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的记性很好,情商也高。
见过的人少有忘记,非必要也绝不做撕破脸不给人留后路的事。
他属实没想到,当初一个并未放在眼里的贫困工人家庭,竟然出了一位人中龙凤。
当时还想着让这一位接他母亲的班,现在回过头想想,倒是有些可笑。
同时也庆幸,当年没有完全公事公办,把事做绝,所以现在大家见面,彼此都有余地。
李想看着眼前一脸和善模样的李副厂长。
也不禁感慨万千。
这还是那年出事故后,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平日里最多听到他的名头,还是从何雨柱的嘴里。
昨儿个帮着李副厂长接待了肉厂领导,今儿个又帮着接待了部里的领导。
次数多了,也就给李想留下了这个人八面玲珑的印象。
拿这个印象,套在那时在医院里表现算是妥帖的李副厂长身上,倒也蛮符合的。
虽然后面这个李副厂长再也没来过,显得他当时在医院的态度过于虚情假意。
可后来李母的部份津贴,确实靠他的睁一只闭一只眼申请下来的。
冲这个,李想对这人的感观就还行。
所以,现在面对李副厂长的热情招呼,虽然知道客套成分居多,但李想也能做到有来有回。
反正在李怀德眼里,这个孩子还蛮上道的。
而且果然被杨厂长猜中,三人见面简单的聊了一下,李怀德便提议中午替李想接风。
杨厂长也顺水推舟的替李想答应了下来。
两人离开李怀德办公室时候,在外面就已经听到他在给食堂主任打电话了。
中午一行人往食堂包间走着,李想不说被簇拥,他的走位也仅排在三个大领导后面。
到了包间,更是被安排坐在了杨厂长的下首位置。
这个接风宴既然选在了中午时候,起码在喝酒上面,李想就可以松口气。
大家下午都有事要做,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拼命灌酒。
每人面前只摆了一小盅,都是浅尝辄止。
“今天这顿饭,是为了欢迎我们新来的小李同志,小李呢是BJ大学的高材生,学校把实习的地点定在了我们轧钢厂,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我们的荣幸,在座的各位今后也少不得要和小李打交道,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我们都要把小李当成自己人对待,在场的论年龄最小也比小李翻一倍了,所以生活上要把他当自家子侄照顾,工作上呢,小李是来帮助我们轧钢厂变得更好的,这方面他是专家,比我们要懂得多得多,这个时候大家就不要倚老卖老了,一定要认真学习新知识,尽心尽力配合他的工作,绝不能做拖后腿的那一个。”
这一番话算是讲到位了,给足了李想和学校脸面。
如果这番话是杨厂长说的,倒也不奇怪,毕竟两人有师兄弟的关系。
如果是一把手周书记来说,也没有问题,两个大单位的礼尚往来嘛。
可怪就怪在,这话出自李副厂长的嘴里,对比他目前的地位,再加上他和李想的关系,未免有些热情过了头。
李想心里虽觉得怪异,可也是懂情知礼的,立马站起来,嘴上说着客气话,敬了各位领导一杯酒。
“我年纪小,要学习还有劳烦各位领导们的地方还有很多,也很感谢咱们厂的领导们能够给我这次实习的机会,想必各位领导们也知道,我也算是轧钢厂的子弟兵,父亲和母亲都是轧钢厂的工人,我对咱们轧钢厂是有感情的,所以当手里的课题出了些成绩后,需要找一个扩大推行的试点,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咱们的轧钢厂,相信在我们双方的努力下,一定能让咱们轧钢厂步入一个新的台阶。”
李想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顺耳的很。
连一向习惯板着脸的周书记,面上也带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周书记冲着李想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站着,快坐下。
杨厂长也隐晦的递了个满意的眼神。
在众人前的露脸这关,暂且算是过关了。
小小年纪讲话办事有条有理,这让家里有孩子的领导们,都有些推己及人,看向李想的眼神,更是和善了几分。
领导们既然都已表态,在场的人精们,不管是装也好、演也罢。
一顿饭下来,李想已经跟一圈人处的有模有样。
个个都在热情邀请,让李想下一轮到他们那儿去试点。
本来以为还要跟这些人后面托一托,没想到还没开始就成了香饽饽了。
跟着杨厂长回了办公室,李想还在为开头走得这么顺而感慨呢。
没想到却惹得杨厂长嗤笑一声。
李想不解的问道:“师兄,您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嘛?”
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杨厂长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决定教教这个时笨时精的小师弟,什么叫人心险恶。
“你知道刚刚抢着要你过去的那些车间主任都是谁的人吗?”
“啊~这些人不是在您的管辖之下吗?”
厂长管生产,副厂长管后勤,书记统管,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只有大事才会出面。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人虽是在我管辖范围内,心可未必在我这。”杨厂长喝了口茶水,惆怅的说道。
李想脑子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很快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然后细算了下刚才那些人,有些震惊看着师兄,说道:“李怀德手伸这么长?”
还有他不好意思直说的是,你作为一厂之长,是怎么被人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夺了快半个地盘的。
杨厂长仿佛是看出了他表情中的潜台词。
有些恼怒,又有些惭愧的解释道:“他是主管后勤的,手上的资源又多,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被他许的好处给拢走了。”
不是,敢情这意思,人家挖墙角的时候,你还没发现呢。
然后等后面要用人的时候,才发现人不听使唤了是吧。
李想无奈的拍了下额头,他是真没想到啊。
然后他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瞅着自家师兄,问道:
“周书记也不管吗?你不是说他性子最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