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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3章1072西南

  张居正并没有一口答应魏广德的提议,先拿下吕宋的部分地区,而是要通过部议来决定建议的可行性。

  魏广德也不气恼,此事确实很大,可以说开大门百年历史先河。

  作为首辅,谨慎些似乎没毛病。

  从张居正值房出来,魏广德就继续自己的工作,批阅送来的奏疏,暂时将此事放下。

  至于拟章程,他打算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大堂,此时云南巡抚王凝正一脸严肃的呆在这里,他不时在屋里来回踱步,充分表现出此刻他内心的紧张。

  王凝,字道甫,湖广宜城县人,和张居正是老乡。

  同时,他也是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和魏广德是同年,这也是魏广德在张居正提出调离云南官员时没有反对的原因。

  好吧,只能说他运气是真的好,和当朝首辅、次辅都能拉上关系。

  至于王凝其人,魏广德也从锦衣卫处知道他在云南的一些情况,貌似王凝在云南风评不好。

  其实想想也对,要真和张居正、魏广德关系亲密,又怎么会被派到云南做官,虽然官至巡抚,品级不低。

  这样的位置,往往也是照顾一些关系户,或者打发人的差事儿,所以品级给的高,但实际利益却未必好。

  其中,关系和王凝最为糟糕的,莫属姚安知府李贽。

  说起李贽,也不得不说算得上大明一个奇人,他于明世宗嘉靖六年十月出生于福建泉州府,其祖先是元朝以后迁来福建。

  李贽幼年丧母,随父读书,学业进步迅速,自幼倔强,善于独立思考,不信回教,不受儒学传统观念束缚,具有强烈的反传统理念。

  他在社会价值导向方面,批判重农抑商,扬商贾功绩,倡导功利价值,符合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要求。

  李贽初姓林,名载贽,后改姓李,名贽,字宏甫,号卓吾,别号温陵居士、百泉居士。

  李贽早年家贫,跟随教书谋生的父亲识字读书,二十二岁中秀才,二十六岁中举人,之后会试无果,以举人身份入仕途,历任共城教谕、国子监博士,而现在为姚安知府。

  李贽在文学方面提出的“童心说”,强调真心,创作要“绝假还真”,反对当时风行的“摹古”文风,这一倾向亦对晚明文学产生了重要影响,著有《焚书》《续焚书》《藏书》《续藏书》等。

  李贽深受“阳明学”支流“泰州学派”影响,且以“异端”自居。

  针对当时官学和知识阶层独奉儒家程朱理学为权威的情况,贬斥程朱理学为伪道学,提出不能“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

  诗文多抨击前七子、后七子复古之主张,认为《西厢记》《水浒传》就是“古今至文”,公安派三袁兄弟受其影响较深。

  晚年颇好史学,据历代正史纂《藏书》,又广泛收集明代资料撰写《续藏书》,对传统史学观点有所突破。

  李贽对被封建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的儒家经典和孔孟之学进行抨击,对儒家经典的《六经》《论语》《孟子》表示了极大的轻蔑,认为这些不都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

  这些著作是当时懵懂弟子,迂阔门徒随笔记录,大半非圣人之言,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一时所发之药石,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

  在《焚书赞刘谐》及《续焚书》的《圣教小引》《题孔子像于芝佛院》等文中,他以戏谑嘲讽的笔调贬低孔子,这在尊孔子为至圣先师的时代,是一种大胆的举动。

  他认为孔子并非圣人,孔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人人都是圣人,没必要一定要去学孔子,这就把孔子从至高无上的圣人地位上拉下来了。

  如果一定要将孔子奉为偶像,言行举动都学孔子,那就是一种丑态了。

  李贽否认儒家的正统地位,否定孔孟学说是“道冠古今”的“万世至论”,认为不能将其当做教条而随便套用。

  《六经》《论语》《孟子》“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李贽对孔子及孔孟之道的批判确已达到了“非圣无法”的地步。

  这让他成为明晚期有名的思想家、文学家,也是泰州学派的一代宗师,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离经叛道,所以科举之路才会断绝在会试。

  李贽在姚安虽政绩斐然,但因为其思想不合常理,所以遭到来自上司的打击和排挤,为当时的社会权贵所不容。

  他们罗织各种罪名,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当时与他针锋相对的有巡守道骆问礼、巡抚王凝,诬李贽“太坏风化”,声称“当以法治之”。

  可见,当时云南的官场在王凝的治理下,还是比较混乱的。

  不过此时,王凝焦虑的不是他和李贽之间的矛盾,而是来自京城的消息,让他胆战心惊。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对京城关注缅甸之事不以为然,可在他收到京中消息后,可就是另一幅样子了。

  云南以外的宣慰司,老早其实就已经不受云南官府管辖,这责任可不在他头上,嘉靖朝那会儿就已经开始失控。

  想想,朝廷的千户都死在那里,事后也没有追查,只是让那边斩杀几个所谓的“匪首”结案就可知局势。

  王凝来到这里后,知道域外情况,也不愿意多管闲事,所以就是装聋作哑,打算糊弄过去。

  但是现在貌似不行了,朝廷已经知道了。

  打仗,虽然不会让他这个巡抚亲自上战场提刀砍人,可心中难免还有害怕的。

  云南民族林立,本就不服王化,治理艰难,要是再和缅甸那边打仗,怕不是那些土司就要乱起来。

  好吧,其实他担心的倒未必是缅甸那边的什么东吁王朝,而是担心云南这里那些桀骜不驯的土司。

  缅甸乱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影响他的官帽子,但是云南有失,丧师失地才是会要他的老命。

  其实,明朝的文官也是知道地方卫所什么德行的,大涨根本不敢指望他们。

  所以,即便京中预警,可王凝依旧选择阳奉阴违,也就是缅甸那边想办法,最好糊弄了事儿,而对云南的土司则重点关注,时刻防备他们生出异心。

  至于京城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李成梁巡边,他也没重视。

  卫所都烂成那样了,还能指望什么?

  不多时,大堂外终于有师爷快步进来,先是向王凝恭敬行礼后,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东翁,情况有点不妙。”

  “如何了?”

  听到师爷的话,王凝当时大惊追问道。

  “不管是孟养还是木邦、老挝等,都是各自理由推脱,都不愿意来。”

  说到这里,师爷从袖中摸出几份文书递了过来。

  王凝接过来文书快速翻看,随后一把摔到地上。

  本来,王凝还想着让那些首领过来,走走过场,就算人不到,总要派个管事的代表也行。

  但是现在看来,貌似朝廷的威仪在这些蛮子眼中,那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此事没法擅了了。”

  王凝长叹一声,这才坐到旁边太师椅上。

  “东翁,要不知会一声平西候那边,让他今早做准备?”

  师爷出声提醒道。

  “哪里还用我知会,右军都督府不是早就下文了吗?”

  王凝低头说了句。

  确实,这半年从京城下的公文不少,其中封存云南粮饷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细细想来,那会儿朝廷其实就已经开始为战事做准备了,在边镇储备战争物资。

  “那给各府县通报一声,特别是边境的那些地方,让他们早作准备?”

  师爷又出声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尽人事听天命。”

  王凝开口答道,不过瞬间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师爷说道:“你说,这个时候我把土司都召集到昆明来,是否可行?”

  到现在,王凝考虑的依旧不是让边境的明军和那些土司做好防备,而是想着把土司都调到昆明来好拿捏。

  只要人在昆明,就不怕他们在战事发生后有什么异动。

  师爷自然明白王凝的打算,低头思考后才说的:“可是边境的那些土司怎么办?

  要是召集他们到昆明,那里可就群龙无首了。

  若是这时候缅甸那边打过来,后果.”

  “所以我才犹豫,要么把土司都喊过来,他们才会乖乖听话,可要是只召集部分土司,我又怕他们多想,推三阻四不愿意来,这就更麻烦了。

  这会儿,云南可是不能乱的。”

  被师爷提醒,王凝也只好说道。

  “东翁,我看还是先下公文给各地府县,让他们预先有个准备。

  至于召集土司这个事儿,我们再想想,想个两全其美的说法再执行。”

  师爷提议道。

  他还是很清楚,绝对不能影响到云南的稳定,这是当务之急。

  王凝凝重的点点头,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你去书写公文,写好拿到我这里来用印。”

  大明朝廷虽然没有给官员们安排太多的副手帮忙处理公务,但是官员们自己还是很聪明的,自己就想到了解决办法,给自己减轻负担,而不过是付出一些钱财。

  虽说师爷据说源自周王时期的官职“幕人”,但实际上从文学作品来看,至少在明朝的文学作品中,都是没有师爷这种人物存在的。

  所以,只能说明朝以前的幕僚,更多的是官员身边的辅助官员,应该和明清时期,甚至民国时候盛行的师爷完全不是一会儿事儿。

  师爷的萌芽应该就是在明朝中期,由绍兴胥吏帮演变而来,他们利用熟悉的专业知识,帮助东家办事儿获得报酬。

  坐了一会儿,往年忽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事儿还是得先和他通过气才行。

  他想到的人当然不是平西候,而是现在云南道巡察副使罗汝芳,分守永昌,正是距离孟养最近的州府。

  可以说那里最有可能和缅甸爆发战争,首选就是永昌府。

  而且,永昌府的西面,大多都是施行土司统治,如果永昌府的土司被莽应龙拉拢过去,打开大门的话,从永昌府,缅甸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北攻丽江府,东进则是直接可以打到昆明来。

  至于其他交界之地,限于地形制约,调动大军多有不便,所以一直以来入缅都是走这里。

  “不行,此事还得落到罗汝芳头上才行。”

  王凝嘴里喃喃低语。

  是的,光是自己一个同乡和同年的身份还不够,王凝想把更多人拉到一起。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好友已经走通了张居正的门路,又看在同乡的份上,为他免去了责罚。

  王凝想要到的罗汝芳,资格比他老,是嘉靖三十二年三甲进士,不过却是江西南城人,算是魏广德的老乡。

  要说此时,一个巡察副使的责任不算大,但多少还是有牵连。

  只有把湖广和江西籍贯的官员都绑在一起,想来内阁里两位话事人多少还是得顾虑一些。

  于是之后几天,昆明除了向云南各州府县下文示警,要他们严加戒备外,其他什么也没做。

  而王凝的心思,都用在云南这边,湖广和江西官员身上,书信文书往来不断。

  在云南官员高度紧张起来的时候,缅甸东吁王朝首都东吁的王宫里,莽应龙也正有些焦躁不安。

  大明向几个宣慰司下文,让他们这些宣慰使过去,其中透露出古怪。

  大明方面,已经多少年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了。

  往年,各司发个文书过去就算完成报备程序,什么时候还要宣慰使亲自去昆明。

  刚刚虽然征服了老挝,但莽应龙还是看到自己手下将士的疲惫。

  本来,他有打算休息一年,再向孟养残存实力进攻,进而直接和大明接壤,找机会试探试探大明的深浅。

  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大明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虽然木邦、孟养那边顾忌自己的实力,没敢向大明朝廷禀报缅甸实情,但莽应龙可不是笨蛋。

  如果大明真腾出手来要针对缅甸,孟养、木邦的人怕立马就会翻脸,把他卖个干净。

  无论如何,莽应龙还是有点惧怕大明的,毕竟那真是个大国。

  以前,他只是觉得大明不会关注西南边陲事,所以才敢又是打交趾,又是打暹罗,老挝等等,可真要是大明怪罪,要动刀兵,要说没点压力是不可能的。

  “大王,大王。”

  这时候,宫外有人进来。

  来人是他手下,行礼后就禀报道:“云南边境府县和往日一样,似乎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