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符荼回溯姜望一年里的事迹,确有屡屡面对强敌便很兴奋的情况,但面对像剑神林溪知这样的人物,却没有这般表现,说明姜望很有自知之明,绝对打不过的人,是不会表露兴奋战意的。
不管姜望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打赢西覃书院首席掌谕,国师交待的事情终究是办成了,也算误打误撞,离开杏花小巷的时候,陈符荼拍了拍百里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但百里袖感觉到了赞赏之意,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在巷外马车里候着的梅宗际,看着入得车厢的陈符荼,凝眉说道:“殿下真觉得他是因为得知书院掌谕的强大才同意赴两朝会?”
陈符荼示意百里袖驾车出城,缓了口气说道:“姜望好战,从前事迹就有表现,但也不可否认他是故意找借口,实则依旧是因为担心铁锤姑娘等人,若是这般,他能丝毫不露声色,只能代表我极大低估了他,起码他很会隐藏情绪,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
梅宗际说道:“如果姜望存着某种心思,应当除之而后快啊。”
陈符荼低眸说道:“国师好像对他有什么想法,父皇也未拒绝让姜望参与两朝会,是否父皇有意借此除掉姜望呢?”
梅宗际拍腿说道:“那姜望就必死无疑了。”
陈符荼笑道:“只是听闻不如一见,姜望把自己比作雄鹰,把两朝会上的人比作蚂蚁,我不知他真是性情如此,还是借着百里袖寻觅话头刻意那般说的,只能说,他还是年轻,哪里像我,身在皇室,自幼就要懂得察言观色,他既然说了这番话,那自然也要给两朝会上的人听听。”
梅宗际不解道:“殿下不是想旁观么,如此一来,不就直接介入了?他很容易想到这话只能是殿下传出去的吧?”
陈符荼说道:“不管父皇有没有想借此除掉他的意思,姜望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露敌意,那我何必再装着不知情,他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只在意父皇的想法,仅是如实转告一番话而已,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梅宗际点点头,看着殿下额头冒汗,他赶忙道:“我让百里袖慢一些,殿下稍微躺着歇息歇息吧。”
陈符荼嗯了一声,车厢里空间是很大的,毕竟是太子殿下的车驾,他由梅宗际搀扶着躺下,喃喃说道:“垅蝉事已了,回神都吧。”
......
姜望看着又聚在院里的人,无奈摊手道:“有时候想拒绝一件事确实蛮难的。”
井三三笑道:“如果真的啥都不在意,那拒绝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哪怕是仙人,也终究有个人字,们也会有在意的事物。”
陈符荼提及铁锤姑娘等人只是前提,姜望其实更考虑到如果陈景淮想在两朝会借着西覃的手除掉他,是依旧像以前那般躲着,还是直接莽上去,他想到唐棠,又想到井三三曾对书院掌谕的问题避而不答,最终判断,可以莽。…。。
而且书院掌谕真的极其强大的话,或许能得到的养分不会比九婴弱,能大概率保障不会死的情况下,这一点就已经很吸引姜望了。
但不管怎么样,命最重要,所以他看着井三三,认真问道:“如果我跟书院掌谕打,会不会被杀死?”
井三三想了想,说道:“她杀你很简单,可她没有理由杀你,再不济提我名,只是别被第二人听见。”
姜望心下明了,如此一来,那就再没有任何顾虑了。
井三三伸了个懒腰,瘫在藤椅上,说道:“陈符荼回神都后,大概就会有人盯着乌啼城了,但又有两朝会的事,估摸着神都暂时也不会把注意力分散在乌啼城身上,我稍微提个醒,副城主也会去磐门,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你能帮点忙便帮点。”
姜望点点头,具体副城主到磐门做什么,井三三不说,他也没再多问。
南椋郡主询问道:“需要收拾什么吗?”
姜望好笑道:“我是去打架的,又不是踏青,啥也不用收拾,你只需把青丫头照顾好就行,等我回来,她可以胖点,但不可以瘦。”
南椋郡主微笑颔首。
汝鄢青连忙上前说道:“好看先生不带我一块去么。”
姜望看着她,正色说道:“这次就算了,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
汝鄢青很失落的哦了一声。
南椋郡主见此便拉起汝鄢青的小手,走向一边,很快便传来汝鄢青的笑声,直接就把姜望给忘了。
姜望摇了摇头,朝着井三三问道:“李神鸢呢?”
井三三说道:“张瑶看着呢,免得她偷偷跑去磐门。”
姜望又问道:“她老师还没找到?”
井三三挠头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姜望起身说道:“我就不去跟她告别了,陈符荼说会破例开启奈何路,直接送我去磐门,显然是怕我迟到,或是答应了又不去,要赶到奈何路也有段路程,这便走了。”
井三三意外道:“好大的手笔啊,奈何路向来只有在战争的时候才会开启,往返耗资巨大,只为你一人开启,神都真是对你无比重视啊。”
姜望嗤笑一声,直接收走藤椅,让井三三错不及防摔个屁股墩儿,摆手道:“回见。”
井三三大喊,“没礼貌!”
......
苦檀磐门。
骁军驻扎营地。
啃着甘蔗的何郎将一脸忿然。
手下副将无奈说道:“毕竟是两朝会啊,怎么都缺不了将军您啊,试问韩偃都败给了那位掌谕,能打赢她的也就只有将军了,可以说,将军您背负着整个大隋年轻一辈的希望,可别像以前那样,装虚弱,不认真。”
何郎将横眉道:“你在教我做事?”
副将连称不敢。
何郎将叹气道:“每日里睡觉啃甘蔗的生活,即将一去不复返,想想就烦。”…。。
副将心想,你看我敢说话么?
何郎将狠狠啃了一口甘蔗,说道:“你看看这九人里面都有谁,韩偃和姜望不说了,居然还有几个洞冥巅峰的家伙,他们来干嘛?加油鼓劲?到时候最累的肯定是我。”
副将小声说道:“据说西覃那边也有派洞冥巅峰的修士,菩提有玄好像就是其一,他已经在磐门等着了。”
何郎将瞪他一眼,“重点是这个么?重点是我很累!”
副将很无奈,想着您哪天不累?明明一天到晚都在账里瘫着,不是喝酒就是干饭,您能有我们累?
若非就在何郎将手底下做事,换一个地方有人跟他说,世间存在着毫无瓶颈可言,也不怎么刻苦修行,偏偏修为一日千里的怪物,他肯定把那个人痛扁一顿,你说得什么屁话,世上能有这种人!
但看着眼前的何郎将,还真就有这种人。
上哪儿说理去?
副将有时候常常在想,何郎将是不是天上仙人在游戏人间,否则怎么解释这般离谱的事?
也正因此,不管何郎将表现的多么不靠谱,磐门驻扎的骁军对其都是由衷的敬仰,他们最是相信,此次两朝会,何郎将就是力挽狂澜之人。
而被手下推崇至极的何郎将转头又睡了。
能懒一会儿是一会儿。
副将无奈退出营帐。
映入眼帘的是奈何桥熠熠光辉,这是又有覃人入隋了。
首先跨出奈何桥的是一位年轻人。
身边跟着的是一老者。
西覃方面自然没有纯粹观战的人出现,但会有陪同者,那位年轻人毫无疑问是参战的一员,跟在老者身侧,他转头看了眼骁军驻扎地,便径直朝着磐门而去。
有玄在镇前等着。
“鄢邰秦氏族人?”
婆娑是西覃一境,以菩提寺为大,而鄢邰便是婆娑境下一郡,更是数一数二的大郡,所以有玄能从其装扮看出来者的身份,对于年轻人,他是陌生的,但老者在西覃,或者说在婆娑的名声就响亮了些。
高辅秦,大覃第三武夫,西覃没有隋国武神祠这样的武夫机构,所以武夫是自由自在的,像高辅秦这般人物,说好听点是门客,不好听的便是家仆,放在隋国自然是难以想象的。
好比同样是大隋第三武夫的薛先生,地位超然,仅次于武神张止境,某种意义上,在大隋武夫眼里也是神一般的存在,哪可能去给人当家仆。
但高辅秦的名字就已经透露出原因,辅佐秦氏一族。
这名字并非是改的,因为高家历代都是辅佐秦族的,鄢邰秦氏一族是前诸国南赵皇室后裔,哪怕已经很衰弱,高家仍是忠心耿耿,秦族的衰败与大隋脱不了干系,所以对大隋极为仇视。
高辅秦只是朝着有玄微微颔首。
年轻人则揖手为礼,说道:“鄢邰秦雪阳。”
有玄回礼道:“原来是秦世子。”
秦雪阳的名字他偶然听过,虽然也只是听过,但终归记性好,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什么。
他们步入磐门,秦雪阳笑着问道:“有玄大师入隋有段时间了吧,可有收获?”
有玄摇头道:“收效甚微,隋人不信佛。”
哪怕他在大隋行走做了很多事,也得到了大隋百姓很热情的招待,可宣佛一事始终受制,有玄是稍感气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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