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茫茫,弯月如钩,几颗星辰在黛蓝色的天穹里静静闪动,若隐若现。
夜风呼啸,浪涛拍卷,百余盏大型探照灯冲涌出璀璨夺目的亮黄色光柱,纵横交织,将漆黑的海面照得分外清晰。在一片并不宽广的海域里,就地下锚的俄国太平洋舰队主力正在近海波浪的冲刷下静静等待着;当一艘艘飘扬着圣安德烈青白海军战旗的运输船出现在探照灯的光柱中的之后,舰队里蓦地爆出一阵如潮水般的纵声欢呼。
“将军你快看啊,那是我们的运输船队,1、2、3……整整22艘大中型船舶一条不少!”太子号战列舰的前甲板上,舰长利帕托夫用手臂斜指前方的艨艟舰影,正满脸兴奋之色的对旁边的马卡洛夫说道,“俄罗斯帝国最宝贵的船队已经处于我们强大舰队的保护下,再也不动担心日本人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如果日本人敢来,1o艘战列舰所形成的强大火力立即就能将他们全部撕成碎片!”
机械微鸣,欢呼贯耳,直到此时,马卡洛夫脸上的忧虑之色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轻松和庆幸的神情。他轻轻舒了口气,道:“看来仁慈的上帝听见了我的祈祷,运输船队没有任何的损失,这样我就可以放一半的心了。还好德国人没有过分为难我们,又让船队在港湾里多呆了一天时间,如若不然,他们只能冒险穿越南海,前往法国的金兰湾去碰运气了。”
“短短4天时间里,我们竟然就从达里尼(俄国人对大连的称呼)来到了马尼拉,这么快的度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利帕托夫感叹了一句,而后转过头来看着马卡洛夫,道:“将军,我有一件事不能理解,还请您告诉我原因。”马卡洛夫微微点头道:“你说吧。”
“此次舰队快南下,为了保证3艘彼得巴甫洛夫斯克级战列舰的动力不在长时间满功率负荷运作的情况下出问题,舰队的航行度只开到了15.5节;此外,为了在路途上能够尽量掩人耳目、避免受到日本舰队的拦截,我们也并没有走最近的常规航道,而是自行走了一条路途稍远的远路,总航程达到了17oo海里。按理说,我们应该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才能抵达这里,可现在却为什么提前了足足半天的时间?”利帕托夫满是不解地说道。
马卡洛夫微微一笑,那张威严的面孔在黑夜里竟然有了几分神秘的感觉,嘿然道:“那是因为我充分借用了上帝的力量。”
见利帕托夫仍旧一脸茫然,马卡洛夫遂详加解释道:“自从海军进入蒸汽时代以来,喷吐浓烟的烟囱取代了风帆,让军舰的航行度有了极大的提升;然而决定战舰航的却仍旧不仅限于那套战舰本身的力,大海中的洋流便是影响船舶航的一个最关键因素。如果能够洞悉目标海域的冷暖洋流情况,让它为我所用的话,那么不就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了么?”
“这次我们南下所走的这条航道中,过半数的区域都有着或快或慢的南向表面海流,有的流最快的地段甚至达到了4节之多。舰队在这种海域里航行,度自然是得到了相当多的加成,因此我们才能如此快的抵达马尼拉。除此之外,这道航线在3月份的时候还毗邻几个小股冷暖空气的对接点,而它们互相接触之后所造成的结果便是这一片区域里都乌云密布、阴雨绵绵;这样一来,黑色的乌云既为舰队遮蔽了航行中所产生的煤烟、其产生的风雨也不至于因太大而影响到舰队的航。毕竟在15.5节的航下,舰队所产生的煤烟实在是过于浓重,隔着17、8海里都能被桅杆较高的船只所望见,我必须要谨慎行事。因此权衡之下,我才选择了这条航路。”马卡洛夫淡淡说道。
此时利帕托夫舰长的嘴巴张得足够塞下一个鸭蛋,他下颚颤动,半晌方道:“可是将军,您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有往南的海面洋流,且天空中有阴云可以为我们遮住煤烟的?”
马卡洛夫将双臂环抱于胸前,一张威严的容颜上在黑暗中隐隐流露出几分傲然的神采,道:“上校,你难道忘了么?我除了是海军中将、远东舰队司令以外,另外一个身份乃是海洋学者,在这一领域还有着些许的粗浅研究。如果我连气候洋流这些东西都不能够了然于心的话,又怎么能够跻身俄罗斯帝国科学院,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更何况,一名海军将军如果不能通晓海洋中的气候和水文,那么他也没有任何资格成为一支舰队的指挥官了。”
利帕托夫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惊叹之意;他向马卡洛夫行了一礼,心悦诚服的道:“将军,我现在终于明白沙皇陛下为什么要派您来指挥这支凝结了俄罗斯帝国全部精锐的海军舰队了;能在将军麾下效命,真是我此生莫大的荣幸。只要有将军在,此次我们定然能够护送运输船队平安返回达里尼(大连)!”
马卡洛夫微微摆了摆手,眼眸里有凝重之色悄然闪动,沉声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日本联合舰队中的司令官和参谋长都是智谋群的人才,我们虽然凭借着先行出港的优势抢占到了一点先机,然而他们不可能永远对情况一无所知,终究肯定是会反应过来的。之后回去的路,才是我们和日本人之间交锋的真正战场。而对我们不利的是,运输船队的最大航只能达到12节,这极大的限制了舰队的机动性;一旦被日本人缠上,几乎就是个无解的局面。”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利帕托夫问道。
马卡洛夫徐徐道:“现在只能期待埃森的表现了。我在舰队主力出之前就命令他出击,将3艘大型巡洋舰都集中到一起去进攻对马海峡这个日本动战争、向大6增兵的必经咽喉要道。如果日本人迫于压力,能把一部分战舰分出去和埃森纠缠的话,我们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幅度降低,如此便有很大的把握护送运输船队安然返回。”利帕托夫思虑片刻,而后点头称是。
说到这里,马卡洛夫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道:“虽然德国人没有允许我们进港,却仍旧按照协议为我们准备好了煤料,这也都在我预料之内。我已经支会了德国方面,让他们将1.5万吨燃煤分装在尽可能多的船上,以便能够同时为我们的军舰加煤。传我的命令,让各舰所有空闲的官兵都集中到甲板上来,准备连夜实施煤炭搬运作业!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
利帕托夫愕然道:“将军,你的意思是就在这大海之上进行夜间加煤?”
马卡洛夫苦笑一声道:“那不然还能怎么办?舰队在海上以近乎狂飙的度航行了整整4天,各舰的燃煤消耗都极为巨大;其中耗费最少战舰的煤仓都空了一半,必须得到及时的补充。而德国人又碍于中立不让我们进港,只能在海上进行加煤了。告诉我们的小伙子们,英国人创下了每小时为战舰加煤1o2吨的世界记录,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将这个记录给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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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俄国舰队下锚停航,将探照灯光束打得鲜亮并热火朝天的连夜加煤的时候,距此3oo多海里外的某处海面上,一支规模更盛的庞然舰队却劈破斩浪,在无垠的黑暗中悄然前行。当中一艘战舰的指挥塔里,灯火幽幽,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矮小的老者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电报;他枯黄的脸上先是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惊讶,而后一抹森冷的笑意便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边。
“4天时间,你居然就在没有走近路的情况下抵达了马尼拉,真是令人惊叹。”老者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司令塔里,显得格外的刺耳难听,“不过,现在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了。你如此昼夜兼程的避开我的视线,锅炉机械肯定都受到了不小的损耗;现在又有二十多条运输船加入了队伍,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还能跑多快?”
“格拉拉……”伴随着一阵铁门开合的令人牙关酸的声响,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有气无力的道:“东乡君,你在凌晨1点把我叫醒,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被称作东乡君的矮小老头看了一眼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后将手中的电文往他眼前一递,道:“真之,马卡洛夫那家伙已经到了马尼拉,和他的运输船队会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