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教授纵使精力不济，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打算训徒。
“你又没见过他们，难道对他们的了解，还能比我这个作为长辈的还要深吗？”
“孩子，你不要把对我的儒慕之情，投射到了我的亲人身上，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我的后代还是不是我认识的模样。”
“他们有没有被腐蚀，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想知道，将来我和你师母走了，也不要烧纸告诉我们。”
“他们是我的亲人，孩子你也是我的亲人，老头子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都想开了。”
“我不是神人，没办法方方面面都顾周全，我只能顾好眼前事，保证你不受影响就行了。”
一大段话，等郝教授断断续续的讲完，他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李想小心的帮他抚着胸口，帮助老师顺气。
呼~呼~呼~
好不容易匀好气，李想才涅喏的回道：“老师，您为我想，我也得为您想，也许就这一次了。”
世界局势一天一个样，虽说是一天比一天开放，可他能等，老师和师母却等不了啊。
“不用再说了，你就算说一百遍，我的答复依旧如此。”郝教授闭上眼睛，直接拒绝交流。
“那我等师母醒了后，我问她去。”李想在老师面前，跟个孩子似的赌气道。
郝教授一副睡着的样子，没对李想的话有任何反应。
李想这会心里是既感动，又生着一股闷气。
他把盖在老师腿上的毛毯往身上拉了拉，又试探的问道：“老师，要不咱们各退一步行吗，我不去联系，您跟师母能不能听我的话，咱们搬疗养院去行不行？”
郝教授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动了动，然后又没了反应。
李想心想这摆明了要跟他非暴力不合作呀。
后面，李想再怎么叫老师，郝教授都自顾自的闭着眼睛，不带搭理他的。
李想这下也没了招儿，只能先告辞，想着过两天抽个时间再来一趟。
他前脚踏步走了，后脚郝教授的眼睛重新又睁开。
等眼里那个模糊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摇了手边的铃铛，让徐阿姨推他进房里。
男人的脸色很好懂，他若不是成心找茬，能让他气闷的点就那几样。
就算他不说，亲近之人也能看的出来。
秋芳华把儿子哄睡后，在客厅里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等他回来。
见他一进屋，脸就拉个老长，她就知道这回去那边，谈的事情怕是不顺利。
“家里还有吃的吗？”李想进门就问。
秋芳华愣了下，不顺到这个地步嘛，这是连吃的也没捞着一口儿？
“菜没有了，还剩两馒头，抹点辣肉酱沾着吃成不。”
他们家在李想的有意培养下，蔬菜尽量不吃隔夜的，所以炒菜都是小份的。
李想又提前知会过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秋芳华自然没煮他的份。
李想也不挑，对于妻子的提议，直接点头同意了。
秋芳华进了厨房，把馒头和辣肉酱端了过来。
搁到他面前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老师和师母没留你吃饭吗？”
按理说不应该呀，就算老师有时候赌气不留，但是师母却是最疼李想的了，不可能放他空肚子离开呀。
李想掰着馒头，听妻子问起，沉默了一瞬。
一瞬后，才回道：“师母状况不太好，说了点话，就晕睡过去了。”
秋芳华坐到他身边，给他倒了杯水。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把两位老人家送到疗养院吧，徐阿姨就一个人，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李想叹了口气，说道：“从去年说到现在，就是不愿意，顾忌医院我还能理解，疗养院都是些差不多的老人家，聚在一块说说话，也比闷在小院里强吧。”
“不行的话，等这个星期天，我俩带着儿子再去一趟，我俩说不听，小孙子去求的话，老人家总要听吧。”秋芳华出着主意道。
李想觉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在老人的面前，孙子辈的面子要比他们大。
“那你这两天在家没事的话，就多教李睿两句说词，到时让他去老师那儿哭惨去。”
李想对于使唤儿子，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都好吃好喝供了小两年了，也该到这小子出力的时候了。
自觉找到办法的李想，顿时觉的手中的冷馒头都变的喷香的。
“还有那事呢，又是怎么个说法呀？”秋芳华见他只说其一，不说其二，又催问道。
李想悻悻然的松开咬了一大半的馒头，又觉的没那么香了。
“还能是个什么说法儿，不愿意呗，哎~你说到底是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些。”
李想开始把老师的说词复述给秋芳华听。
秋芳华现在就在外事的相关单位上，李想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她这边入的手。
“确实太过小心了些，但话说回来，老师这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让你冒啊。”秋芳听完后，评价道。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你不觉的几十年乃至临终前都未得见亲人一面，这不会太残忍了吗？”
道理李想都明白，但是让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对他的付出，他却做不到。
如果他不是老师的学生，老师还会有这份顾虑吗。
老师因为担心他的前途受影响，所以宁愿把自己的至亲之人往最坏了想。
这份沉重的取舍，让李想如何能置若罔闻的只顾自己。
秋芳华看着神色激动的丈夫，他的思虑她都明白。
有些话，虽然说出来很残忍，但作为他的妻子，秋芳华还是有义务告知给他。
“也许，在老师和师母回国的那一刻，在他们心里已经做了诀别。”
嗒~嗒~嗒~
李想低下了头，任由眼泪一颗一颗的接连滴落在桌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自来到这个时代，李想只掉过两次泪。
那次是因为李母受重伤濒死，这次是难负老师的恩重之情。
秋芳华红着眼睛，抱住伤心的丈夫。
人是不是无论身处哪个位置，都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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