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于想象空间的大鼻窦最终只带起了一阵风，然后在手掌接触的瞬间就停了下来。
“瘦了。”
“权当减肥了呗”，李明善耸耸肩，他本想着再讲两句俏皮话应景，但脸颊上的冰凉触感让他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四目相接，默契无言的二人，各自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对于彼此的心疼。
就这么保持了大概两三分钟，李明善终究抵不住那双藏了星辰的眼眸，率先开口道歉。
“辛苦了，你明明只想当个演员的，现在却被我生生坑成了企业家，米啊内。”
“权当为今后饰演富真姨母做准备了呗，财阀之女，又是精明强干的公司会长，没点生活阅历可不行。”
“你倒是看得挺开。”
“不然呢”，韩孝周轻翘嘴角，另一只手也抚上了李明善脸颊，“之前总是见你时不时就能做一番成绩出来，那会儿就觉得做生意也不过如此，但只有等自己坐上了那个位子才知道每天究竟有多烦。”
“那是你刚开始，等摸到了门道其实也就那样。来，别站着了，坐下说”，李明善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向韩孝周发出邀请。
然后，人没动。
再然后……
啪！
“呀，怎么还打，我可是个病人！”
“是吗？”韩孝周低着头，疑惑地盯着隐隐作痛的右手看了一阵，这才装模作样地自我肯定道：“没想到我还有当动作演员的潜质诶，你看，都没红。”
李明善……
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刚才是自己做的不地道在先，现在被人一巴掌打回来也是正常。
再说了，与挨小青梅一个不轻不重地耳光相比，万一被韩勇燮知道自己骗人家闺女给自己擦身子，那后果……
啧啧啧，约莫着就算是会防弹的BTS当前面也得活活被揍出PTSD。
于是，理亏的李明善很无赖地把左脸也凑了上去，“呐，给这边也来一下呗，对称。”
“想得美。”
既然出了气，韩孝周也就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
反正擦也擦了，总不能让这狗崽子给自己再擦回来吧，那成什么了。
但挨着坐什么的，想都别想。
“呐，这是最近正在洽谈的文件”，韩孝周从包里取出笔记本放在李明善面前，“本来打算今晚看完的，既然你醒了，自己拿去看吧。”
“哎一古，我可是受了重伤啊”，伸手指着盖在光秃秃大脑壳上的纱布，李明善很努力地在证明身份。
“不好意思，对我来说，你只有喘气和不喘气之分，受伤？不存在的。”
“那你念我听？”李明善尝试着为自己从万恶的资本家手里争取最后一丝权益。
“可以。”
取回笔记本放在腿上，韩孝周打开文档开口：“第一封是小达利欧的邮件，说前期他带回去的50辆电动车已售罄，销售和上户的牌照他已经搞定，现在一方面在催货，另一方面表示他阿爸已经同意他以个人股东身份参与收购。你又在那边收购什么了？”
“打算收购一支篮球队，怎么样，有兴趣参一股么？”
“完全没有。”
“那可太遗憾了，说第二个吧。至于他要的货，你让他把采购清单和预付款一并发过来。”
既然李明善没有详说球队收购的意思，韩孝周也很自觉地不再追问，点点头，转而念起了下一封邮件：“第二封是保尔森先生发来的。”
“他怎么说”
“因为交易员事件，法兴的股价相比年初已经下跌了30%，他也趁这段时间已经将手里的空单全部抛出，问你打算。“
“先留在欧洲，如果有时间我会去趟爱丁堡或者格拉斯哥。”
韩孝周一脸迷茫地抬起头，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多少有点陌生。
先是球队收购，然后又是法兴又是爱丁堡的，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
李明善嘴角一翘，好似看出了小青梅的迷惑，“想的脑壳疼？”
“嗯”，韩孝周回答的也相当痛快。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YouTube没来由地停了S.W的频道，那咱们自然也要给予一点点的小回应嘛，告诉他们未来的视频网站到底该怎么玩。”
“那收购篮球队也跟这件事有关？”
“场边名媛嘛，很有关注度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有着创美雄心的艺人而言。”
李明善看了眼窗外的月亮，虽然对在这样一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夜晚不能做点什么而感到非常遗憾，但利用这个有心无力的机会跟韩孝周提前交个底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金州勇士和其所在地旧金山这种容易引人遐想的话题还是要注意一点。
能避则避。
韩孝周这边倒是很努力地回想起了当初跟李明善一起看球赛的场景，但不管是尼克尔森还是超模贝拉，人家坐的场边可是斯台普斯和麦迪逊广场花园。
抛开能不能收购的问题，以她对李明善的了解，这种潜力一眼可见的项目完全就不是他的菜。
“好吧，这个先放一边。”
对这种暂时没有头绪的问题，特别是跟李明善相关的，韩孝周喜欢先暂时搁置，等着看结果。
至于到时候是大肆嘲笑，还是高喊‘老铁，liaoliaoliao’，那就视情况而定。
“C站呢，虽然注册人数和月活还不错，但也只是相对自己来说，再加上注册地区主要是在东亚，不管是使用人数还是覆盖区域跟YouTube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说实话，我看不到你可以从哪下手反击。”
“现在是这样，将来可不一定，但归根究底还是上架视频质量的比拼。之前也说了，智能化虽然是趋势，但载体却不一定只有手机，电视电脑都可以。甚至……是电动车。”
“就你那个三蹦子？”韩孝周鄙夷地嘬了嘬牙花子。
“我加个轮子，再加个顶不行啊。”
“呃……”韩孝周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毕竟没见过实物，自然理解不了不久的将来到底有多魔幻。
“先不提电动车的事，咱们说回电视。”
眼瞅自己说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这孩子的想象边界，李明善只能继续孤独地保守起这些秘密，给她讲一些容易理解的事情。
“等那些白家电智能化以后，为了增强竞争力，让顾客心甘情愿地掏兜，他们必然会上架或者定制一些视频App，而可以提供最高质量内容的C站就会是那个符合要求的App，甚至没有之一。”
“有先例么？”对于未来事务，韩孝周可没有如李明善一样的信心，她更相信亲眼看到的东西。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家华夏青岛的家电企业已经尝试在做这件事，而且听富真姨母说他们也有这样的想法。”
“搭乘着东亚地区碾压级的工业制造能力，只要能跟着这些硬件走进终端用户，YouTube除了等着咱们犯错，没有其他办法。而这也只是其中一部分……算了。”
忽然发现对面那位已经迷茫到了两眼转圈的地步，讲到兴起的李明善也只能无奈把话头摁下。
他原本还打算说一些明星直播带货，交互式短视频，以及霸总逆袭类可以引起普罗大众情感共鸣的超短剧什么的。
但考虑到这些对身处08年的韩孝周已经超出了大脑可以承载的极限，所以……
“让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只要记住我们并不是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就好了，至于徐妍珠和郑世浩的那些小动作只要还局限在可控范围内就不用管了，如果他们的格局只能到这里，那今后就别抱怨被抛在了路上。”
手下这两位的小动作并不是韩孝周负责时才有的，其实李明善年初就从朴昭妍和小水晶那里听到了一些。
当初之所以没管，一方面是造成的影响还小，另一方面也抱了看谁先醒悟的心思。
但现在看来，愈演愈烈了是吧。
“不说这些了”，韩孝周微笑着把长发一撩，极力掩饰因为听不懂带来的小尴尬。
“说了这么多，那西卡呢，那孩子刚才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秀妍啊……”
虽说之前李富真在病房里说的那种话任谁听了都没道理，但李明善作为当事的另一方，哪怕当时他还在装死状态，心里也曾幻想着郑秀妍能够踏进这道房门。
毕竟面对不论生死无关富贵的单纯感情，即便是再复杂的人也免不得会在心底留下一处可容自己幻想的空间。
李明善低着头没吭声。
处于本心他很理解郑秀妍的想法选择，只是轮在自己头上，心里多少觉得有点不痛快就是了。
“不知道，随缘吧，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韩孝周娥眉顿卷。
她可太知道这狗崽子究竟有多馋人家郑秀妍了。
那晚要不是这厮半推半就，以郑秀妍的小身子骨想把他这185的大汉给推了简直就是开玩笑。
更遑论自己在北欧拿奖的那段时间，这狗崽子哪怕精虫上脑都没松过嘴。
现在突然说随缘，你他娘是在逗我呢？
“别拿看怪物的眼神瞅我”，李明善耷拉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看着地板开口，“有些事总得人家乐意吧，我直不楞登地究竟冲上去算什么啊。”
“你算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只清楚一点，只要是欧尼的决定我都高举双手支持”，郑秀晶翻身看着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的郑秀妍，很大人地伸手拍拍肩膀安慰道。
“小水晶……”被体贴到的郑秀妍一把就将小水晶紧紧搂在怀中。
“欧尼”，被夹头的郑秀晶很努力地从重峦叠嶂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要憋死了……”
就在小水晶单方面安慰自己欧尼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这也意味着可供两姐妹打闹的时间所剩无几，等S.M的车一到位，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会在几个月之后。
“水晶啊，欧尼问你件事。”
“你说。”
“要跟我回S.M吗？毕竟明善现在这样……”
“不回。”
原本满面笑容的小水晶听到这话，忽地换上了日常用来示人的寡淡脸，“先不说是S.M主动放弃的我，我可是答应过明善欧巴，如果Tara的欧尼们没法把你们拉下马，那就由我郑秀晶带领f(x)来搞定你们。”
“嗬，人没出道团魂倒是不错”，事关团队荣耀，哪怕是亲姐妹郑秀妍也不可能选择后退，“f(x)是吧？我等着你们。”
论起打嘴炮，除了金高银这个活冤家，郑秀晶在S.W就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
于是，很不屑地撇撇嘴，“你们先打得过Tara的欧尼们再来吹吧，上次碰正面的时候少女时代可没拿了几个一位。哎一古，都不知道明善欧巴在紧张什么，明明就是个糊团来着。”
“你、再、说、一、遍？！”
“偶妈，郑秀妍杀人啦！”
一时间，房间内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