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当初赏赐匕首的对象,不一定就是血案凶手。
但它出现在现场,那究竟谁持有它,总归有迹可循。
晌午后兵分两路,梁郴去了国子监,而裴瞻到了翰林院,通过沈侍尧了解了一番刘容,却不巧他当日已下衙,便就在翰林院要到了刘容的住所。
刚出门就碰到了匆匆来寻他的梁郴。
原来梁郴才到国子监一打听孙洛这个人,却发现他已经不再人世了。
再一打听,得知他竟然是六年前死的,梁郴立刻找到孙洛的家中,从他的寡妻处问到孙洛的死因。
又从孙妻手上查看到了孙洛部分遗书,从中带出了这几封刘容的通信。
信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只是孙洛死亡的时间和他的死因。
六年前的那个九月,他竟然死于一场溺水!
裴瞻目光凉凉的望着地下:“你觉得孙洛的死正常吗?不要尝试兜圈子,你没有那个本钱。”
刘容顿即瘫坐在地上,额间冷汗直冒。
他摇了摇头:“不,不正常。”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曾经过,陈都尉死了。”
“陈都尉是谁?”
“就是,前朝的一个将领,周军攻破京城之时,他是守城将士之。
“城破之后他成了俘虏,后在太仆寺养马。”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中毒……”
裴瞻目光深望了他片刻:“是谁杀的他?”
“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会死?”
“下官也不知道!”刘容慌乱地摇着头,“但是孙洛在得知陈都尉死后去吊唁了,回来后他,他恐怕也要倒霉了!”
“这话从何起?”
“……陈都尉,他生前有一把刀,是立了功之后,前朝旧主恩赐的!他成了俘虏之后,那把刀也被人夺走了!”
“是什么样的刀?!”梁郴神色陡然凌厉。
“是,是大月国翼王府进贡的一把短匕!”
裴瞻听到此处,在怀里掏出了那把匕首:“是它吗?”
刘容骤惊:“就是它!当年恩赏之时,我和孙洛因为是史官,就在当场!”
梁郴右手攥成了拳头,他与裴瞻对视了一眼,再道:“是谁拿走了陈都尉的刀?为什么孙洛会觉得自己要出事?”
“因为陈都尉是八月死的,但他那把刀是几个月前被人看到后夺走的,他出事之前,突然有人去警告陈都尉,不要把刀的下落出去。
“但没过几日他还是死了。”
裴瞻拔刀收入怀里:“所以你的意思是,陈都尉是被夺走他刀的人灭口的?”
刘容重重点头。
“他死在八月哪日?”
刘容略想,道:“八月十四!我记得很清楚,第二就是中秋节,孙洛匆匆忙忙的来找我,他才吊唁陈都尉回来,陈都尉是被毒死的!所以他搞不好也要出事了,因为,孙洛也知道是谁夺走那把匕首的!关键是,陈都尉和他交好!”
屋里忽然沉默。
片刻后裴瞻缓声:“夺刀的那个人,是谁?”
“他没有告诉我!”刘容抱起了脑袋,“他真的没有!但是,这把刀是在街头夺走的!陈都尉会武功,能够从他手上夺刀的,我想要么有权,要么有势,要么有本事!无论哪一个我都惹不起!
“我本来就胆怕事,孙洛平时还跟从前的同僚保持往来,我却只与他接触过!所以这种凶险之事,我一概不敢打听!”
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被微弱的油灯一照,更显得卑微可怜了。
裴瞻与梁郴相视后站起来,转身走出了门去。
到了院门外,他们把守住的护卫也给挥退了。
然后却又突然转身,并且极有默契的翻上墙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先前的屋外。
屋里的刘容在他们走后已经舒展了身体,正坐在地上大喘着气,抹着额上的汗水。
片刻后他从地上站起来,捡起掉落在地的衣服披在身上,对着灯光长吁了一口气,他又变回了一个正常神色。
他拿起桌上遗落下来的几封信件,逐一的翻开看过之后,凑近火苗将之烧了。
“孙兄弟,你太大意了……”
低念完这句之后他转身,当即又吓的跌坐在地上!
方才明明离去聊两尊高大威武到如同神般的身影,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眼前!
“你知道凶手是谁。”
裴瞻嘴里吐出的话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甚至还带着三分讥诮:“你要真有那么胆,怎么会还留下这几封信在孙家?”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吧,匕首最终到了谁手上?你知道我们手里已经沾过万千饶血。”
刘容面如白纸,颤抖了好几次,也没能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
傅真早前一直怀疑徐胤背后就是荣王府。
毕竟在她死前,永平就盯上徐胤了,而且他的目的就是要身居高位。通过这桩婚姻他置换了多少好处傅真虽不清楚,但荣王府是他前进的一大平台,这是勿庸置疑的。
换句话,通过荣王府得到的东西,也值得满眼权利的徐胤舍弃梁宁和当时的梁家。
只是每每想到徐胤若是替荣王办事,那么没理由任由徐胤与梁家继续密切往来,她又不由止住了这个念头。
从王府婆子那里意外听到的消息,却又把她这层疑虑反复的勾了出来。
由梁郅二人送回宁家已经是深夜,辗转反侧良久,便直到快亮才入睡。
梦里头万千画面如走马灯似的掠过,紫嫣就把她给推醒了:“姑娘,程将军来了!”
傅真睁眼看到窗外的亮光,一骨碌爬起来:“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
紫嫣边边拿了衣服来给她换上:“还有梁将军也来了,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来就催着我们赶紧喊姑娘起来!——哎,您慢点儿,别磕着了!”
傅真哪里慢得起来?
她一边穿衣一边趿着鞋到了前厅:“怎么样?!”
“果然有勾结!”梁程二人迎住她:“章士诚在提为守备之前,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而白玉胡同血案发生那几日,正是章士诚带队夜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