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沉,光华黯敛,浓重如墨的滚滚黑云在天边急翻涌,朝着伦敦上空快涌来。朔风呼啸,沙石奔走,一场骤雨已是迫在眉睫。
伦敦唐宁街1o号官署里,英国相阿斯奎斯正满脸凝重地站在一张巨幅欧洲地图前,看着中欧大6上那个一衣带水的强盛国度,心情复杂,久久难言。在他旁边,6军大臣基钦纳、海军大臣丘吉尔、外交大臣格雷也都是木然站立、眉头紧锁;一股莫名的压抑氛围弥漫在房间里,让与会的每一位大员心中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刚刚从驻圣彼得堡武官处传回的消息,俄国人在东普鲁士战场上遭到了空前的失败。二十余万俄军在短短4天的时间里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两个师的残兵得以逃出重围,而他们只对德国人造成了微不足道的损失。目前,德国的东线战局已然彻底转危为安,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都不会有什么压力了。”
阿斯奎斯轻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压抑的寂静;然而他所说出的这番话语,却是让众人心中的情绪更加沉落了下去。昏黄的灯光下,滴答的钟声里,只听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却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恨怒之意:“我真的不明白,这群肮脏的屠夫在鞭笞苛刑和屠戮自由人民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可一世,然而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为什么就变得像刚出生的史莱姆一样愚蠢而孱弱?在兵力两倍于敌的巨大优势下,竟然被德国人以毫无损的姿态给全歼了一半!这就算是换一头猪来指挥,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局面吧!”
众人闻言,心有戚戚。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而言,东线俄军遭遇如此惨败都是完全让人无法理解的局面,然而事情却就这么实实在在的生了!虽然俄军在加利西亚战场上进展顺利,将奥匈6军打得节节败退,但这却根本不能解决当前最主要的问题。随着法**队在对德战争中的接连失败,使得英法两国都把希望寄托于俄国巨人能对柏林动“殊死进攻”来挽回危局;而目前俄军南翼已折。直捣柏林已彻底成为了海中蜃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德国,则继续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西线战场上去,而这正是英法两国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基钦纳爵士,目前法国战场上的局势怎么样了?”阿斯奎斯将目光投向眼前的6军大臣,用略显沙哑的语气开口问道。
见到阿斯奎斯的目光扫来,面容刚肃、有着两撇大胡子的基钦纳沉声道:“相先生,法国战场的情况已经濒临崩溃。自从蒙斯战役失败之后。我远征军部队就在德国克鲁克集团军的追赶下,一路向巴黎方向急败退:目前我军已经从比利时的蒙斯运河一直撤到了距离巴黎只有不到3o英里(约48公里)的马尔克河,而德军仍旧在我军后方步步紧逼!法**队的情况同样如此,在边境战役中损失惨重的他们,此刻根本无力抵挡德军的攻势;用不了几天,巴黎就将因法国机动部队的撤退而成为战场的最前沿。巴黎和塞纳河。将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里再被德军突破的话,187o年的情况就再不可避免。”
“什么?法国人竟然要撤到塞纳河?”阿斯奎斯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塞纳河从巴黎东南方流入,其整体位置还在巴黎之后三十英里;一旦法军撤到这里,巴黎就彻底成为了楔入德军战线的突出部,而这种三面受敌的态势是极有可能会被德国人给攻破的!
基钦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昨天夜间。霞飞已经向约翰(弗伦奇)表露了他的计划,即以埃纳河、马恩河、小莫兰河和大莫兰河这些天让屏障层层抗击德国人的攻击,最终在塞纳河上稳定住当前这近乎崩溃的战局。从现在开始,我十万远征军官兵也将在这些地域着力抵挡德国人的攻击。如果上帝能佑我不列颠,那么我军就能在塞纳河面前建立起一条新的战线。”
阿斯奎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清瘦斯文的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神情。他虽然早就知道当前法国人是在节节败退,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战局竟然恶化到了这片田地:有了英国6军协助的法兰西,其情况竟然也如187o年一般严峻!阿斯奎斯转头看向旁边的外交大臣格雷。道:“爱德华,目前法国政府和军界的态度如何,他们有没有出现向德国人媾和的这一征兆?”
格雷道:“相先生,法国人的战斗决心完全值得我们放心。他们已经同我们签署了一份旨在共同进退的条约,即任何一方不得单独与同盟国方面讲和。只要战场上不呈现出山穷水尽的态势,他们就将继续充当我不列颠的马前卒,与德国人进行殊死血拼。值得庆幸的是。意大利人目前仍旧保持中立,没有加入到德奥阵营,这使得法国能够通过海运来充分利用非洲殖民地的兵力和资源。”
听到格雷的话语,阿斯奎斯脸上的凝重阴郁之意都终于是化开了一些。在大战爆前。他最担心的便是意大利会履约加入三国同盟阵营:因为一旦意大利倒向德奥,那么协约国在整个地中海的局势都将会因意大利皇家海军的投敌而陷入崩溃!他对格雷报以感激的眼神,道:“爱德华,意大利能够保持当前的中立态度,整个不列颠都要感谢你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不过,相先生,意大利置身事外态度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坚决。”尽管格雷很不想在这个关键当口给众人破冷水,但出于对这个国家所肩负的职责考虑,他还是直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相先生,您也知道,意大利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加入到德奥两国的阵营,绝不是因为他们热爱和平,而是出于选择站队的考虑。一旦哪一方流露出不支的迹象,他们是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中立的伪装,而后像饿狼一样冲上来撕扯那个濒死之人的血肉的!”
格雷缓缓开口,话语中满是凝重之意:“随着德法边境战役和坦能堡战役的结束,意大利的中立态度开始有了令人不安的松动;尤其是在德军兵锋直指巴黎、西线战局岌岌可危的现在,意大利国内要求搭上德国战车的声音更是骤然高涨。我协约国集团的接连失败,已经让意大利人心中那根原本是摇摆不定的天平开始向同盟国一方倾斜,如果我们在近期内还依旧是败讯不断的话,意大利政府的态度将会如何,可就要脱离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也就是说,我们在近期内必须取得一场胜利了?”阿斯奎斯道。
格雷点头道:“正是。这场胜利不仅是为了稳住意大利人的那颗投入德国怀抱并趁火打劫的躁动内心,也是为了挽回当前因西线战场的接连失败而在军队和民众中产生的负面情绪。我们迫切需要哪怕是一场局部的胜利来挽回民心士气。”
见阿斯奎斯再度将目光投来,基钦纳耸了耸肩道:“相先生,6军当前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支援法国战事了。当前,本土正规6军早已是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派遣到了法国战场,整个英伦三岛只剩下了两个由警察部队所组成的本土团。”说到这里,基钦纳瞟了一眼自己右侧的那个中年胖子,淡淡道:“不列颠以海权立国,其荣光又怎么能全仰仗6军来捍卫?纳税人投入军备竞赛的血汗钱,肯定需要用捷报来还本付息;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海上武装力量,又怎么能够整天呆在港口中钓鱼无所事事?你说是吧,温斯顿阁下?”
听到基钦纳这番话中带刺的言语,丘吉尔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愠怒之情。
1911年,年仅37岁的丘吉尔出任海军大臣之位,而他在上任之初便在军界搞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原定计划中的铁公爵级战列舰被紧急叫停,取而代之的是装备8门381毫米重炮、设计航达到25节的伊丽莎白女王级高战列舰被推向船台:虽然这种战舰在性能上较脱胎于乔治五世级而来的铁公爵级有较大幅度的提升,但其造价也是一路高攀,其中最贵的伊丽莎白女王号竟然比铁公爵高出了5o%以上!海军主力舰造价那突飞猛进的飙升,直接导致了之后海军预算的骤然爆棚;而在政府岁入只有那么多的情况下,在英国国内一向被视为无足轻重的6军,自然就又一次成了没娘养的孩子任人宰割了。当前,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足够军费的6军辛辛苦苦顶在欧战的第一线挨炸,养得白白胖胖的海军却整天窝在家当缩头乌龟,基钦纳又怎么会给丘吉尔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