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给企业？像北汽和江铃帮百度代工他们的萝卜快跑一样？”林甲问。
作为百度在无人驾驶领域最核心的合作伙伴之一，林甲对萝卜快跑的情况非常了解。
包括他们的运营成本、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技术成熟所需条件等等，包括光甲航天的人工智能负责人陆奇，就来自百度。
可以说陆奇是百度无人驾驶的奠基人，百度在17年的时候，对其资源进行整合，成立了智能驾驶事业群组，就是由当时担任百度集团CEO的陆奇兼任该事业群的总经理。
林甲对百度在无人驾驶方面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未来内部设置的关键时间节点同样很清楚。
林庆华说：“没错，就是这样的合作模式，我当然知道直接卖车不容易，国内新能源市场多卷，除非像你们的Space一样，有技术、有资源、有市场。
当时我在和他们聊造车的时候，他们都打趣我，说我与其和他们一起干，不如直接来投奔你女儿，直接在Space入股算了，至于还要花这么多心思折腾吗。”林庆华调侃着说道。
陈元光连忙找补：“林爸，我这能切一些投资份额给你，你看有意的话”
还没等陈元光把话说完，林甲就拍了下他的胳膊，然后看着林庆华说道：“爹，Space你就别指望了，那么多人盯着呢。”
林庆华连忙道：“当然，我要是抱着这指望也不可能和他们详聊合作的事情啊。
我说的是我女儿已经有股份了，我就不去掺和了。
当时老马说的是，我们要学华为的路子，在华国搞无人驾驶还是得讲究性价比，只有极致的性价比才能获得市场。
如果按照20万一辆的造车成本，那无人驾驶铺开的成本太高。
我们就得把成本压缩到10万以内，主打的就是在这个价位最舒适的无人驾驶。
因为给人开的车，你得讲究操控、讲究底盘素质，讲究的东西很多。
无人驾驶的车，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就只需要考虑安全、成本、折旧速度、乘客体验这些。
所以我们在讨论，要专门针对无人驾驶造车，五菱已经找了华为合作，零跑也是造性价比的新能源，所以特意把朱明喊上，我们出钱，他出力，组一个局。
大家都很感兴趣，因为老马的阿里就是需求方，然后我们生产方，投放市场。
老马有这需求，对他来说，阿里云那么大的盘子，那么多算力，都能用得上，国内的出行如果全部被无人驾驶取代，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盘子。
阿里不能在这场竞争中失败。
所以老马的决心非常强，意思是他来牵头投资，然后朱明负责造车，我们其他几个老哥一人投点钱。”
林甲算是听明白了，这局坑不多，无非就是杰克马看上了林庆华的关系，国内想搞无人驾驶，就脱离不了光甲航天，脱离不了要用低成本大量发射卫星升天。
林庆华的作用就在于此。
“我也觉得有搞头，我觉得投资没问题，正好可以学着造车，这次是投资，那下一次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自己建个工厂，来给阿里供货。
我认为这次找朱明，是因为我们几个确实都没造过车，需要有一个有经验的来操盘，来管理，他也是浙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信得过。
但阿里一旦获得整个市场的领先地位，那么他们的需求不是一家公司能够满足的。
哪怕百度现在只是做一二线市场规模，都找了江铃和北汽两家，阿里未来也肯定会找其他公司进场，我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那次吃饭之后，我回杭城的时候还和老马见面又聊了聊，我探了探他的口风，果然和我猜的没区别。
他表示后续我们两哥们还能再开个公司，先从回收市面上的二手车，然后改造成新能源车做起，慢慢把这个盘子做大。
这些被淘汰的滴滴司机们，在网约车的市场不断萎缩的情况下，肯定得找其他工作，很多都会选择把网约车处理掉，我们就专门把这些网约车以超低价收回来，然后改造成无人驾驶的车到路上跑。
这个生意熟练之后，再考虑买个造车牌照，然后开始造车。
老马关于这个问题上考虑的就是周到。”林庆华说完之后，连连感叹。
林甲无力吐槽，她只是问了一句话：“老爸，老马早就该被吊路灯，他不怕，你也不怕被吊路灯啊？”
“前面那个，要和他们去造车，我没有意见，我觉得这是个好的项目，百度要转型，阿里同样要转型，本身人工智能也是阿里一直投入的领域。
无人驾驶对阿里来说同样重要，有买家、有制造方，进去就是捡钱的。
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后面杰克马和你谈的那生意，舆论一发酵，简直和找死没区别。
这不等于是网约车还没完全死，你们就盯上了人家的尸体么？
杰克马之前在外滩的舆论风波还没完全过去呢，这下又要盯着人家的饭碗，人工智能把人家饭碗砸了，杰克马又拉着你一起，去把人家被打碎的饭碗捡起来然后拼一拼，又去自动化找粮。
到时候等着看舆论二次发酵，他为什么找你不找别人？还不是想着到时候有舆论风险的时候，你是元光的岳父，上面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把这件事的舆论风险给压下去的。
后面这件事别干，你要是干了，到时候出事，我会让元光找上面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看在他的面子上照顾你们。”
林庆华一听这才想明白老马的狡诈用心，之前没有想到这一茬，主要还是因为他转型心切，没有意识到这一茬。
他们那一辈的企业家，能玩明白新媒体的很少，对舆论的认识也很肤浅。
只看得到这么干的好处，意识不到这么干的风险。
“爸，你这样干等着被失业的网约车司机们当出气筒吧。通钢重组导致总经理被打死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而这样干得罪的人远远多于通钢的工人。
这不是纯纯找死吗？冒的风险太大了。老马可以躲到东京不回来，你敢去东京吗？东京地检等着你来。
前脚刚下飞机，后脚东京地检就把你给发配到夏威夷晒太阳去了，你想想吧。”林甲究极无语。
她没说的是，对华国来说，他们也不介意拿这种企业祭旗，来缓解失业人群的怨气，本身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纯纯靶子来了吗？
陈元光能从官方那肉体意义上保住他，但他会社会性死亡，而且陈元光无法从失业的网约车司机手里保住他。
回房休息之后，林甲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我爹也是，老着想着转型干嘛？”
陈元光说：“你不是说他周边的朋友都在转型吗？大家都这么搞，他不这么做心里天然就会有一种紧张感。
这么多年，华国商业浮浮沉沉，没有什么行业是永远的朝阳行业，大家都得面临生存危机。
房地产下行，影响的不仅仅是房地产本身，影响的是上下游整个产业链。
白色家电也受影响，格力又是造手机又是进军新能源，不也在折腾？美的，先是做小家电，然后收购机器人公司进军机器人行业。
头部的房地产企业同样在转型，恒大又是造车、卖恒大冰泉、搞理财公司，不也一直在折腾。
你爸身处这样的环境，会想转型再正常不过。
他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够给他提供点帮助，不过我想了想，确实光甲系企业涉足的行业，他都不适合。”
林甲提供光甲航天上下游潜力企业的信息给林庆华是得到了陈元光的允许，陈元光没有大公无私到不让身边人获得一点好处。
甚至陈元光非常愿意在规则允许的范畴里，给身边人一些好处。
像陈母那边走动比较频繁的一些亲戚，希望他能帮忙找工作，他不会往光甲航天里安插，也会帮忙找华国官方安排个相对比较好的国企。
当然送进去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不会再提供更多的便利。
对林庆华也是同样的，他不帮忙，是因为他真的不看好，对方能够干得来商业航天、光伏或者是半导体、新能源。
连这方面的人才积累都没有，贸然进去不就是找死？
“嗯，我会劝他的，老马不是好人，给我爹出这样的馊主意。
赚钱是赚钱，我相信这生意肯定赚，但赚的越多，挨骂挨的越狠。
全国范围内盯着这门生意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你和老马两个人把这块蛋糕给吞了，等着被搞吧。
他可以跑霓虹、跑狮城，跑到东南亚任何一个国家去，我爹可只能呆在国内，去哪里都是被阿美利肯带走的命运。
这不纯纯挖坑吗？”林甲忿忿不平道。
这就是现实，华国的巨头们总是不肯放过任何一点残渣，因为华国的范围太大，人口太多，所以哪怕一点残渣乘以巨大的数量也是一块不小的蛋糕。
全国1000万的网约车司机，整个岗位萎缩后，就拿20%的比例来算，200万辆网约车面临处理，司机们转行之后再有开车需求不现实。
这200万的网约车处理，哪怕单台回收价1万，出售价2万，这都是一个200亿的生意。
更别谈，他们是做改造，改造成本1万，改造后卖个5万不过分？
这块蛋糕非常诱人，光是简单按个算盘都足够诱人。
更别提，衍生出来的造车生意。
杰克马自然很清楚这里面的风险，吃这个蛋糕，舆论风险是最大的风险，更何况阿里也做无人驾驶，阿里也是把网约车司机就业岗位抢走的巨头之一。
前脚抢走人家饭碗，后脚拿几块铜板从对方手里把饭碗收走，你不死谁死？
为了不死，把影响降到最低，让神仙们默认他吃下这块蛋糕，老马想到的就是找林庆华帮忙背书，正好他在浙商协会，不止一次听说，林庆华急于转型。
在浙商协会内部，看林庆华不爽的不在少数，这几年大家都过得这么艰难，凭什么你投资就能投三家上市企业出来？15%的上市概率，剩下17家企业里，有可能上市的还有几家呢。
不就仗着你女儿的关系，所以你能提前知道有这些好项目吗？
老马只需要把话题往这方面引，这帮人自然就会把他们所知道的关于林庆华的消息吐的一干二净。
林庆华想转型，老马想吃蛋糕，两者合作那是一拍即合。
双方天然有着合作基础。
在杭州的别墅里，老马看着兴奋的林庆华，同样笑得很开心，没有你，我也不敢吃这块蛋糕。
林庆华以为是老马提携他，实际上是他给老马创造了机会。
“老狐狸是这样的。”陈元光说。
林甲叹气，她同样明白自己奈何不了阿里，因为他们和阿里压根不是一个赛道，也不可能去做电子商务或者线上支付，“我明天和我爸再聊聊。
让他死了这个心。”
陈元光说：“你态度好点，老人家没想到这一茬很正常。”
林甲说：“我态度还不好吗？
要是我真有什么想法，我之前就应该怂恿老头子把他那私生子送到枫叶国去，等老美把他引渡回阿美利肯本土之后，我再在公开场合装作多心疼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看老美怎么整他。
我已经够仁慈了，没有用这种手段对付老登。”
这还真没说错，早在常温超导以前，林甲就意识到阿美利肯对他们的针对。
光甲航天从成立之后，特殊人士几乎每个月都能查出来一些。
这帮人通过各种方式把信息泄露出去。
搞的后面，但凡是有直系家属在海外的，光甲航天都不敢招，就担心这种直系家属在海外，发生问题的概率太高了。
他们去年下半年招收航天员的时候，首先查的就是有没有海外背景，深怕你上去搞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