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给我们安排这么豪华的酒店真的不会被学院的人发现吗?我可是看到了,只要出了这个房门左右就各是两个监控头。”零的突然到访毫无疑问打乱了路明非的出行计划,不过他的心中却还是有些窃喜。
在学院中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这姑娘无疑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可现在毕竟是人权社会法制社会,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证据,尤其零的身份并不简单,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半个俄罗斯的混血种世界,校董们虽说有心针对,却无疑有些投鼠忌器。
绘梨衣正在慷慨地和零分享同一份全家桶套餐,听到路明非这么问,也稍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没关系,你的好兄弟还站在我们这边,那家伙擅长洗煤球,在诺玛的情报系统中创造了一个信息黑洞……这座城市对你们来说是安全区,学院的信息触手在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完全失效了。”零说,“他还伪造了你们在里约热内卢从人蛇船上下来的视频,现在学院的执行部应该正在满巴西的掘地三尺想要找到你们。”
路明非自认兄弟不少,可擅长洗煤球的惟有一人而已,想到芬格尔这败狗在这种时候都对自己不离不弃,他心中不免有些伤怀。
“最重要的是……”零犹豫了一下,看一眼路明非又继续说,“苏恩曦提前两天把这家酒店买了下来,并且将其中的工作人员全部替换成了我们的人,你们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不会被出卖,也无法被学院的情报系统发现。”
“你们是不是太有钱了一点?买下这间酒店得花不少吧?”
路明非一直知道小魔鬼手下的那个团队手中掌握着数量惊人的财富,那个叫苏恩曦的黑金天鹅甚至能够调用足以摧毁一个小国货币体系的现金流发动一场金融战争。
可当这些豪气到没有人性的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薯片妞听老板的命令做事,老板说买下这间酒店她就买下这间酒店,如果老板的命令是叫她在马尔代夫买下一座岛屿把你送上去,她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零说的理所应当。
路明非沉默下来,没有路明非提问零也沉默下来。
“师姐还好吗?”路明非忽然说。
“校董会中有些人原本想用诺诺来作为人质逼迫你回到学院接受他们的审判……你也知道那群校董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零说,“我们原本想进行运作通过俄罗斯分部来向本部施压,迫使校董会放弃这个想法,可有人提前这么做了。”
“谁?”路明非心中一动,想着莫非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人愿意站在我的身边吗。
同时又有无名的业火在他的胸膛中熊熊燃烧。
“是元老会的人,圣乔治、贝奥武夫、齐格弗里德和卡德摩斯,还有虽然被允许回到密党决策核心但始终游离于政治边缘的西格蒙德。”从零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名字都曾经在欧洲的大地上威震一方,从加图索家族这种新贵仍旧在西西里岛上争权夺势时开始他们的行踪就已经遍及乌拉尔山脉以西的每一片土地,大地与山之王西征之后黑暗的中世纪中,每一条复苏的龙类都被这些古老的家族杀死并重新埋回坟墓。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入学那年校董会原本想夺走他的七宗罪,正是这些元老阻止了那种无耻的行径并最终遏制了一场可能给他的就学生涯造成巨大影响的听证会。
“我们不必感恩戴德,因为这些人不过是最坚定的屠龙者,他们是最先在学院对你的通缉令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批人,他们认可你的功绩却也不加掩饰地憎恶你的背叛。”零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和元老相遇,不要犹豫,拔出武器准备战斗。”
路明非早有预料,他知道那些老人是何等骄傲并对信念何等坚定的家伙。
他们一定会追杀自己,但曾经自己所留下的丰功伟业却又他们不愿意将诺诺这种在元老看来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没关系,这样我就已经很感谢了。”路明非笑了笑说,“可是你又是怎么溜出来的?就算他们不会为难你,监视这种事情也必不可少吧?”
“我通过罗曼诺夫家族的人脉申请了从学院休学,并调往俄罗斯分部进行实习。”零说,“就像意大利分部基本上属于加图索家族,俄罗斯分部也有超过一半的势力在我们的掌控中。”
说到这里路明非就懂了。
进了莫斯科皇女殿下要想甩掉几条尾巴还不是轻而易举?俄罗斯是罗曼诺夫的主场,密党的规矩在这里没那么好使。
“我还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可我想如果诺诺没有跟在你的身边,那么最好有另一个脑子足够好使的人和你一起。”零说,她眨眨眼,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绘梨衣很聪明,可是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夏弥的真实身份是耶梦加得。”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说。
“哦。”
“你不惊讶?”
“老板跟我们说过这件事。”零淡淡的说。
“你不害怕?”路明非又问。
“我不怕。”零说,“不是有你在么?”
路明非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心大,我再大的本事还能比得上龙王……
“她的核在我身上,楚子航的老爹以前有口箱子,箱子里装着黑王的骨血,我得找到那东西给师妹重新塑造一个茧。”路明非对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全盘托出。
零点点头,“和苏恩曦分析的差不多,不过这样的话就得直面楚天骄曾遭遇的奥丁了。”她说,“我猜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傀儡,而是他的本体。”
奥丁使用那种诡异的面具控制强大的混血种作为自己的傀儡,并且将龙王般的力量灌注到那个混血种的身体里。
类似的东西路明非已经遭遇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可以说九死一生。
难以想象真正的奥丁究竟是什么等级的生物,或许是真正的至尊,如诺顿那样吞噬了兄弟的权柄,成为了凌驾于四大君主之上的皇帝。
“如果只是奥丁……”
“不巧的是,并不只是奥丁。”零说,“师姐使用她的能力找到了奥丁和奥丁背后那个名叫圣宫医学会的组织在中国的代言人,相信你也知道那个人就是弗里德里希――”
“校长的仇人嘛,给赫尔佐格剁了,看当时现场的情况那家伙在死去之前应该遭受过很多折磨。”在和赫尔佐格的战斗中那家伙提起过弗里德里希,并坦言自己杀死了他,还嘲笑说路明非他们不久前侵入源氏重工捣毁那个豢养死侍的实验室的时候不是还亲自摧毁了弗里德里希的尸骸吗?
和使用白王的胎血进化为初代种级别的赫尔佐格战斗时路明非抽不出太多的精力来细想他说的那些话。
可这几天反复推敲,却居然真的想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在通过源氏重工地下的那间实验室进入被赫尔佐格创造出来用来迷惑圣宫医学会的小型尼伯龙根时,路明非和诺诺曾途经一具龙化极其严重的死侍尸骸,骨骼晦涩狰狞得如同青铜。
在那具枯骨低垂的头颅顶上用刀剑篆刻着潦草而锐利的希伯来箴言,被翻译出来之后是希伯来书中的内容,即“那借着天使所传的话即是确定的,凡悖逆的都受了该受的罚”。
在这段箴言的下面还用激光雕刻技术雕琢出狰狞美丽的凤凰图样,并非是恺撒他们家的家徽,而是更狰狞更张狂的模样,双翼张开像是贯穿整个面骨的十字。
首先是那句箴言,“借着天使所传的话即是确定的”,这句话要站在赫尔佐格的角度来理解,能敕令天使传话的东西必然是神,而这里的天使应该代指奥丁和奥丁身边那些暗面的君王,没有出现在箴言中的“神”即是“宿命”,圣宫医学会曾允诺赫尔佐格白王的权与力,他认可这种宿命,于是“即是确定的”,“确定”的含义在这里绝非表示认可,而是“不可更改,确实决定”。
赫尔佐格从诺玛的资料库中得到过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东京任务报告,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成为新的白王,所以他说借着天使所传的话即是确定的。
解析第二句则更加简单,站在答案上来逆推就可以知道“凡悖逆的都受了该受的罚”是什么意思,在赫尔佐格看来弗里德里希是来顶替自己的位置的,圣宫医学会准备将通往王座的路交给那个密党的叛徒,这就是在悖逆名为宿命的神。
所以他用计捕获弗里德里希,用他的基因克隆出另一个林凤隆来与圣宫医学会继续联络,并塑造出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来麻痹奥丁。
取得君王们的信任之后弗里德里希就失去了他的作用,以这个老人的血统被制作成强大的死侍并不是什么难事,赫尔佐格也确实如此做了,可最终他并没有在实验中活下来。
而那条老狗在路明非的必经之路上留下这样的箴言和林凤隆的尸骸,大概也是他身为精分患者又拥有极强表演欲人格的强有力证明。
他就是要玩弄那些和命运作对的人,圣宫医学会玩不过他,甚至在他距离王座触手可及的时候奥丁还主动派遣傀儡拦住昂热、楚子航,为他的封神之路扫清障碍。
路明非更玩不过他,就算先知先觉却还是被牵着鼻子走,赫尔佐格希望他将密党的力量引入日本和圣宫医学会抗衡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而绘梨衣?没关系,她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神不会在意自己寄生的究竟是极恶之鬼还是极强之皇,只要是血裔中的佼佼者都可以。
如果不是因为上杉越的年龄太大,赫尔佐格说不定会希望用这位上一任影皇的身体作为自己换血的容器。
“师姐说弗里德里希认识她,通过加图索家族……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她叫我告诉你,说你听到之后立刻就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了。”零说,“她的能力是侧写,只要得到一点线索就能挖出历史中曾存在过的真相,师姐说奥丁就是庞贝,庞贝.加图索,恺撒的父亲。”
路明非的手指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某一刻他的心脏简直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那么剧烈的跳动起来。
“我记得最后是恺撒开着一辆迈巴赫把我和绘梨衣从那台蒸汽列车上接走的。”路明非轻声说。
“他使用了暴血,事后被加图索家族软禁了,他和我一样从学院中办理了休学手续。”零说,“弗罗斯特.加图索以诺顿的龙骨十字为诱饵,用天基武器轰炸了奥丁,但学院的人并没有在爆炸现场找到奥丁的尸骸,诺顿的龙骨十字也消失了……但就算是奥丁要承受那样的攻击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我想他的本体现在就是最虚弱的时刻,这是一个好机会。”
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他想恺撒那样骄傲的人会怎么看待他的父亲呢,愤怒和耻辱简直要杀死他了吧?
可是世界如此疯狂,你永远也想不到剧情会如何发展。
“师兄和校长呢?”片刻后路明非恢复如常。
“楚子航使用了暴血,尼伯龙根计划也有点难以压制他体内的龙血,而且脊柱受了伤,正在日本接受治疗。昂热的情况很不乐观,他在和奥丁战斗的过程中被剖开了心脏,同样被蛇歧八家保护了起来。校董会希望蛇歧八家把楚子航和昂热交给他们处理,但被拒绝了。”
想来是因为上杉越重新掌权了,老人的记忆应该还没有退化,一定记得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起去他的面馆吃过拉面吧?
房间里沉默下来,零忽然耸了耸鼻尖,像是一只猫那样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几秒钟后她从路明非大衣的袋子里翻出来一枚车钥匙,仅看造型就能猜到和这玩意儿匹配的东西该是多么昂贵。
“女孩子的香水味。”女孩的眼睛眯了眯,脸上露出危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