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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7章前倨后恭,谋划日舰

  在日舰的抵进攻击下,富池口炮台已成为了一片火海,要塞炮台上的官兵们已经竭力抵抗,可面对着江面上日舰的绝对火力优势,尽管富池口要塞炮台上的官兵们奋勇搏杀,可却依然无法挽回绝对装备劣势带来的巨大差距。

  抵进攻击后的日舰在彻底肃清炮台上中国要塞炮兵的反击火力后,又持续不断的以爆破弹,穿甲弹和燃烧弹对富池口炮台展开猛烈的摧毁性炮击。

  炮台上的要塞火炮被全数摧毁,炮位,弹药库和要塞的基础结构也在大量穿甲弹的轰击下开始损毁破坏。

  遮天蔽日如雨点一般密集的落弹攻击下,炮台上的中国官兵也几乎全部壮烈牺牲,整个炮台被日舰射出的密集弹雨所笼罩,大量的落弹爆炸后产生的浓烟和火球几乎照亮了长江两岸,直冲云霄。

  富池口要塞侧后,在一处隐蔽野战指挥所中,一名挂着陆军中将军衔的军官听着富池口要塞方向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指挥所中面色紧张的反复踱步,不时向富池口要塞方向的浓烈火光望而去。

  这名中将军官,正是担任富池口守备任务的国军陆军第五十四军第十八师的中将师长李芳彬。

  淞沪会战后,国军全面扩编,土木系大佬陈诚也趁机大肆扩充麾下部队实力,以其基本部队第十八军一口气扩充出了三个军,其中第五十四军即为第十八军所属的第十四师扩编而来。

  第五十四军除却第十四师外,还下属有第五十五师和第十八师,现在担任富池口守备任务的这支第十八师原系谭延派湘军,1928年9月,由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和独立第5师在湖南长沙合并缩编为第四集团军第五师,后又改番号为第十八师。

  在淞沪会战中,该师奉命增援淞沪前线,以一部接替川军部队防务,主力担任大场镇至小石桥阵地守备,但随后第十八师接替的防区即遭日军第3师团突入,防线于沪太公路两侧濒临崩溃,导致左右两翼部队后撤,战至26日大场镇失守,师长朱耀华悲愤自杀,全师亦伤亡惨重。

  在淞沪会战中被打残的第十八师在战后很快被急于扩充部队的陈诚盯上,并在土木系第五十四军成立后被陈诚吞并,转而从湘军部队摇身一变成为了土木系的中央军嫡系部队。

  第十八师的师长和师中的主要军官干部也全都被换成了陈诚的嫡系人马,在被编入第五十四军的战斗序列后一直于汉口附近整训补充,在军委会决定加强富池口要塞防务时,第十八师即被选定为富池口要塞的主要守备部队,被编入了第十一军团的战斗序列。

  第十八师随即从汉口开拔,船运至富池口担任起了富池口一线的防务,第十八师的现任师长李芳彬也被委任以统一指挥第十八师和富池口要塞炮台炮兵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一职。

  现年三十五岁的李芳彬系黄埔军校第二期工兵科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高等教育班第三期毕业生,在抗战爆发前和抗战初期一直在陈诚土木系部队的系统中工作,当过土木系第六十七师第一九九旅少将旅长和第十四师副师长。

  在第十八师成功的被陈诚吞并之后,代理第十八师师长的原湘军将领萧文铎很快被一脚踢走,李芳彬也因此调任第十八师中将师长一职,故而李芳彬一时间也是志得意满,风头无两。

  此前,何炜为了与友军做好协同,加强半壁山守备部队与富池口守军之间的联系,曾经多次积极的与李芳彬沟通,不但多次邀请李芳彬餐叙,还多次以黄埔学弟的身份亲笔手书请求与李芳彬商谈协同作战事宜,希望半壁山守军和富池口要塞的守军能够建立起全面的协同作战关系,构成完备的有线电话和无线电电台通信网络。

  可何炜的热情相交却全都遇冷,走马上任不久,正春风得意的李芳彬自认资历老,军衔高,对于何炜这个黄埔十一期的中校所提出的协同作战的邀请没有任何兴趣。

  在何炜的多次邀请和主动提议下,李芳彬只是让第十八师与何炜的突击总队建立起了无线电台通信关系,至于其它的协同作战事宜则一概全无,甚至连何炜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李芳彬对于其所负责的富池口防务又是十分的有信心,认为富池口本就地处险要,炮台上又有几十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加上他麾下的十八师,以这么多的战斗力量来防守富池口,自是无需与其他部队进行过多的协同。

  故而,李芳彬才对何炜的多次联络请求视而不见。

  当然了,李芳彬作为土木系中将师长,对何炜和何炜的突击总队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何炜是军政部何部长的人,突击总队也算是何部长罩着的,而土木系的头子陈诚又与何部长素来不和,有这么一层派系斗争的龃龉在,李芳彬对何炜自然更不买账。

  李芳彬背后有陈诚这尊大佛镇着,不要说何炜联系他会碰钉子,就是连第十一军团的司令官李延年的账李芳彬也是不买。

  而何炜在多次联系李芳彬无果后也甚为恼怒,只觉李芳彬此人简直是无可救药,不过何炜对这家伙也没什么办法,他虽然是半壁山防守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麾下只会有过万的兵力,可终究只是一个中校,连李延年都拿李芳彬这个人没什么办法,遑论何炜这个黄埔十一期的中校。

  不过,此时此刻的李芳彬,可完全没有了拒绝与友军协同作战时的傲慢。

  在第十八师的指挥所中亲眼目睹了富池口要塞的被毁以及见识到江面上日舰舰炮的猛烈火力后,对于战备任务和与友军协同联络一向是不甚重视的第十八师师长李芳彬彻底慌了神,全然没有了此前的自满和骄狂。

  面对江面上日舰的猛烈火力和富池口要塞炮台的被毁,李芳彬只觉得大难临头,慌了手脚。

  李芳彬原本只觉得富池口要塞有要塞工事作为掩护,炮台上又有二十多门七十五毫米口径以上的山炮、野炮和舰炮,有这样的火力作为屏护,守住富池口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却未曾想到日军军舰的炮兵火力如此强悍,等到他真正见识到日军军舰的现代化海军舰队炮火威力之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富池口要塞处在富池口侧翼,把控着富水与长江的入口,而第十八师的两个旅,则分别部署在富池口要塞侧后方向,沿着富水两岸展开,一个旅摆在富水左岸,一个旅摆在富水右岸,而富池口要塞正好布置在两个旅前方的富池口左岸,控制着整个富池口。

  而今富池口要塞一失,部署在富水两岸的第十八师顿时失去了火力支援,更失去了对江面上日本海军舰艇的反制火力。

  虽然第十八师的防御阵地都在日军的舰炮射程之外,不会被日军舰炮的猛烈炮火所波及攻击,可反过来讲,失去了富池口要塞炮台火力的第十八师对日舰也没有任何攻击手段,无论江面上的日舰有什么动作,有什么企图,躲在工事中的第十八师都只能望江兴叹,拿不出任何阻拦手段。

  更要命的是,富池口要塞被摧毁等同于富池口完全敞开,如果江面上的日舰派遣一些小型舰艇顺着富池口开进富水,对富水两岸的第十八师阵地进行火力攻击,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危局当前,李芳彬在隆隆的炮声中不断的在指挥所中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名挂着少将军衔的军官匆忙的冲进了指挥所,对着李芳彬急切的说道:“师座,要塞炮台上的炮兵部队已经全部损失。”

  李芳彬闻言猛的停下了脚步,脸色煞白的惊道:“什么?炮台上的炮兵部队全部损失了,有人跑出来吗?”

  少将军官说道:“师座,要塞炮台上的炮兵的确全部损失,指挥作战的中校战死了,我派人前去要塞炮台接应,目前只收容了一百多人,全都受了伤,那些从炮台中逃出来的士兵说,日舰炮火的威力实在太猛,炮台上好多弹药库和储弹所都被炸毁了。”

  “广闻,那炮台上的火炮呢,有人把炮带出来吗?”

  被李芳彬称作广闻的少将军官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炮台上的火炮一门都没有拖出来,全部被毁。”

  李芳彬张大了嘴巴,一时目光呆滞的说不出话来,倒是李芳彬身边的少将军官更有些临敌不乱的大将气度。

  相比之下,师长李芳彬当真是相形见绌,将两人的言行互相比较,倒是罗广闻更具备一师之长的资格。

  这名少将军官乃是第十八师的现任少将副师长罗广闻,系重庆忠县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华队第二十期炮兵科毕业。

  回国后在黄埔军校任少校兵器教官,黄埔第七期炮兵队长等职务,此后又长期在陈诚土木系部队中任职,亦是土木系部队中的一员干将。

  在原本的历史上,罗广闻在陈诚的土木系部队中官运甚佳,一直做到了土木系基本部队,同时也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十八军的军长,后又任兵团司令。

  虽然其非黄埔军校毕业生,但论及作战指挥也是很有一套,当的上一员勇将之称,在常德会战和石牌保卫战中屡建功勋。

  而其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生的出身,在以黄埔生出身为用人第一原则的土木系头号精锐第十八军担任军长一职,其能力素质可见一斑。

  至于第十八师师长李芳彬,在原本历史上,于守备富池口战斗中的表现一如其现在的畏缩与慌张,甚至还要多上几分滑稽。

  历史上在富池口战斗最为危急的时刻,李芳彬在集合麾下军官,提出突围的提议被否决后,由于怕死索性把部队丢下,自己带着几个亲信一走了之,弃职潜逃,把一个师的部队丢在富池口不管,最后落得个被撤职查办的结局。

  思索了片刻,李芳彬又习惯性的慌张起来,踱步忐忑的说道:“这,这又该如何是好?炮台一丢就等同于我部的支援火力尽失,日本人的军舰火力那么猛,如果日本人把军舰直接开到了富池口甚至内河中,双方距离拉近,我师的大部阵地可就在日本军舰的火力范围之内了,到时我师危矣,富池口亦危矣!”

  见到李芳彬的慌张表现,第十八师副师长罗广闻叹气一声,说道:“师座,现在局面已经崩坏至此,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军情如实上报给第十一军团李军团长,另我部的防区与半壁山距离较近,不如再向半壁山守备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何炜求援以稳定局势。”

  “现在富池口要塞已与被毁无异,战斗已经不是我师能够独立解决的了,我听说半壁山守军兵力雄厚,火力很足,陆军突击总队又是军委会直属的精锐部队,远水解不了近渴,对岸田家镇的李延年军团长纵然是想支援我们也是鞭长莫及,现下只有半壁山的守备部队能够尽快为咱们提供支援。”

  听到罗广闻的提议,李芳彬顿时犹豫起来。

  罗广闻自是清楚自己这位师长心中的所思所想,无非是之前不鸟何炜,更不鸟李延年,现在富池口这里出了岔子,要他李芳彬去舍下脸来求何炜与李延年,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

  罗广闻对李芳彬在这种时候还在顾忌自己颜面的行为颇为无语,摇摇头,说道:“师座,事已至此,我们必须求援,否则的话一旦战局恶化追责下来,我们怕是承担不起,不如请师座您草拟发给何炜与李延年长官的电报,再以我的名义发送电报,这样也好顾忌周全。”

  罗广闻话音刚落,李芳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随即连连点头,说道:“广闻,你说的对,就这么办,我马上起草电报。”

  罗广闻点点头,立刻跑向了指挥所中的机要室。

  十几分钟后,正在半壁山上的指挥所中紧急研判当前战况的何炜,看着手中的那封电报,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封来自富池口第十八师的电报,除了略叙了富池口炮台和日军军舰激战的大概过程之外,就是通篇的求援之辞。

  大意就是富池口要塞已经被毁,第十八师的防区危急且已经失去对江面日本军舰的攻击阻拦能力,希望何炜能够抽出兵力和重炮设法支援一下第十八师。

  更可笑的是,电报的落款居然是第十八师的副师长罗广闻,何炜看到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一般情况师级单位的往来通信联络的电报署名人要么是师长,要么是担任幕僚主官的参谋长,况且第十八师给何炜发来的还是一封求援作战电报,这样的电报哪里有副师长越过师长主官越俎代庖和友军部队的主官联络的道理?

  这突然冒出个副师长来,何炜立刻就看出了这电文只是以副师长罗广闻的名义所发,但内容多半是那位第十八师师长李芳彬所写,只是碍于面子才用副师长罗广闻的名义来为电文署名。

  想到李芳彬此前对自己的倨傲与爱答不理,这位奇葩师长的行为当真称得上是“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虽然李芳彬这家伙着实是令何炜厌恶,可毕竟大局为重,何炜还是得想办法对第十八师支援一二,给李芳彬这家伙擦屁股。

  而溯江而上的日本海军战力也很是令何炜震惊,何炜虽知日本海军的强大,但却也没想到日本海军的攻击动作如此凌厉,仅仅用了几十分钟,就将富池口要塞炮台摧毁殆尽。

  一旁的突击总队参谋主任王元灵对何炜说道:“总队长,日本人的动作太快了,富池口要塞现在已经不复存在,恐怕日本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这里,你看,这第十八师的求援我们该怎么处理?”

  何炜将电报丢在一旁,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突然攻来的日军舰队,走到了指挥所的观察口处向外望许久后,何炜说道:“给第十八师回电,叫他们不要抵抗,不要开火,躲在阵地中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要轻举妄动,退出日本军舰的火力范围就地布防,最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咱们手上不是还有一支海军水雷队吗,让海军水雷队的人赶到第十八师的防区,向富水河里紧急布设水雷,用水雷在富水里构建封锁线,防止日本人顺着富水向我军纵深防区挺进。”

  听到何炜所言,王元灵惊道:“总队长请三思,第十八师已经把富池口要塞丢了,如果让他们什么也不做,江面上的日本军舰很可能会乘胜进发,继续向长江上游开进,到时候立马就会沿着江面攻到我半壁山防线啊,咱们至少也该建议第十八师向富池口炮台做出象征性的恢复和支援动作,起码能让日舰有所顾忌。”

  何炜笑着轻哼一声,看着王元灵说道:“元灵兄,日本军舰这次来的这么突然,气焰又如此嚣张,仅用了几十分钟就打掉了富池口的炮台,咱们半壁山防线准备了这么久,自然要和鬼子的军舰过过招,我要的就是让他们的军舰攻到我半壁山来!以前打的都是日本人的陆军,这次老子要好好的算计一下日本海军的军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