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荧惑的存在,姜望拥有了数之不尽的神性,甚至奢侈到用神性来掩盖以及保护栖霞街,在外人眼里,栖霞街便只是一片湖泊,除了老许头裁缝铺的位置,便只有东墙开凿的城门能够进入栖霞街,城上也已刻下望来湖三个字。
对于梁小悠没打招呼便离开,姜望没有在意,眼下整个栖霞街里都是自己人了。
别管荧惑所言是真是假,姜望都得考虑尽快解决苦檀气运流逝的问题。
他暂时没动荧惑,以其目前借助神国增涨道行的速度,想超脱他之上仍需时间,除了能尽量取得更多神性,也打着万一没能力解决,便只有把荧惑放出去争夺气运。
纵使好处被荧惑得了去,更助涨的气焰,也比苦檀可能会万物衰竭好上许多。
但眼下姜望需要先应对另一件事。
栖霞街多处都已重建,格局大改,甚至有八根锁链固在望来湖底,上接巨石悬空,其上更座立着一栋楼阁,能让巨石楼阁悬浮望来湖,自然也是神性维持,但这些消耗相比姜望自己取用神性对敌反而要低很多。
而且神国自己会衍生神性,再加上姜望每日修行凝炼神性,哪怕从指缝间漏下的几滴神性,也足以维系不管是掩盖或者保护栖霞街的屏障等等长时间所需消耗。
神性是神的力量源泉,也是仙人强大的力量,用在这种小事上已属暴殄天物。
更别说姜望在望来湖里倒入神性,以
供此间修士武夫们在湖畔修行能事半功倍,毕竟他也不可能持续用仙人抚顶帮这些人提升修为,心腹者尚且好说,待望来湖正式建立,招收弟子,想感受仙人抚顶便是能者居之了。
湖上楼阁是依照阿姐的意思弄出来的,准确地说,这里便是阿姐的住处。
等姜望掠至楼阁里的时候,李神鸢已经在了。
姜望朝着翘腿晃来晃去倚坐在窗前的阿姐干笑两声,算是打了招呼。
“近两个月的实验来看,此法效果很好,持之以恒的话,小鸢儿的问题必能彻底解决。”
姜望问道:“这个持之以恒究竟是多久?”
阿姐掰着手指头,沉思半天,然后竖起三指。
姜望惊喜道:“三日即可?”
阿姐横眉道:“你想啥呢?咋可能三日这么快?”
姜望垮着脸说道:“那三个月也不算长。”
阿姐纠正道:“是三年!”
姜望顿觉双腿发软,两眼发昏。
李神鸢虽然蛮同情,但也只能安慰道:“其实眨眨眼,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姜望搓了把脸,点头说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治好你,三年值得。”
他想着治病的方式起码比之前猜测那般好很多。
待准备妥当,两人被阿姐指挥着盘膝坐在榻上,开始了双修。
但此双修非彼双修。
只需姜望把渡给李神鸢,在其四肢百骸流转不息,直至让李神鸢彻底吸收即可,此过程,姜望会一直消耗,一次两次尚
且无碍,若是连续好几日不停歇,姜望亦会撑不住陷入虚弱。
归根结底,姜望的并非普通的,而是神国的,阿姐从他血液里察觉到的特殊力量便是神国气息,但姜望找个理由敷衍了过去,阿姐亦非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除此之外,姜望也需以精血为辅,助力双修。
哪怕在这栖霞街,姜望神国的力量没有限制,但表面的虚弱仍是会有,力量不会减弱,但状态会呈现出精神不济的样子,仿佛身体被掏空。
直至傍晚姜望才摇摇晃晃飞出楼阁,他没有直接回浔阳候府休息,而是坐在湖畔,意识沟通夜游神,“你对荧惑说苦檀有新生仙人这件事怎么看?”
夜游神在神国里小心翼翼躲着荧惑,回应道:“有关第一尊神我的确只是听闻,但所有神谈及第一神的时候无不敬畏,且程度不比侍奉的仙人差,按理来说,说的话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如今毕竟不同往日,第一神已站在仙人对立面。”
“抛开别的不谈,就新生仙人一事,我却更有话语权,毕竟我数百年里到处在找仙人,就算有像黄小巢那般捡到遗落神国的,会因此比旁人距离仙人更近,可飞升无门,最多战力更高些,哪有资格掌管甚至创造气运。”
“只是荧惑有句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哪怕苦檀仙人陨落时其余仙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但怎么也会比世人察觉更
早,问题关键是,苦檀正神在仙人陨落后,是如何维持神位掌控气运的,这件事想来除了荧惑,便只有曹崇凛清楚。”
“或许正因为苦檀神依旧掌控着气运,其余仙人才没有很快察觉异样,但话又说回来,苦檀衰竭之态早有,寻常人不懂,仙人哪会不明白,怎么都得问问情况。”
“再或者是仙人在各自做自己的事,例如怎么更快恢复道行,没工夫理会别的,又或者是苦檀神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没有说出实情,隐瞒了某些事,至于如何能瞒过仙人,我便无法想通了。”
“归根结底,们没有接管苦檀是事实,我花费几百年的时候,最终也只找到你,你神国的来历无从得知,明明并非仙人,也让我重获正神之位,这本身就是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要说真有什么新生仙人,是你的概率确实很高。”
姜望颇为头疼说道:“就算我有神国,有你这尊正神,确实很符合仙人的身份,可我毕竟不是仙人啊,而且苦檀新生气运若真是因我而存在,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夜游神同样困惑道:“眼下的确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解释啊,但你的神国跟那些遗落神国不同是肯定的,要么试试看能否掌控此间新生气运?”
姜望问道:“如何试?”
夜游神用翅膀挠了挠头,说道:“在烛神战役以前,我没来过人间啊,曾侍奉的仙人是在天庭创造的我,
因此也没接触过人间气运,但如果真的跟你有关,只要用心去捕捉,应该就能有感觉吧?”
姜望翻了个白眼,说道:“等我休息过来再试吧。”
他刚要起身回侯府,却见老许头匆匆而来。
神性虽阻隔浑城乃至外界,但老许头自然是有特权的,想入栖霞街,便只需摇动在他裁缝铺里挂着的铃铛,自有黑焰军甲士将他带过来。
“沈姑娘想见你,但来不了栖霞街,便只能找到我,话说你俩现在到底啥情况?”
看着气喘吁吁的老许头,姜望微微皱眉。
这几个月里,沈姑娘确偶尔会来寻他,只是姜望诸事繁忙,也没工夫理会,除了踏出栖霞街的时候,会被沈姑娘逮个正着,但终究也没有太多接触。
姜望朝着一旁黑焰军甲士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转身离开,他随即才看向老许头说道:“我知道您为我着想,但其实很没必要,以后别再琢磨给我找媳妇儿的事了。”
老许头两眼一瞪,气呼呼说道:“这说得什么话,难道你想孤寡一生嘛?这个不满意,我再找嘛,总能找到让你满意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不为我考虑,也得为老侯爷考虑考虑啊!”
“姜家可就你一个独苗,就指着你开枝散叶,侯爷去了,这个事我再不给你想着,我以后到了泉下怎么面见侯爷?而且不找媳妇儿,岂不白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简直暴殄天物!”
姜望无奈看
着老许头絮絮叨叨一大堆,实在找不到话口打断,见黑焰军甲士去而复返,且带来了沈姑娘,姜望只能强行拦截老许头的话,说道:“人来了,等会儿再跟您解释。”
此时夜幕降临,湖畔亦无人。
姜望好似习惯般搬出藤椅躺着,挥手让黑焰军甲士退下,问道:“找我何事?”
沈姑娘踌躇片刻,手指抓着袖口缠来绕去,低声说道:“我不小心摔碎了姑父珍惜的琉璃虎,姑母虽好言相劝,但姑父很生气,因是外戚,平常也没有太多来往,最终姑母还是同意姑父的意思,把我赶了出来,今下无处可去,在浑城也只认识公子,实是没办法,想请公子能否收留几日。”
姜望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她。
沈姑娘满眼哀求,模样楚楚可怜。
姜望蓦然说道:“先别说打碎了你姑父很珍惜的琉璃虎,本就是你的错,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何况在浑城除了我,你也认识老许头,所以并非只认识我,换言之,你对老许头应该比对我更熟。”
沈姑娘满脸错愕。
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有想过姜望各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姜望此般冷淡。
意思很明显,对于她被姑母一家赶出来这件事,姜望没有半点同情,而且还表现出咱们不熟的样子,就差直接说我凭啥收留你了。
没等沈姑娘想好怎么回话,姜望却话锋陡然一转,“想住便住下来吧,但只给
你两日时间,找到住处便走。”
沈姑娘下意识应了一声,姜望已然挥手招来黑焰军甲士,交待两句,收起藤椅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沈姑娘呆愣原地。
黑焰军甲士面容肃穆,说道:“姑娘请吧,想住哪里随便挑。”
另一边老许头追上姜望,不解问道:“你这是在玩哪一出啊?”
姜望淡笑道:“从你为了些银子把舒姑娘带到我面前开始,再到现在这个沈姑娘,就没一个靠谱的,舒姑娘倒还好,但这位沈姑娘怕是目的不纯。”
老许头脸上升起的尬笑很快又转为困惑,“我看那沈姑娘没什么问题啊,虽然至今没想起来我是何时把你的画像给她看的,可后来我有走访她姑母一家,确是浑城本地人,府衙都记录在册的。”
姜望顿足,转身看着老许头,说道:“有些事情是可以伪造的,不管是花银子还是别的办法,弄出个身份没问题的姑母很简单,我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初见时,便看穿她身具修为。”
“真正证实她有问题,是她刚刚说的话,就算真的不小心打碎她姑父的琉璃虎,可她是修士,她姑父怎么敢把她赶出来,浑城百姓对待修士可是当神仙看的,哪怕浑城百姓对我更敬畏,也不意味着能无视修士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