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宁长行后,一众长老也都是选择了归顺,反倒是原先不断向主殿逼近的弟子们此刻有些茫然。
连长老都认输了,他们自然没有死扛的必要。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数百名弟子只是停下了脚步,随后面面相觑……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让他们散了吧。”顾凝幽抿了抿唇,随后迈开修长双腿,快步走向主位。
一位胖乎乎的长老很有眼力见,顾凝幽刚把话说完,他便对着殿外黑压压的一众弟子大声喊道:“宗主大肚,不和你们计较,一个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这杵着!”
在一阵喧闹声中,一众弟子化作鸟兽纷纷散开。
这群弟子离开后,殿内的长老们也都没有久留,顾凝幽很快便将他们解散,并不算大的主殿一下子空敞了不少。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陆清璇坐在一张藤木椅上,随意地问道。
这些长老并没有带给她什么压迫感,凭借着玄婴后期的修为和天玄古琴,就算是这些长老们一拥而上,她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还能怎么办?”顾凝幽语气里带着无奈之色,“这帮人杀又杀不得,只能先稳着……”
此刻她心中的焦急感相当强烈。
根基浅薄,一众长老也只是因为势不如人而暂时顺从于她。外边又有一个五海盟觊觎着星海宗,稍加不慎,只怕整个宗门都得被五海盟吞下。
“一整个宗门,结果看上去没几个人支持你。”苏玄坐在一旁,语气悠闲地说道。
他的状态跟顾凝幽的状态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顾凝幽有多紧张,他就有多悠闲。
就算哪一天五海盟真的打过来了,大不了就把人皮往自己身上一披,有这门连天机都能屏蔽的秘术存在,世上又有几人能够认出他的身份。
所以此刻他已经进入了乐子人的状态。
他倒是想看看,顾凝幽要怎么做,才能在这种情况下逆转局势……毕竟彻底忠于她的,要么死在了先前的追杀中,要么就死在了楚慎的手中。
忠臣死完了,剩下的要么是反贼,要么是内奸,这种局势谁来了都没用啊。
要让苏玄来讲,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另起个草台班子,凭借着手上溢出的资源重新培养势力,等到日后实力强盛了把星海宗吞并下来。
不过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劝顾凝幽,他又不是什么忠臣,看戏就完事了……
……
“还是有人的……”顾凝幽面色变得有些尴尬,宁长行对星海宗的掌控程度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苏玄装作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毫不掩饰地说道:“是有人,只不过全都已经死了。”
苏玄毫不掩饰的话语让顾凝幽面色苍白了一下,她想要辩解,但也清楚苏玄说得并没有错……
完全忠心于她的那几十个修士,已经在逃亡的过程中死完了,真说起来她现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还是有办法的。”顾凝幽嘴唇嗫嚅了一下,随后开口轻声道:“星海宗弟子上千人,今日来的只有一小半,剩下的人我完全可以试着去掌控。如今我手上资源充足,大可加大对中下层弟子的培养,并借此来笼络人心。还有几个长老本身也是可以笼络的……”
“这些事情你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了解。”苏玄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们星海宗的宝库看看,顾宗主应该不会违约吧?”
“苏道友稍等,我这就带着你们过去。”顾凝幽拍了拍脑袋,没有拖沓,直接便带着一行人朝星海宗用来储物的宝库走去。
……
虽然被称为宝库,但其中真没几件东西能够称得上“宝”字。
就连最珍贵的那几件东西,对苏玄来说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就比如用来锻造玄兵的顶级材料星渺海砂,虽然价值不菲,但砂石中蕴含的却是极为精纯的水灵力和金灵力,对苏玄这种以雷灵力为主的修士来说用处就不算大了,更不要说如今他早就将“惊雷”打造完,无需再考虑玄兵的问题。
但对于外界众人来说,星渺海砂却是有价无市的宝物……或许是因为此界多海域的缘故,此界修士几乎没有几个是灵根中没有水属性的。
苏玄一排排看去,始终没有找到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直到……
“这是什么东西?”走到最后一排长柜时,苏玄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在了身前那个小罐中。
罐子很小,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罐中放着的是深蓝色的灵液。
哪怕还隔着一段距离,苏玄都能感受到罐中的阴寒之气。
这股阴寒之气无比强烈,强烈到苏玄的骨头都隐隐传来刺痛感。
阴气如此顽强的灵液,简直就是用来修炼《造化录》的最佳选择啊!
除了玄阳灵液,苏玄没有再得到过任何带有至阴之气亦或是至阳之气的物品,虽然可以凭借《阴阳合》进行缓慢修炼,但速度跟蜗牛爬也没什么区别。
如今他意外在此找到了一样带有极阴之气的灵液,于是恰好想到了停滞不前的《造化录》。
“这个,这个是来自深海处的阴寒石乳,对人的体魄、神魂都有很大帮助。”顾凝幽立刻回答道,犹豫了一下后继续道:“苏道友还是换一个吧,这阴寒石乳着实有些……”
“怎么了,这个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顾凝幽抿了下唇,柔声道:“只是此物太过阴寒,炼化过程中很有可能对修士造成伤害,就算侥幸炼化成功,也有可能因为体内渗入阴寒之气而留下暗伤……我星海宗发展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完美炼化阴寒石乳的也就只有一人。”
“那我就要这样东西了。”苏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和喜色,伸手取下阴寒石乳。
顾凝幽还想劝阻,只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会不会让苏玄误以为自己要违背承诺,于是最终还是没有多嘴。
苏玄把玩着小小的银罐,随后对着身旁的陆清璇轻声道:“有这样东西,慕前辈是不是就能苏醒了……”
虽然此前陆清璇已经服用过养魂丹,只不过此次慕幽妍似乎伤得很重,至今没有复苏的迹象。
如今再配上这份阴寒石乳,或许就够了……
当然苏玄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之人,当这份阴寒石乳的至阴之气全部积蓄在陆清璇的体内时,他只需运转《阴阳合》便可以轻松将这份阴气纳入体内并将其炼化。
自己的《造化录》能有所突破,陆清璇的修为、体魄、神魂能有提升,慕幽妍的伤势也能好转……
三赢!
……
听苏玄这么说,陆清璇的脸上现出一抹意动之色,不过很快这抹意动便被打消。
“你是真的不把我当人啊。”陆清璇郁闷地抬头说道:“这么多人炼化阴寒石乳,就一个人成功了,你是觉得我是什么气运逆天之辈,还是压根不在乎我会不会受伤。”
说这话的时候,陆清璇紧紧看着苏玄,拳头也是攥得紧紧的,似乎是要根据苏玄不同的回答做出不同的行动。
“不用担心。”苏玄微微俯下身子,在陆清璇耳边小声说道:“我这里有一份双修功法,定然能够把积蓄在你体内的阴气全部炼化掉。”
两人的距离很近,强烈的男性气息宛若潮水一般扑到陆清璇的耳畔。虽然她的身子依旧站得很稳,只不过耳根子却是已经变得一片通红。
“说真的?”陆清璇强压着身子的异样,抬头问道。
“自然是当真。”
苏玄点了点头,随后趁热打铁道:“今晚便是个好时候,仙子,可愿与我论道?”
“今晚再说。”陆清璇侧过身子,绕过苏玄,大步向前走去,只不过这副架势怎么看都更像是落荒而逃……
看着陆清璇这副狼狈的模样,苏玄忍不住笑出了声。
……
阴寒石乳已经是摆在最后一排的东西了,走过这一排,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宝物了。
看着只拿了一样阴寒石乳的苏玄,顾凝幽心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与其说是不好意思,不如说是抱大腿的迫切感。
如今宗门内忧外患,顾凝幽清楚自己最大的大腿就是苏玄,一旦苏玄哪天不告而别,别说抵御已经对星海宗虎视眈眈的五海盟,光是内部那些被镇压的长老都能重新乱起来。
所以此刻顾凝幽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扫清宗门内部的问题,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住苏玄……
也正因此,此刻看苏玄在宝库中只选了一样阴寒石乳时,顾凝幽的心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抹危机感,甚至这份危机感让她劝说苏玄再多拿一些。
不怕贪,怕的是一点都不贪……
“东西贵精不贵多。”苏玄摇了摇头,婉拒道:“能够得到此物,苏某已经心满意足。”
见苏玄语气坦然,眼中也没有什么考量之色,顾凝幽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于是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
很快便到了夜晚。
顾凝幽有自己的独立小院,为了保证她在星海宗的安全,苏玄和陆清璇住在她相邻的两栋小院中,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也能尽快相救。
宁长行已死,虽然如今掌控星海宗还掌控得很勉强,但至少成为了名义上的宗主,按理说顾凝幽大仇也算报了七七八八,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可今晚她反而有些失眠。
“他什么都没要啊……”顾凝幽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有些郁闷地小声喃喃着。
她本以为苏玄会按照约定拿下三件库中宝物,不料他只是打量了一番,最终只拿了一件。
在顾凝幽看来,今日最好的情况是苏玄能够拿个四五件……他拿得越多,与星海宗的牵扯也就越深,留在这的可能也会越大。
如今苏玄只拿了一件,而且还是没什么人敢用的阴寒石乳,看似星海宗的损失减小了,但实则……
若是哪一天苏玄想要离开,他的心中怕是不会升起丝毫犹豫、波澜,直接便会起身离去。
“到底怎么办,才能在他的心中留下牵挂呢。”顾凝幽轻轻咬着嘴唇,不知怎得,忽然想到了陆清璇先前所说的一句话。
“最珍贵的东西,或许是你的红丸。”
……
苏玄静坐在书房内,整个房间里只有一盏烛灯盈盈地闪烁着,光线柔和却也黯淡。
直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苏玄的脸上才浮起一抹笑意。
“咚咚咚。”
脚步声停下,随后是一阵门环砸在门上的闷响。
“陆姑娘既然来了,直接进来便是。”苏玄笑着说道。
咯吱一声,大门被推开,陆清璇快步走过小院,走入正屋,最后顺着声音来到了书房。
“你确定能够化解我体内的阴寒之气。”陆清璇站在门口,幽幽问道。
“我从未骗过陆姑娘。”苏玄眼带笑意,挥了挥手,示意陆清璇过来。
陆清璇似是要动身,但动身之前,她略带狐疑地说道:“你发誓!”
“好,我发誓。”苏玄强憋着笑意说道。
这种不带天道誓言的发誓没有任何公信力,与其说是这是在发誓,更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陆清璇点了点头,随后走入屋内,站在苏玄的身前。
“我该怎么做?”
“嗯?”苏玄看向陆清璇,似是要确认她这是真不懂还是明知故问。
明明之前两次都配合得很好啊,怎么到了第三次就……
“一次是你主动的,另一次是因为血婴的效果……”陆清璇强忍着羞愤,轻声解释道。
“好,陆姑娘只需服下这份阴寒石乳,然后双手撑在书桌上趴下,剩下的交给苏某即可。”
陆清璇幽幽地看了苏玄一眼,随后接过装有阴寒石乳的小罐,另一只手稍稍一挥,灵液瞬间从掌心进入了她的体内。
然后她乖巧地走到书桌前,顺从地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