的研究合同。”
“研究内容，是大型固定翼大载重无人机，还有配套的卫星导航系统，原本我还要等两天才会联系你，但既然你来了，就择日不如撞日。”
“我这两天正在拟定这种大型固定翼搭载这种无人机的研究方向，伱到时候看看。”
“以后我们的无人机，交给你了。”
“等等，你等我整理一下。”黄天海顺着林语的话，把刚才说的内容重新整理一遍，然后才尖叫道：
“我四旋翼无人机还没有搞好，你就让我搞这种大型无人机。”
“我忙得过来吗？”
在他的质问声中，林语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朗声说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这个斯人，就是黄教授您。”
“我觉得黄教授您肯定能搞过来，没办法，我手里没人。”
“如果你不过来，我今天估计已经坐上去北方的火车，已经到圣马家沟了。”
眼见林语不是在开玩笑，黄天海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也跟着站起身，来到对方身边，看向武器试验场深处。
乱糟糟的空地上，黄天海带来的学生，正在武器实验组的指导下，进行防空导弹射击。
而武器实验组的人，又在几个学生的指导下，进行无人机操控测试。
两边的人时不时传来一声大喊，过一会儿又传来一阵哈哈的大笑。
两人看了一会儿，黄天海突然说道：“我接了，不过你得给我配人，这种大飞机，我手里这些人搞不定。”
“你得去五道口小飞机实践学院给我挖人，我待会理个名单给你，给我狠狠的挖，往死里挖。”
“最好是带着你那死鬼老师去挖，用他的名义，会方便不少。”
“现在你带我去看一下你划定的路线，我们得仔细研究一下。”
“行！”林语脑袋一点，转身带着黄天海，往行政楼走去。
走进办公室，林语从书架上取出几卷图纸，在桌上摊开，也将大型固定翼无人机的样子，展示在黄天海面前。
仔细研究一下，黄天海发现，这飞机主要分成两个型号。
一个是察打一体无人机，另外一个，才是林语说的大载重无人机，或者，叫做无人轰炸机。
用手指着大载重无人机图纸，林语解释道：
“这俩无人机只是在功能上有一些细微差别，只要搞清楚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是顺藤摸瓜。”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材料和导航系统。”
“导航系统我这边会去处理，你要做的，就是根据我图纸上写出来的材料，把这个无人机做出来。”
用手抚摸着面前的图纸，黄天海又一次被震惊住了。
图纸上，除了画出的飞机造型，还有一些详细零件的解释，在这些解释后面，还有制造相关零件图纸，材料需要的工艺。
而自己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东西全部落实，最后组装成图纸上的无人机。
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
手指从图纸上划过，他想起了一个词，按图索骥。
他很想问一句，图纸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偷的。
可是眨个眼的功夫，他又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丢出脑海。
因为去年12月，国际上才出了一个大新闻。
2002年12月23日，通用原子航空系统公司正式收到阿美莉卡空军总额1570万美元的合同。
这份公开的合同显示，通用原子航空系统公司，将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为阿美莉卡空军，制造一款大型固定翼察打一体无人机。
也就是说，世界上最有可能制造出这种无人机的阿美莉卡，也才刚刚起步，想要偷图纸，更是无从谈起。
看了一会，他将这几张图纸卷起，用绳子拴好，又交给了林语，同时说道：“你把图纸完善好，同时也要把它藏好，不要这样随手放在房间里。”
“这些东西一旦泄露出去，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危害。”
“我这边回去之后，我就给你老师打条子，让他批准我带人，来兰陵进行研究。”
“反正我听说你们在城市郊区，搞了1万多亩土地，在那里给我们搞一个工厂，我们一边研究，一边制造。”
“同时也能把一些产业链固定在周围，到时候大幅度降低成本。”
“然后，你最好是今天就出发，赶紧给我去捞人，宜早不宜迟。”
看着递过来的图纸，林语摇摇头，又将图纸推回到黄天海手中，说道：
“那我先出去捞人，你就在这里研究这个图纸。”
“我们争取在三年之内，把东西拿出来。”
说着，他将拳头递到黄天海面前，黄天海左手把图纸抱紧，右手捏成拳，轻轻和林语碰了一下。
碰完拳头，他转过身，抓过旁边的空笔记本和钢笔，对着图纸就开始研究起来，手中的钢笔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落下几个文字，或者画下一幅图案。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林语也不好打扰，转身走出办公室，往隔壁财务办公室走去。
这个时间点，几乎所有的研究所和高校都缺经费。
找他们帮忙，最好的礼物莫过于研究经费。
走官方的研究经费。
…………
新年伊始，圣马家沟职业学院正门，贺清阳端坐在椅子上，满脸威严的看向市区方向。
在他身边，是几个年纪比他年轻一些的老师，和贺清阳相比，这几个老师显得就没有那么沉着，时不时踮起脚，看一下市区方向。
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又会缩回头，朝旁边的校长追问道：
“校长，您确定时间没错？”
“该不会是您老人家记错了吧？”
“没有！”贺清阳瓮声瓮气地回应一声，浑身难受地在椅子上动了一下，换一个姿势，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市区方向。
当身边的人又一次询问时，贺清阳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指着手表说道：
“人家说11点才到，你们非要给我搞9点过来，现在才9点半，你问了20遍了，能不能别问了？”
发出询问的老师，用手尴尬的抠了抠脸，转过身，朝背后那几个举横幅的学生走去。
“你往右边站一点点，到手里的旗杆往上举一点点。”
“对对对，过了过了，往下回两公分。”
“旁边的同学，你往右边走两公分。”
“你们待会儿看到人来了，都给我笑起来，不要笑出声，但是那笑容要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这种，就是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感觉。”
折腾完这些学生，这个老师，又开始折腾旁边的锣鼓队。
“待会儿你们一定要笑，发自内心的笑，然后你们的鼓点和音乐，一定要轻快轻松。”
“要展示出那种勃勃生机的感觉。”
锣鼓队的学生满脸尴尬，但是碍于校长就在旁边坐着，没办法，只能听从这个老师的安排，尽量展示出那种勃勃生机的感觉。
然后……
“你待会儿敲鼓的时候，这个……这个锤子，在鼓面上向左移5公分……”
“对，就是这样，看起来更完美一些。”
话音刚落，面前的学生突然急促的敲打起鼓点，而旁边的小号，也跟着吹奏起来。
这老师刚准备发火，身后传来了一声喇叭声，他飞快地转身，这一次，终于看到了那辆圣马家沟职业学院的公务桑塔纳。
桑塔纳在贺清阳面前停下，司机飞快的下车，拉开后门，一个熟悉的年轻人走出。
正是林语。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贺清阳，还有他身后的横幅和锣鼓队，无奈的摇摇头，带着满脸的笑容，慢慢走到对方身前，笑着说道：
“师傅，救我！”
椅子上，看到许久未见的学生，尤其是这段时间，又经常听到他的传说，而每一次传说里，都会带上他这个老师。
这一点非常舒服。
再加上自己这个学生这一次回来，准备给学校捐1000万的研究经费，他很高兴。
但听到林语嘴里的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甚至他还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现场直接脚底板抹油开溜。
小兔崽子，绝对又惹事儿了。
早知道，就不搞这什么欢迎仪式了，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
他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可是现在大家都看着，不能走，如果走了，自己的脸面放在哪里？
深吸一口气，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到林语面前，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长壮了，身体更结实了，很不错。”
夸赞完，趁着把林语拉到面前的功夫，他死死闭着嘴，用鼻腔发音，追问道：“你小子又惹什么祸了？”
听着他的询问，在锣鼓声中，林语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道：
“没有惹祸，我就是用未来的蓝图，从沙特人那里搞了5亿美元的研究经费，但是我手里没人。”
“所以我只能求你老人家帮忙。”
听见自己的学生只是从别人那里搞了5亿美元，不是从搞掉了别人的命，贺清阳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喘过来，他眼睛在瞬间又一次瞪大：
“多少？”
“5亿美元！”
这一刻，贺清阳再也忍不住了，他双手抓着林语衣领，两只手不停的摇晃，同时大喊道：
“你小子又整了什么幺蛾子？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别人怎么会给你5亿美元当研究经费？”
“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老子现在就清理门户！”
伴随着他的喊声，周围的锣鼓声，以及欢呼声，也在这一刻停止。
而这些停止的声音，也让贺清阳清醒过来，他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松开双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身对身后的几人说道：
“都先回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们。”
吩咐完这些老师和学生，他这才转头看向林语，脑袋朝学校的行政大楼一歪：“走，去我办公室，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
说完，他自顾自往前。
身后，林语伸手推了一下李平，用手指一下旁边的这个老师，说道：
“你和王会计一起去落实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