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准备着手和申海那边聊，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结束了游牧生涯，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申海。”
林甲前面笑着调侃，谈到陈元光什么时候回申海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惆怅。
“我也不知道。”陈元光同样惆怅，“不过不仅仅是我要在绵阳，后续会从光甲航天抽调一部分人来绵阳。
参与和华国航天的复合火箭计划。
我稍后会把名单发给你，你和他们说，让他们准备一下，和家里人沟通清楚，会有出差补贴，过来住房问题都会帮他们解决。
估计应该是从今年三季度一直持续到明年，具体结束时间得看我们的复合动力火箭什么时候发射成功了。”
“好。”
在经过充分调查和风险排除之后，被选中的人里显然包括杨嘉善和林天。
杨嘉善作为前长征火箭的核心研发人员，早就经过了不知道多少轮的审查。
林天作为北航的本硕博，第一次去阿美利肯就经历了老黑尸体陷害、审问室几日游、半夜被叫醒等一系列见证其无下限的旅行，在经过充分调查之后也成功过关。
在前往绵阳的专机上，林天显得很激动：“复合动力火箭，这到底会怎么设计，虽说一直以来NASA也好，阿美利肯、霓虹的一些商业航天机构也好，都对此有一些设计。
但这些设计都是停留在畅想阶段，离真正的发射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别说发射，甚至连可行性研究都没有通过过。
而这次我们居然真的要把火箭送上太空。”
杨嘉善显然没有他那么激动，这也很好理解，林天孤家寡人一个人，没结婚甚至连对象都没有一个，能够参与到这样的工程里能够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说到这个，光甲航天的员工在金融行业普遍降薪的今天，在申海的相亲市场上优先级绝对很高，比绝大部分互联网巨头核心部门的员工还要更高。
颇有当年阿里巅峰时期阿里员工在杭城相亲角享受到的同级别优待。
“确实很有挑战性，光是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但越有挑战性，我们能够早点回申海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唉，我可不想两地分居太久，现在不比上世纪，两地分居久了很容易出问题。
我还在华国航天的时候，身边同事没少出类似因为两地分居婚姻破裂的案例。
你看林总，每周一心情是最好的，因为周末刚刚和光神见完面，然后整个人的气压一路走低，到了周五开周例会的时候，负面能量爆棚，一旦有失误或者不能让她满意的地方，就是一顿狂喷。
这就是两地分居的坏处。
想当年光神还在申海的时候，林总开会从来都是和风细雨，别说喷人，说话都不会太大声音。”
杨嘉善一顿猛猛吐槽。
把林天听得笑嘻了，他又不敢笑，杨嘉善无欲则刚随便吐槽，他笑了万一被举报到林甲那，被穿小鞋。
“我相信光神，这个项目总不能做个三五年吧。”林天说完后突然意识到：“我感觉林总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有光神依赖症。
换之前，这种史无前例、开辟新路的项目，别说三五年，哪怕做个十年八年的，能做出复合动力火箭，我都觉得我们太厉害了，太成功了。
现在做三五年做出来，我都觉得太久了。”
“没错啊，问题是有天才为什么不依赖？
本身过去人类社会的科技进步依赖的是最顶级的那批天才。
过去华国没有诞生类似的天才人物去依赖，当然我们做的也是照着国外的路子，从1到100的路子，对天才的依赖程度也没有那么高。
但现在我们做的很多都是从0到1的工作，靠堆一般天才的方式无法实现目的，有光神这样的天才我们可以依赖，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在刚加入光甲航天的时候，我是叫他陈总，后面才心甘情愿叫一声光神。
我觉得有这样的天才可以依赖，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我们也许能够在短短十年内走完商业航天原本要花五十年才能发展成熟的道路。
站在更高维度来说，甚至对全人类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有希望才能够阻止全球范围的战争。”杨嘉善很是感慨：“所以阿美利肯刺杀光神的行为，即便成功，也只是获得短期收益，而失去的是未来。”
他们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旁边的人竖起耳朵来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林天听完后点头表示赞同，通过去外太空帮助人类争夺增量蛋糕，陈元光在光甲航天没少表达类似的观点。
这种观点在最开始大家普遍不信，认为是在画饼，看在待遇的份上，画饼就画饼吧。
这几年，大家愈发相信这一点，认为自己做的是能够写进人类历史的宏伟事业。
光甲航天在招聘市场上的声望如此之高，和这也有非常大的关系。
“各位，好久不见，我怎么感觉大家的头发都变得稀疏了。”第二天，来自申海的光甲航天研发人员们一天休息时间都没给，直接拉到会议室来了解情况，陈元光先是一顿调侃。
说完站在陈元光面前的一名员工吐槽：“光神，他们头发是稀疏了，我这可没有。”
说完之后把头发摘了下来：“我这是假发，头发掉的实在太快，我寻思顶着地中海也不是事，我干脆剃了个光头戴个假发。”
大家知道陈元光能开玩笑，没有什么上下级的观念，把大家当成是合作对象，而不是下属。
“还是徐工你看得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舍弃的是自己稀疏的头发，得到的是一头茂密的头发。”陈元光笑道：“其他人也可以效仿。
今年年会上，大家到时候表演完节目就可以集体脱发致意，别人脱帽我们脱发！”
调侃环节结束之后进入正题，陈元光在屏幕上投出了一张火箭设计图：
“这次我火箭设计非常不一样，首先不谈它采用的是复合动力。
会由电驱动发动机和化石燃料发动机两部分组成。
哪怕是化石燃料方面，我们也计划用低温液氢。
我们会用低温液氢和氧气作为燃料，去构建它的推力系统。
整个三级发动，第一级用的是常温超导的电磁驱动系统，通过地面的发射塔给它一个最开始的初始速度。
然后第二级就是低温液氢和氧气。通过完整的小型发动机集群，来进行二级加速。
第三级我们就需要用到电驱动发动机，给它一个力一直到进入到预定轨道。
大家都知道甲烷是火箭发动机领域最成熟的燃料，它在性能、可靠程度和可储存性上达到了绝佳平衡。
低温液氢这玩意不稳定性有点高，存在比较高的爆炸风险。
我可以摆明了和大家讲，之所以选择液氢当燃料，是考虑到未来我们在月球建造基地之后，月球基地分解月球水，分解的氢气和氧气就可以用来作燃料。
空间站、月球基地会是我们太空采矿的中转站，月球上大量丰富的资源，将承担非常重要的任务。
包括帮助复合动力火箭补充化石燃料。
所以我们选择的是液体氢作为化石燃料。”
简单来说，如果只是去月球或者去火星，那么甲烷肯定是更好的燃料。
如果考虑到要在空间站和月球基地之间往返，那么液体氢毫无疑问是更好的选择。
月球表面制备氢气会比制备甲烷更加简单，考虑到月球背面零下183摄氏度，将氢气低温成液氢和制备化石燃料的冷却液也要容易的多。
听陈元光说完开场白之后，林天用保重的表情看了杨嘉善一眼，因为这尼玛听起来就不是一年时间能搞定的，哪怕是光神。
不炸个十几次，可能连成功的边都摸不到。
他们至今都没听说过这类火箭爆炸的消息，所以保守估计也得要个三年才能研发成功。
“为了确保液氢不会爆炸，我们在发动机推力室外添加了一个碳纤维和玻璃纤维增强聚合物构建的外壳和在它内部则是添加了新型陶基复合材料，这两种材料分别命名为C1和C2。”
把宝压在氢能源的霓虹车企要是知道了华国研发了这玩意，他们哪怕采用股份置换的方式都得把这两种新材料的制备工艺给买下来。C2其实就是基于霓虹一家叫东丽的12K纤维进行的优化。
为了从东丽手里买下12K的工艺，是由表面上的华国民营企业去完成的这笔交易。
“然后我们在推力室的中间增加了C1垫片，腔室的左端和右端分别是喷油器和C2的火箭喷嘴。
大家可以看到C1垫片是一根缠绕在细丝上的管子，带有纵向纵梁，因为它还需要为冷却剂提供通道。而垫片则有助于将液氢均匀分布在C2的周围，并防止C2内壳发生移动。
这种设计的优点是，它将热载荷与外壳承载的压力载荷进行了分离，极大程度上减小了氢气砰的一下爆炸的风险。
因为大家需要知道如果腔室是单壳体或整体壳体，那么它必须同时承受压力和温度负荷。
根据超级计算机的计算，这种腔室的使用寿命会比传统的金属腔室长得多，传统的金属腔室通常因热负荷而失效。这些热负荷是由系统中的巨大温差引起的，从氧化剂和燃料的低温到燃烧过程中的高温。它即便是采取液氢，它的寿命也至少能够进行10次的发射。
C2材料除了应用在内壳上，我们还将它用来进行蒸腾冷却”
等一天的会结束之后，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林天问：“老大，你听懂了吗？”
杨嘉善摇头：“我只能说我大致知道光神的设计思路，但你说听懂，确实算不上听懂。
我估计回去还得拿着材料好好理解每一个名词的意思，以及过去有哪些火箭是这样设计的。
即便没有火箭这样设计，起码也找找NASA类似的概念设计来看看。
不然我感觉我完全就是一头懵的状态。
这个设计思路过于疯狂了，我在听完之后我感觉它不发生爆炸，完全是寄希望在C2的新材料上。
虽说用了很多新鲜设计，不管是蒸腾冷却也好，内外负载分离也好，但根本还是出于对C2的信任。
在没有发射以前，我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成功。”杨嘉善觉得今天大脑被灌输了太多内容，回去要好好消化一下。
“从热学的角度来看，蒸腾冷确实最有效的冷却方法，通过光神介绍的材料的微孔特性，在需要的地方提供连续的冷却剂膜。使用薄膜冷却时，在腔室壁保持额外的薄膜层。
但是这种冷却方式的问题也很大，像在再生冷却中，加热的冷却液在冷却燃烧室后被送入喷油器头，它会造成整个系统热效率的降低。”林天说。
“没错，这就是看的取舍，按照光神刚刚介绍的，它缺失的热效率能够由第三级的电驱动发动机进行弥补。”杨嘉善说。
林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因为光神今天一天都在讲整个第二级的动力系统，导致我压根不记得它是一个复合动力的火箭。
还停留在它是化石燃料火箭上，所以一直在想蒸腾冷却带来的热效率损失怎么办。
有第三级的电动动力，那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这也是复合动力能够弥补，化石燃料火箭无法弥补的缺陷。”
“没错，复合动力火箭的优势肯定是非常巨大，但与之而来的是，它的难度也无比巨大。
光神今天介绍了这么多，看上去好像设计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大半，但我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像这种航天领域开天辟地的壮举，一次就发射成功不现实。
不炸个两三次，我都要怀疑我们是不是用的液氢了。”
“炸一炸也挺好，光神不会因为火箭爆炸而迁怒大家，不过你想短期内回申海，应该不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