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泽的首领说道:“虽然明白张首辅是在谦虚,但我会注意的。”
他抬起手。
嘭的一声。
有无形气焰从掌间崩出。
张首辅猛然侧头,随即转身,只见乌啼城外有一座山头,直接崩塌。
他惊愕转头看向山泽的首领,说道:“这就是你口中的会注意?”
山泽的首领笑道:“我知张首辅肯定能避开,甚至正面接下,也不会出事。”
张首辅说道:“你是真看得起我。”
他随即又道:“我不知你是否有隐藏,就已展现的力量,恐怕也不虚剑神林溪知,山泽的首领果然颇有手段,若是生死战,我绝非你的对手。”
除了表面上的,暗地里藏着的人,例如山泽的首领,以及神秘的乌啼城主,甚至包括那位副城主,张首辅不敢说是否存在别的大物,但能与澡雪巅峰里最强的剑神比肩者,却未必很少。
张首辅感叹一句,当即也以浩然气回击。
看似只是寻常。
却重若泰山。
山泽的首领只觉精神也被压制。
想着过了这么多年,张首辅的浩然气更是至大至刚,纵使自己的修为确实强于张首辅,但面对浩然气,仍不敢有半分小觑,此气毕竟是世间最强的能以弱制强的手段之一。
就像张首辅说的,哪怕真正的生死战,自己会赢,可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山泽的首领低眸瞧了眼正在撤离的人,然后拔剑出鞘。
撑着浩然气的压迫,猛地挥出一剑。
热浪嗤嗤作响。
张首辅掌心对着山泽的首领,浩然紫气缓缓散开,两方分庭抗礼。
......
梅宗际的身影掠入城主府里。
在张首辅真身离开后,张祈年就很是紧张。
陈符荼也知情况有变,但副城主这么难找,让他觉得颇有问题。
哪怕到了如今,乌啼城主一系与副城主一系决裂,他都没有完全相信。
可又一时想不通其中就里。
算是因祸得福,虽被叶副城主耍了一通,但也借机把世间仅存的阵法都研究了一遍,不说融会贯通,也算登堂入室。
阵术是有不同,却也存异曲同工之处,他四处踅摸,未见阵术痕迹。
碍于为自身着想,他没法跑去更多地方,只在城主府里很高的楼阁上视野所及的观察一二,要么叶副城主在他视野范围外,要么施展的阵术更隐秘,他无法察觉。
但想着除了阵术,叶副城主很难遁藏无形才对。
何况,张首辅的手段更高明,不需要懂得阵法,只要叶副城主在乌啼城里,都应该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偏偏没有半点线索,这就显得很奇怪。
除非相比阵术,叶副城主还隐藏着不为人知且更强的手段。
要说叶副城主呕心沥血,能以阵法及符箓的基础上,新创阵术,虽值得惊叹,也不至于无法理解,但要能创造出更多法门,就很匪夷所思了。
哪怕说是旧古断绝的残篇被其得到,亦显得离谱,凭啥她总能捡到别人捡不到的?
乌啼城或者说副城主的秘密,让陈符荼更难自禁了些。
抬眼瞧见梅宗际赶回,陈符荼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梅宗际说道:“山泽的人来援,但此刻已准备撤走,元归以及宁十四在率人阻拦,裴皆然随着张天师在寻觅阵术,我没碰见四殿下,可城头上,程颜已斩杀柳翩。”
他很简短的道出当前情况。
张祈年闻言有些震惊,“柳翩死了?”
柳翩的事迹在垅蝉最广不假,实则整个大隋天下的修士,几乎十个人就有八个人知道柳翩这个人,但以前柳翩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无人清楚他其实是乌啼城剑首。
正因找不着柳翩,后来不得不放弃,而柳翩未铸黄庭却入澡雪的传闻,并没有完全沉寂。
梅宗际说道:“我亲眼目睹,两人前面怎么打的,我不清楚,但最终决胜,是程颜险胜一招,直接一剑枭首,柳翩没有黄庭,按理说也不会有真性,所以应是确凿身亡。”
陈符荼皱眉道:“柳翩的修行方式很重要,他既是副城主一系的人,那么死就死了,无论如何,副城主此人必须得抓活的,想来柳翩的修行,副城主是绝对知情者,如若不然,就极其可惜了。”
张祈年说道:“那个副城主一直躲着,人都不知在哪儿,何谈抓活的?”
陈符荼抬眸看着不知多高的高空,激烈战斗形成的绚丽画面,说道:“自来到乌啼城,也一直未见李神鸢啊,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百里袖搭话道:“莫非那个副城主很早就已和李神鸢一块逃走了?柳翩他们是没来得及?”
陈符荼说道:“纵是已逃,也未必很早,否则怎么都来得及,总之,任何可能性皆有,对了,乌啼城主还没有消息?”
他看向梅宗际。
梅宗际摇头说道:“我有询问乌啼城主一系的人,他们说在得知副城主有反叛之心时,就已想法子通知乌啼城主,但消息是否能被乌啼城主获悉,他们无法确定,因为乌啼城主很久没回来了。”
陈符荼面无表情道:“也就是说,乌啼城主很可能压根不会出现。”
梅宗际问道:“殿下觉得此事有蹊跷?”
陈符荼道:“我看哪都不对劲,可哪都无法合理解释,如果说副城主够狠,杀死城主一系的人是某种计策,但现在柳翩也死了,再狠也不能真把自己人全给玩死吧?”
张祈年则说道:“如果乌啼城主的确很久没回来,且不论他为何在外行走,此一役,除神都外,也就上宗及一些大宗知道,乌啼城主如没能第一时间获悉消息,回不来也合情合理。”
陈符荼眯眼说道:“合理中透着不合理,不合理中又透着合理,我真有些摸不准局势了。”
张祈年说道:“先别管这些了,既然山泽已至,与我祖父打起来的那个人,想来除了山泽的首领,再无旁人,此人修为多高,无人知晓,殿下得赶紧拿个主意,现在该当如何?”
陈符荼微微沉吟,说道:“首先封城,谁也不能放跑,让元归再就地搬兵,把垅蝉青玄署的镇妖使,各郡府衙里洞冥境以上修士,三境以上武夫,全都找来,不论乌啼城主一系的人是否有问题,暂且归一战线,整合力量,不能再各自为战,只需对他们有所防备即可。”
梅宗际问道:“是否向神都求援?”
陈符荼说道:“张首辅看得更远,想来早已这么做了,但神都迟迟未见有人来,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先就地找人驰援,解燃眉之急,我会再向神都传信。”
梅宗际点头,正要离开,陈符荼又叫住他,“让百里袖去通知即刻,我想问,姜望何在?”
百里袖闻言,第一时间掠出城主府,去找元归。
陈符荼的目的很明显,是给元归捞个功绩,及时找来援兵,当然算功劳一件。
而百里袖虽不懂,但他严格执行殿下的命令。
梅宗际皱着眉说道:“我一直也没见瞧见姜望,他似乎并未出手。”
陈符荼说道:“姜望与李神鸢是旧识,再有随唐棠一块,在鱼渊学府给了李神鸢逃走的机会,他们再不承认,事实也是如此,而现在,副城主一系有勾结山泽的事实,且此战又死了那么多人,姜望若还想明目张胆的帮他们,纵为新晋的大物,也难辞其咎。”
虽然姜望请来城隍一事,他并不在场,但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就能获悉,他绝不信姜望会是仙,无非是更确定其身负仙缘,相比于此,他更震惊姜望破入神阙一事。
这意味着,以他的能力,再难有辙杀死姜望。
不过,眼下反而是个机会。
副城主一系的罪证摆在眼前,除了勾结山泽,亦若等同与神都开战,实为谋逆,谁也没理由再说什么,何况有城主一系与副城主一系决裂,罪在副城主,而不在乌啼城。
剿灭副城主一系,已是大势所趋。
如有大物牵扯其中,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除非姜望执意想帮着副城主一系,那就是同罪论之,别的大物也能合理下场,诛杀姜望,亦是顺理成章,而姜望不帮着副城主,也非坏事,起码能解决眼下的局面。
但在陈符荼的心里,当然还是期待姜望会做出第一种选择。
念及此,他看向张祈年,说道:“姜望的事,就拜托给祈年兄了,争取让他尽快出手。”
张祈年此时更担心自家祖父,毕竟山泽的首领有多强,没有定论,万一祖父没打过,就出大事了,虽然听出陈符荼有故意把事抛给他的嫌疑,却也顾不了太多。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确实要尽快找到姜望。
实话实说,他对姜望也没有多好的印象。
但姜望又的确是当下最强的那个人,有足够的力量直接定死局势。
他叫上暮夏,火急火燎奔出城主府。
场间只剩陈符荼与梅宗际。
而陈符荼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没有下一步指示。
......
不为人知且被毁坏殆尽的某条街。
褚春秋静静趴着。
周围已无叶副城主的身影。
过了片刻。
褚春秋猛然惊醒。
他很迅速爬起身,又闷哼一声扑倒。
只觉浑身剧痛。
四下扫量,见空无一人。
他方才惊惧道:“我没死?”
叶副城主最后的一剑,威力极盛,褚春秋也竭力抵挡,现在看来,是撑住了?
他不觉得会是叶副城主手下留情。
只当自己命不该绝。
但回想起来,他仍觉后怕。
叶副城主的修为没比他强多少,却有着许多闻所未闻的招数,让他猝不及防吃了许多亏。
归根结底,是对叶副城主不够了解。
褚春秋短暂调息,尝试着走出这条街。
结果畅通无阻。
他转来转去,很快就见着旁人。
其中某些异常,他并未在意。
好比之前在的那条街很安静,周围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离开那条街,嘈杂声喊杀声渐渐都出现了,但他只以为是叶副城主的阵术布置,不觉有异。
前方废墟,有镇妖使的身影,没等褚春秋喊话,忽见斜刺里杀出一人,那几个镇妖使纷纷丧命,原与之厮杀的副城主一系的人,接着奔赴别处。
而杀出的一人,却已将视线放在褚春秋的身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井三三。
但这个井三三有些许不同。
神情更冷漠些,见着褚春秋也没说什么话,直接就杀了过来。
褚春秋脸色有些难看。
他伤得重,虽然瞧着井三三伤得也不轻,打起来是什么结果,还真无法保证。
只是避无可避,他唯有提剑迎击。
恰在此时。
姜望路过。
但褚春秋并未发现他。
接触之后,褚春秋意识到井三三似乎伤得比自己更重。
明明他仅是提剑迎上,井三三的攻势才更猛烈,结果他只被震退一步,井三三却接连退了好几步,甚至反而吐了口血。
褚春秋呵呵冷笑道:“已力竭如此,还敢拔刀向我,井三三,果然勇猛啊。”
井三三呸了一声,再次挥刀袭来。
褚春秋说道:“我正憋着一肚子火,而事到如今,你是死是活也并不重要,既然自寻死路,我便也就笑纳了!”
他攥紧手里的剑。
在井三三临身的刹那,仅剩的黄庭炁皆然涌出。
身影往前疾掠,扬手一挥。
伴着噗嗤一声。
褚春秋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而与其擦肩而过的井三三,同样因惯性又跑了几步,随即扑通跪倒,洒落一地血梅。
褚春秋回身,眉头紧皱。
井三三吭叽着,以刀杵地,试图站起身。
褚春秋提剑,眉头舒展,笑道:“真够顽强的,要怪就怪你们那位叶副城主没能杀得了我,出剑后,未能仔细的查看,确保我已身死,否则,你也不至于此刻死在我的剑下。”
澡雪以上修士,确认生死的关键,就在真性。
但实力或条件足够,也能做到一剑把真性一块泯灭。
褚春秋以为,叶副城主是自信,他已死无葬身之地,实则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