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大雪下了三,这的空阴沉沉的,家里多了三头熊猫。
这头圆尾短生灵,清清很喜欢。
去听课之前她好好嘱咐了熊二熊三不能欺负新来的三只熊猫。
古人对这种生灵的叫法很多,诗经有言白罴,也不知道这白罴的是不是就指它们。
中原的典籍中有很多关于熊猫的记载,它们的踪迹横跨了整个中原各个朝代的更迭。
它们不像家里的那几头棕熊能够吃得下汤饭,张阳用温室里的瓜果或者菜叶子喂,它们倒是吃得正香。
关中也有竹子,骊山的南面有一片竹林。
女儿已经在熊背上踏实坐好了,张阳带着她走下山,“往后在骊山种一片竹林吧。”
“给那三头新来的熊吃竹子吗?”
“嗯,也不能总是养在家中,要让它们适应环境。”
清清也学着爹爹的模样揣手,不知不觉她也有这种习惯了,有道是父母是什么样,孩子也是什么样。
父女俩一起下山的模样很是有意思。
清清虽是这头熊带大的,但言行上越发像爹娘了。
走下山,清清在冷风中缩着脖子揣着手又道:“爹爹,我不想学医术。”
“你学医术不需要多精通,学一些药用的常识就可以了。”
“我也不喜孙神医。”
女儿有些倔强。
张阳耐心道:“最近孙神医很忙,没有清闲教你医术,这两都不用学。”
到了李靖家门口,清清便懂事地去跟红拂女练习拳脚,她的短腿跟着红拂女的动作练踢腿,红拂女让她将腿搁在木架上,用来拉开筋骨,有点像学芭蕾压腿的模样。
气冷了,李靖大将军也穿上了骊山特有的棉衣。
他的目光也看着一大一练着拳脚,话的时候嘴里不断在冷空气中吐出白雾。
“火器可铸造好了?”
张阳听到大将军问话,后背靠着墙瞧着女儿回道:“还要些时日,大将军不用着急。”
李靖也看着清清动作,“这个娃娃的赋不错,不过女子其实也可不学武艺。”
张阳笑道:“且让她学着吧,她娘给了她很多的期望,学得好将来可以用来打架,也可以用于防身,学不好就当是一项才艺了。”
“嗯,你倒是对自己的孩子很宽容。”
“她娘对她很严厉,我得多给她一些宽容。”
在李靖大将军家坐了一个时辰,清清在这里的课程也结束了。
张阳让女儿向李靖夫妻告别,再带着她去欧阳询老先生家学习书法。
“爹,我想吃烤肉。”
“不行,这个月已经吃过了。”
话音刚落,她一脸的不高兴,张阳低声道:“罢了,我让你的魏王舅舅送来。”
“好!”
“不要让你娘知道。”
“嗯!”
将女儿送到了欧阳询家,让她跟着这位书法大家学习书法,便让李泰的侍卫传话。
不多时,李泰就给她的侄女带来了两串羊肉。
张阳先是将其中一串吃完,留下一串给女儿,“要是被你皇姐知晓,她会被责罚的。”
李泰挠头苦恼道:“皇姐对清清未免太苛刻了。”
清清从出生开始就深得太上皇的宠爱,再有家产万贯,有最好的照顾,有最宠爱的身份,她老师更是各个领域一等一的人物,这娃娃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张阳再看李泰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疏忽了,总觉得这胖子成婚以后,他的气色更好了。
减肥效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明显,口头上坚持减肥,行为上一如既往地贪吃。
李泰声道:“姐夫你听了吗?”
“嗯,听什么?”
“今年虞世南又上表辞官,父皇应允了。”
“是吗?”张阳颔首道:“我记得这不是虞世南老先生第一次要辞官了吧。”
李泰看了一眼四下又声道:“只是最近朝中出现了一些别的声音。”
“虞世南老先生都这把年纪了,他辞官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只是虞世南老先生要辞官,那也就罢了,只是因为这一次辞官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江南东道徐家大肆收购茶山已经有奏章送到了朝郑”
“所以这一次也有人议论虞世南老先生辞官是不是与江南望族的茶叶之争有关。”
虞世南老先生也是江南望族的一支,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还真是不清。
张阳看了一眼院内,清清提着笔写字的模样,正学着欧阳询老先生的运笔方式,写着一笔一画。
这是最好的书法老师了,不指望女儿能够学得如何好,她只要学得能写一手漂亮工整的字就校
张阳感觉到退休生活正在朝着自己的靠近,带着女儿上课,闲暇之余忙忙太府寺的事情。
等女儿半个时辰的书法课结束了,也到了回家用午饭的时辰了,下午的时间都是她自己的,女儿还,不用给她太大的压力。
张阳将手里的烤肉串递给她,“这是你的魏王舅舅送来的。”
清清欣喜地接过羊肉串,在嘴里嚼着。
张阳低声道:“吃完再回山上。”
清清不住点头,三两口就将这串羊肉吃完。
只给她留了一串,留些肚子回家用饭。
她很机灵地将嘴擦拭干净,让熊带着她上山。
此刻山上,武和慧,还有李丽质还在练着骑射。
听杨婶到了她们拉弓时手臂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限制了准度与射程。
张阳想到了大唐弓箭如今的构造,用罢午饭之后,打量着她们练习骑射之时的弓箭。
尝试着将弓箭拉开之后,张阳稍稍点头,心中有改良的方向。
除了带女儿上学,张阳这些都在车间里忙活。
今是冬至,李玥坐在华清池边等着午时,午时一到便记录下日照角,再根据晚上的星象来推算历法。
骊山上弟弟妹妹的学业也都交给了慧与武,夫妻俩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张阳用半个月时间做好了两个轴承,因为制造精度的关系,骊山的轴承样式是根据自己的改善而来。
内部的滚动元件不是钢珠而是用精铁打磨出来的圆柱,再上一些桐油便可以用起来。
三个尺寸不一的轴承就是连接蒸汽机与车床的关键。
其实轴承的铸造并不难,难得飞轮圆环内部的滚动元件打磨出来的圆度。
“这也是骊山生产的关键吗?”
张阳点头道:“别看这东西不复杂,为了这元件我费了不少铁料。”
张阳将这五个大不一的轴承放在桌案上,看看图纸。
从一定意义上李泰对传动装置的理解是不错的,但他用的多是直线转动,按照传动原理,随着杠改加长后赌受力也就更大。
杠杆加长了两倍,后赌受力也就增加了两倍的运作效率,如果只是加长杠杆来提高运作效率,根据守恒定律,力不会无缘无故地增加,作用力到了后端车床,所用力的运作半径便减少了一半。
这与现在自己所用的飞轮车床原理是一样的,每踩踏一次线圈转动一圈,但飞轮就只转了半圈,反复踩踏作用这才让飞轮也转得越快,从而在离心力的惯性下做功达到自己想要的速度,做一些切削打磨的工作。
当冬至日的又一场大雪飘下的时候,工厂传来了一片欢呼声,蒸汽机连接了车床,整个工厂的半自动机械化迈进了一大步。
而就在这,李泰请了阎立本前来观摩。
身为李泰的岳父,以后也是骊山潜在的合作伙伴,李泰向他解释着工厂用的许多原理。
阎立本打量着眼前的流水线,人工先将棉线在车床排线上缠绕好,放入车床中,蒸汽机轰鸣着转动着连杆带动着车床转动。
对这位老工匠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复杂的流水线,各类铆钉,还有弹簧,更有新做出来的轴承都是他没见过的工艺。
阎立本找到了这里最年迈的工匠。
江师傅道:“骊山的县侯是张,早在七年前老夫第一次见到他的手艺就发现了端倪,或许其他人有了较高的手艺便会不求上进,张却一心想要打造出这些。”
相比听李泰的介绍,阎立本更愿意听这个江师傅的讲述,“这位长辈,恕本官直言,如此流水线造出来的布匹其做工都是一样,违背匠作的主旨。”
江师傅笑道:“你们这些有才学的人不是常道不同不相与谋吗?”
“老头子我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民众所需,骊山要造的不过是布匹,这些布匹廉价但可以供给千家万户用,老头子还听军中几次想要求购都被拒绝了,因为骊山的生产力不够。”
“一人一针可以织出多少布匹?精益求精是匠作的理想,但光是在做工和织造上一味追求手艺高低,而不谋求变通当真是正确的吗?多少年了,自鲁班公输之后,世上难以再见机巧之物。”
“如果有更多的人愿意购买骊山布,那也是活该张子富裕,这是世饶选择,不是吗?骊山铸造不是为了取悦帝王,不是为了权贵一己之私,他将一切人力物力都用于骊山的生产,用于民众所需。”
阎立本皱眉又看了一眼流水线,心中有了万般思绪,有种落寞和无奈。
骊山的通过给蒸汽机喂煤石,通过蒸汽机运作就可以将这些丝线织成布匹,一卷卷平顺的羊毛布匹就这么做出来了,羊毛布很厚实也很粗糙,但用来取暖也合适。
不比丝绸那样丝滑,也没有丝绸那样轻薄,厚实的布价格低廉,也能够保暖。
李泰捧着一卷布笑道:“之前的姐夫设计的流水线就是按照现在的样子为基础改制的,等我们工厂更加宽敞了就可以造出更多的布。”
面对自家岳父,李泰很热情地讲述着这里的一切,更讲到了自己这些对电磁方面的感悟。
阎立本听得一知半解,作为大唐最顶尖的匠作世家之一,但在骊山也有他看不懂,无法理解的事物。
江师傅低声道:“据前人经验所学,匠作一道原地踏步多久了,若能接受骊山铸造经验,老头子以为那又是另外一片地。”
这些话语在阎立本的脑海中回荡,骊山的路是不是正途,阎立本心中还是带着质疑。
跟着魏王见过女儿,问了许多事情他才放心地离开骊山,回长安继续监造太液池
而在骊山的另一头,传来一声炸响。
先前对这些炮仗很是好奇,现在李靖玩着这些竹筒炮仗,看它们炸开,碎石炸得七零八落。
这场面先前还觉得很惊奇,如今看多了又觉得索然无味。
他看向正在点燃引线炸炮仗的张阳,又起了在骊山问了无数遍的话语,低声道:“老夫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真正的火器。”
张阳捂着耳朵,炮仗又一次炸响。
红拂女与李玥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清清看着炮仗也没太多惊疑,她坐在熊背上捂着熊大的耳朵,熊大的背上还有三头熊猫。
两家人就在骊山的竹林边散心,顺便带着李靖大将军熟悉骊山。
李靖等火器已经等了两个月了,深秋进入骊山,再到现在的寒冬。
“还请大将军再等些时日。”
李靖点燃手中一截炮仗,丢到远处看着它炸开,“你做一个大一些炮仗岂不是更好?”
“这骊山上有很多生灵在冬眠,打扰它们可不好。”
李靖侧目看向那头熊,这头熊长得又壮又大,卧在地上都有半人高。
张阳解释道:“我女儿不让这头熊冬眠,从家里硬拽出来的,它已经认命了。”
李靖欲言又止,倒是坐下来喝着茶水,山上还有一些积雪,这里的景色很美。
皇帝没来骊山过冬,让骊山在这个冬季过得很轻松。
“老夫听高句丽打下之后,朝中对治理之事争论颇多。”
“还请大将军不要朝中的事,我现在是太府寺卿,不过问这些大事,好好过我们的退休生活不好吗?”
张阳将手中的炮仗放到李靖手里,兴奋道:“来!接着炸,多好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