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皇子送着离开曲江池,与其说这里的目光关注,此刻更担心他们两兄弟会不会打起来,总之仅仅走着就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路过不少人群,李承乾和李泰也没有说话。
倒是见到不远处有个和尚,再一看就是之前在东宫见到过的波颇和尚。
此刻他正在和海空和尚一起,两个光头在一群权贵的拥趸中特别显眼。
张阳若无其事地带着媳妇走过,听了一耳朵他们的议论,似乎是在谈关于蓬莱仙岛与长生的事情。
越没有文化的人与没有勇气践行真理的人往往越是相信这种事情。
只是听了一耳朵,张阳便牵着媳妇脚步加快。
就快要走出曲江池的时候,张阳回身行礼道:“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就不要送了,我们这便回家了。”
见李承乾做势要开口讲话,李泰连忙抢话道:“生意上还有诸多不把握的时候,等下次来找姐夫商议。”
张阳又是行礼,这才走出曲江池。
其实曲江池这个地方很不错,虽说是皇家的地方,至少在人少的时候那里又清净又美丽。
今天的天气不错,走在小巷中就快要到家门口,这里很僻静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路人,就像是长安城多了一处没人踏足过的角落,就连墙角的青苔也长得很好。
李玥低声问道:“夫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蓬莱仙岛和长生吗?”
张阳笑道:“你觉得呢?”
“如果有长生的话,我和夫君就能活很多很多岁月。”
张阳叹道:“如果这个世上真有长生,那才是真的乱套了,子子辈辈都乱套了。”
“一些典籍中都有关于此事的记载,尤其是一些杂书之中,对于长生的说法还有一些野兽都有记载。”
“嗯,从古至今一直不缺乏这些故事。”
就快走到家门口,张阳笑道:“和你说个故事吧。”
“好呀。”
“在很久以前有一群人他们活在了一个洞穴之中,有几个犯人被关押在那里,洞穴中的人们戴着镣铐,背向出口,只能勉强看到被火光投射在洞壁上的东西的模糊的影子,有人认为只有摆脱这些影子才能够挣脱束缚。”
李玥听完这个故事不解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这个故事是一个叫作柏拉图的人说的,以前老师与我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便让我们多多思考。”
“思考什么?”
“虚幻和现实,山洞中的人看不见背后的出口,只能面对自己的影子,而影子并不是实物,它只是一种现实的映照。”
直到走入家中,李玥还在思考。
小武很懂事,她正在和杨婶一起裁剪着纸张。
“这个故事有名字吗”李玥突然问道。
“嗯,有名字,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理想国,在理想国还有其他的故事,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李玥期待的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李玥突然放下筷子,“如果说我们现在的世界是真实,那他们面对的长生就是山洞中囚犯的影子。”
张阳笑道:“再仔细想想。”
李玥放下碗筷无奈叹道:“思考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有吧,越是理性的人反倒不会被这个问题困扰。”
“夫君就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欣赏文雅。”
张阳点头道:“文雅不能当饭吃。”
小武端着与自己脸一样大的碗,听着俩人的对话,目光随着话语声在眼前这对夫妻间移动。
曲江池的游园一直到了夜里才结束,期间陛下一直都没有露面。
长安城的十一月的早朝,一场大雾把全城笼罩,众多官员上朝的时候大雾还没散去。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快要上午时分的时候,这场雾才渐渐消退。
下了朝的杨师道走入吏部,收到了陛下的旨意,要暂代吏部尚书。
陛下以前就说过还会有重用的时候。
此刻杨师道心中对李世民是有感激的,感激这一份知遇之恩。
看着吏部上座,这里原本是高士廉的位置。
现在他老人家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位置上了。
“恭祝杨侍郎,升任吏部尚书。”
杨师道颔首道:“何来升任,只是暂任而已,这个位置有能力者居之,以后会有比老夫更有能力的人来任职吏部尚书。”
整个吏部都被好好整理了一番,杨师道坐在上座开始处理各项文书。
在高士廉还没退下之时,这些事情就都是杨师道在处理,现在他接手这些事情非常的顺利。
随着高士廉的离开,李世民对朝中各个位置进行了重新调整。
中书省门外,房玄龄正坐在这里嗮着太阳。
长孙无忌走来,“朝中各部官吏都有变动,陛下唯一没动的只有礼部。”
房玄龄笑道:“现在还记得当初张阳在礼部的种种作为,虽说他做事毛躁,可事实证明,外交对于大唐很重要,陛下非常地看重礼部。”
“礼部尚书一职空悬已久,朝中有不少人在议论。”
高士廉离开朝堂,如今长孙无忌的权力更大,长孙家早已如日中天,房玄龄无奈摇头,“陛下不动礼部,是因为礼部别有用处。”
长孙无忌叹道:“只可惜当初还是老夫高看了张阳。”
房玄龄闭着眼享受着阳光,“也没有高看,当年的事情他说到做到,倒是欣赏他。”
话语说到一半,房玄龄皱眉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不解。”
“何事不解?”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家财到了一定数目也就够了,一个人坐拥再多的银钱也花不完,据说张阳和公主殿下生活也节俭,又说他建了三个大工坊,能够为他赚很多很多银钱。”
长孙无忌点头:“确实有这种事情。”
房玄龄又问道:“他赚这么多银钱是为了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长孙无忌沉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忙完了中书省的事情,长孙无忌回到了府邸,看着自己的儿子正在和一个文人谈论,唤道:“冲儿,为父有话问你。”
长孙冲跟着父亲走出宅院,躬身道:“这是下朝了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谈吐举止都很规矩,不论是他谈吐还是才学都是长安城享有盛誉的青年才俊。
“向东宫递交谩骂张阳的话语也是你所为?”
“孩儿从未做过这等事,那都是他们自发的,孩儿也想过阻止他们,奈何拦不住。”
“张阳在东宫虽说办事怠慢,时常不去东宫任职,但他做的事情没有错,他做的都是他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不该冒犯的千万不要做,陛下已经注意到这件事了,除非……”
长孙冲接过话语道:“孩儿明白,除非张阳当真是犯错了。”
长孙无忌点头,“如今舅父也已经离开吏部,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灞上一带要疏通河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眼中闪过激动,长孙冲再次行礼,“孩儿一定办好。”
长孙无忌点头便走入宅院中,也不理会这里的众人,走过宅院去了自家的后院。
今年的秋冬两季长安城飘了几阵大雾。
直到北方的冷空气下来,这种大雾天气才结束。
东宫内,张阳看着李承乾换上棉布做好的外衣,“太子殿下穿着感觉如何?”
李承乾感受了一番,“比之桑麻衣物更加地轻便,倒不如丝绸那般顺滑。”
李玥看着自己的成果回话道:“如此棉布做出来的衣服,我们成本大概在三十文。”
李承乾举着袖子问道:“若是拿到长安城坊市去买,是何价钱?”
李玥拿着账本笑道:“我们准备的价格是四十文钱一件。”
“价格确实很亲民。”
东宫殿外,小武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她正在专心地做着题目。
李丽质也在一旁指点着,耐心教着她做题。
有些加减算法李丽质自己算起来也有些吃力,时不时还要去问问自己的皇姐。
李玥笑道:“我们村子里还做了几床棉被,届时都给皇兄送来。”
“棉被?”
“嗯,就是用棉花做出来的被褥,等到了十二月寒冷之时有了棉被来御寒是再好不过,棉被的价格是二百文一床。”
李承乾苦涩笑道:“棉被的价格还真是贵。”
因为一床棉被需要好几个人手工做,不像做棉线可以用工厂的器械来做。
弹棉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到现在能够用来弹棉花的工具还有一些技术难题需要解决。
要是把棉花直接塞进被褥,也会导致棉花结块和空缺,那样的棉被做出来用了几天就会发现内部的棉絮已经一团了。
还是要先将棉花处理过,做成工整的棉被才行。
“这件衣服就送给太子殿下了,还有之后的棉被也都是送给殿下的,我们还是老规矩不收银钱,只要太子殿下不动声色地给我们打广告就可以了。”
听完这话李承乾还是有些顾虑,“如此一来,青雀会不会有抵触?”
张阳笑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他,对他来说要是可以多挣一些银钱,他高兴还不来不及。”
李承乾重新坐下,“这些都是生活的用物,一旦用上了这些东西反而就离不开了,而且价格也低廉。”
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李承乾感慨道:“以后你们会变得很有钱,一定是。”
“借太子吉言,我们就先回去了。”
“大安,送送他们。”
张大安行礼道:“喏。”
夫妻俩带着小武走出皇宫,路上买了一些肉菜,还给小武买了一些零嘴肉干。
突厥送来的风干牛肉味道不是很好。
小武正是换牙的年纪,正好给她磨磨牙口。
她的嘴里嚼着牛肉干,因为咬得很吃力,小嘴一张一张地。
“今天宫里有人问学生,说我们是不是一家三口。”
李玥摸着小武的脑袋,“那你说了吗?你是我的弟子。”
小武摇头,“问话的是个长得黝黑的哥哥,就问了这么一句,看着和太子的年纪相仿。”
在宫里的时候谁会和小武说话?也就宫里的孩子了,在立政殿寻常宫女根本不会主动问话,她们赶着伺候小武还来不及。
这话大概率是李恪问的,所有皇子中也就只有他最黑,多半是经常在外面嗮着,也听说这个小子年纪还小的时候便被李世民丢入了军中历练。
导致李恪的性格沉闷?
这也难怪,小武这丫头现在像是脱去的铅华,整个人很有灵气,皇后非常喜欢她,都快把她收作干女儿了。
相比宫里的孩子玩闹,小武就文静许多。
一个因为熊孩子们闹哄哄的地方,多了一个文静的孩子就会很显眼。
眼看冬季就要到来,长安城各种奔忙的贩夫也开始多了起来。
带着李玥回到家中,张阳重新走到朱雀大街上,沿着街道一直走到了曲江池。
程处默就在这里,他悠闲地烤着一大块羊肉,一旁正是一群壮汉正殴打着一个和尚。
正是当年的海空。
张阳走上前问道:“看来处默兄的心情不错。”
程处默撕下一块肉递上,“没放盐,你先吃着。”
张阳看了一眼这块羊肉,还是血刺呼啦的内部一片血红,根本没有烤熟,“处默兄,在下吃东西不喜欢吃半生的,要不我来帮你烤肉,我的手艺更好。”
“好,程处默点头。”
拿过放在一旁的匕首,将军家的孩子就是好,还能随着带着刀兵,也不怕被官府查问。
把整块的羊肉改刀,这样一来它可以熟得更快均匀。
“像你这么烤肉,就算是把外面的皮都烤焦了,这内部的肉都还是生的。”张阳耐心地给羊肉改刀,再把外面已经烧焦的部分切掉,接着讲道:“吃生食不是一个好喜欢,半生不熟的吃多了会频繁闹肚子,喝水要喝开水,吃肉一定要熟了再吃。”
张阳把一块烤熟的羊肉递给程处默,“这块可以吃了。”
一旁的几个壮汉依旧在痛打着海空和尚。
程处默大口咬着肉,“以前都是这么吃的,早就吃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