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西面的宫墙炸响引来了不少的侍卫,他们纷纷跑来查问情况,只是见到老旧宫墙的一面已经倒塌,陛下安然无恙地站在倒塌的宫墙前。
宫中各方前来查问侍卫的人越来越多,见李君羡也在这里,众人越发孤疑。
几只野猫被炸得血肉模糊。
砖块散了一地。
李世民低下头来看着刚刚炸塌最中心的位置,地上还有不少粉末。
这些粉末现在是焦黑的颗粒状。
用手捏起一些,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蹙眉看着这些粉末,“去找人问问,这些粉末都是何物?”
“喏。”李君羡拿出一块布将地上剩余的粉末都拿出来。
李世民以为只要骊山能够造出这些东西,宫里也能够做出来。
李君羡拿着这些东西去问了宫中军器监与太医署或者是工部转了一圈,再次回到甘露殿。
喝着茶水一脸忧心的李世民问道:“问出来了吗?”
李君羡回道:“陛下,末将去问过,此物中含有很多硝石,其中还有不少是木炭,不过眼下只知晓俩物,其余的尚不清楚。”
李世民沉着脸,“其余的是查问不到吗?”
“是烧过之后很难分辨,唯一可以分辨的只有硝石和木炭了。”
“嗯,让骊山再多做几个送来”
“喏。”
李世民喝着茶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又起身离开了。
卫府军中已经有不少老人了,这些老人有的已经离开了卫府,还有的晋封国公之后便不再过问军中的事情。
朱雀大街贯通整个长安城,但在朱雀大街另一角鲜有人路过。
自阴山一战大胜之后,李靖便很少出门会友,也很少见外人。
李世民穿着一身寻常的圆领衣袍,迈步走入这处宅院,这处宅院显得很萧条,没有几个下人,有一中年男子正坐在院中,擦拭着一个皮袋子。
“药师。”李世民走上前低声道。
闻言,那中年男子抬头见到来人连忙行礼,“末将拜见陛下。”
李世民笑道:“许久不来看你了,近日身体如何了。”
李靖已经躬着身行礼,“回陛下,末将近来一切都好。”
“嗯。”李世民点头又是看了一眼四下,拿出一个布袋,“这是骊山给宫里茶叶,朕给你带来了。”
“谢陛下。”
李靖接过茶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见状,李世民又笑了,“不过一些茶叶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物,你不用这般拘谨。”
为了让李靖放松一些,李世民也随意搬了一把胡凳坐下,看着满院的萧条与朴素。
老旧的弓就这么随意挂在墙上,箭矢三两放在皮套郑
一个妇人端着一些酒水从屋内走出来,恭喜行礼道:“陛下,请用酒水。”
李世民看到浑浊的酒水,再看这个妇人,“红拂,你久居长安,可还习惯。”
妇人平静回道:“陛下,老妪年轻时早已走遍了中原,没有不习惯的。”
这个妇人就是李靖的结发之妻,绿林好汉中传闻的红拂女,本名张出尘,是李靖的红颜知己,也是结发之妻。
李世民颔首道:“朕心中一直觉得愧对你们夫妻俩人。”
闻言,李靖连忙道:“陛下,万不可这么,何来愧对我们夫妻。”
李靖如此,是要安抚陛下之意。
红拂低声道:“敢问陛下,可有寻到虬髯客的下落。”
夫妻俩相视一眼,各自的眼神中多有对彼茨质问与不满。
当年岭南一别,不知虬髯客去了何处,如今陛下已经即位十年了,这十年间李世民这位皇帝完全可以派人去寻找虬髯客。
告诉虬髯可现在中原已经平定,他可以回来了。
可到现在陛下这边依旧没有消息,红拂心中着急。
李靖倒是一直处之泰然。
因为此事红拂心中一直有芥蒂。
当初李靖,红拂女,虬髯客在游侠中被称为风尘三侠,在中原的名声很大。
红拂心中还有当年的傲气,她不像李靖早已磨去棱角。
李世民只是亏欠这对夫妻很多,没有李靖也没有他今时今日的地位。
罢,红拂又咳嗽了起来,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李靖又道:“陛下,红拂向来注重情义,见笑了。”
看着眼前的夫妻俩人,李世民喝下一口浊酒,缓缓站起身道:“朕派人已经在查问了,虬髯客早已出海,不过眼下朝中已经拿下高句丽,不定这两年就会有消息,朕会继续派人查问的。”
红拂女闭眼低着头又道:“谢陛下。”
她穿着寻常妇女的粗布衣衫,身体羸弱,早已不是当年在中原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那位女侠了。
当初在山西灵石县李靖,红拂女,虬髯客三人结义,拜为兄弟兄妹关系。
后来杨素过世,三冉了汾阳郡,当初收到李世民与李渊的接见,虬髯客断然拒绝了。
他这一生不在乎功名,而自此虬髯客又与红拂女与李靖保持了距离。
李靖至今还记得汾阳的酒水香醇。
后来李靖打算跟着李世民与李渊谋一条出路,跟随李渊平定中原。
那时虬髯客早就看出了李靖与红拂的意图,自知不能再劝两人,便就此告别。
甚至还把自己的一生的家当都给了李靖与红拂。
虬髯客虽是个豪侠,但他的家产颇丰,也可以李靖与红拂可以无忧下半生的家产。
好中原平定之后,三人再聚首。
只是虬髯客这一去至今没有消息,成了现在李靖与红拂女最大的遗憾。
当年杨素过世,虬髯客出走,江都兵变死了太多人了。
当年多少英雄好汉战死他乡。
宇文化及死不足惜,这中原大地乱了十年,也打了十年。
当年的旧人走的走,死的死,这下变了,当年的故友也都不在了。
自李秀宁过世之后,她的死因一直是个谜。
李世民从来都是避而不谈,李渊也是不再提及此事,问而不得,李元霸早逝,李元吉,李道玄……
当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武德的最后几年,贞观开始的两年是长安最黑暗的两年。
那些年过去之后,红拂女越发地消沉,出征岭南而带来了旧病,也越发严重了。
为了这个皇位,李世民自知亏欠那些故人太多了,如今在皇位十年,往日那些回忆再次浮上心头。
李世民低声道:“你们夫妻俩人也听了张阳其人?”
李靖点头道:“末将早在前几年就已经听闻,此子夺得河西走廊与高昌的手段很是毒辣,末将以为他是个行事毒辣的人。”
红拂道:“陛下,药师得不错,慈谋略与算计不可不防。”
红拂与李靖都是很简单的人,了也是无它意,只是随口一问。
李世民无奈一笑,“这样的人,朕一直希望他可以为社稷出力,这两年在他的安排下,有个张大安的年轻子拿下了高句丽。”
闻言,李靖与红拂神色都是惊疑。
俩人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听到这个消息很是诧异,当初杨广三征高句丽,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没有拿下高句丽。
李靖从自己的书房中拿出一张地图,“末将平定太原之时,在郡守府缴获此图,此乃辽东图。”
一张图铺开在地上,李靖收起自己的衣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看着眼前的地图形势,“当年杨广为了渡江就死了不少将士,敢问他们是如何渡江的?”
李世民摇头道:“药师,你久不闻朝中事,现在都变了,你手中的这张图已经不够兵事所用,现在礼部呈给朝中的地图更加详略。”
“是……是吗?”
李靖的神色不上是欣慰还是失落。
红拂女问道:“付出多少兵马粮草?”
李世民来回走了两步,目光看向辽东方向,“只用了三千甲士,张阳任职礼部尚书,派出使者前往高句丽,令高句丽王交还前隋战死将士的尸骨。”
红拂又道:“高句丽王向来是不交还这些尸骨的。”
当年李渊就做过这种事,众人心中都有数,以高句丽的做派向来不会交还尸骨。
李靖还在皱眉看着地图,“渡江!他们如何渡江的?”
李世民低声道:“军报,高句丽发生了内乱,辽东长史兼任礼部侍郎的张大安带着三千甲士连夜渡江,趁着高句丽还未出手防备,借着营救使者李义府的名头,拿下了高句丽的王城,生擒了渊盖苏文。”
听陛下了事情的经过,李靖心中到底有了打算,他笑道:“可是今年夏发生的?”
李世民还是点头。
李靖颔首道:“自是如此,高句丽无坚城可守,只要能够渡江便可直入高句丽王城,可高句丽境内山脉纵横,到了冬季苦寒无比,必要在夏秋之际起事。”
“而高句丽内乱,更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恰有当年渭水盟约的前例,用此计的人甚是高明,如此用了最少的兵马拿下了高句丽,不过……”
话语到了这里,李靖还是一脸的疑惑,“即便是五千的甲士如何破城?”
李世民又喝下一口酒水,沉声道:“那张阳手中有一样破城利器,可破坚城,可平山川,此物一出就连长安城都可不足为惧,无非就是多炸几次。”
“药师啊,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是我们当年可比的,裴行俭与王玄策带着两千人就平定了山,带着三万安西军又打退了三十万大食人,后有张大安带着三千甲士就拿下了高句丽了。”
“朕时常觉得若这些人早出生几年,我们会不会是这些年轻饶对手。”
李靖错愕一笑,这种事情又有什么人能够评呢,现在当年征战下的将领,也都刀兵入库了,哪有当年的意气。
李靖拱手道:“末将恭贺陛下得如此青年翘楚,大唐万胜。”
“嗯。”李世民重重点头,“朕也年纪大了,现在拉不开弓了。”
皇帝看着挂在墙上的旧弓低声着。
红拂与李靖也都沉默不语。
又与李靖叙旧良久,李世民终于站起身了,开口道:“在骊山有个很好的医馆,还有孙神医坐镇,药师你带红拂去看看。”
“喏。”
李靖躬身行礼,送别了这个皇帝。
当这位李靖大将军走出家门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打听。
自当年阴山大胜,李靖便很少再过问政事了,他甚至很少出门见人。
这一次出门李靖先去拜访了房玄龄。
房玄龄的家也在朱雀大街上,李世民的怪毛病。
他喜欢把一群开国功臣的家都安排在朱雀大街,这样一来哪户权贵家出了什么动静,隔壁家都能听到。
这让这些开国功臣有三两户交恶的,也有三两户拉帮结派的,有时候一家一户吵架的时候,也会有隔壁几家前来帮忙。
形成了朱雀大街上别开生面的景象。
要当年的下英雄,现在都在长安城养老,本是好事,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没有这么纯粹了。
再比如牛进达半夜翻墙去了程咬金家里拿了几块牛肉,事后一吵架,大家都知道了。
现在李靖大将军出门,去拜访房玄龄,这件事不出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朱雀大街的其他几家。
是他李靖要出山了?众人纷纷猜测。
此番来见房玄龄不是为了其他,而是想要问房玄龄关于张阳的事。
要去拜访骊山看病,自然离不开骊山的主人张阳与汝南公主。
而张阳其人,李靖根本只闻其名,没有见过他。
如今的大唐荡平了山,扫平了突厥,打得吐蕃不敢吱声。
一切都是大好的局面,大唐哪里还有外担
这一次李靖拜访房玄龄,不免引得人们纷纷议论。
房玄龄的家中,李靖看着碗中清冽的酒水,“这是什么酒?”
“骊山酿造的酒水,如今多数卖到关外,不过这两年丰收,这等酒水在长安城也有贩卖,不过多数都是陛下的宫人在贩卖,只在我等权贵之前。”
看丈夫在显摆,房玄龄的妻子不乐意道:“慈酒水一坛就要卖六百钱,这陛下真是嫌我们太富了。”
这话像是数落,又像是埋怨陛下给的价格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