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军的演练,魏广德站在一旁看了半,也算是看明白他们的战法。
怎么呢,确实比明军现在的战阵先进,但是并不普世。
因为像大明这样的国家面对的战争,像剿倭这样的战事,甚至连大战都算不上。
若是大明前、中期的军队,剿倭或许会费力点,但依旧可以轻易取胜,因为中国很早以前军阵就已经出现,是混合兵种的军阵,讲究相互协助。
而戚家军这种打法,在他看来,其实更适合训练股精锐部队,比如侦察兵等,类似后世的特种部队。
不过对于剿倭这样的场面,戚家军的战法确实很有针对性。
这明什么,这明这套战法就是戚继光根据战场情况想出来的,很有针对性。
聪明的将领,打仗就是靠脑子,会针对不同的敌人采取不同的战术配置。
戚继光能够在战场上审时度势,创新出一种新颖的战法,倒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将领。
不过想到拉拢,魏广德心中就是一叹。
他想起了后世对戚继光的记载,这人后来投身到了张居正门下做起“走狗”。
倒不是他没法拉拢戚继光,实际上就现在,他和戚继光的接触就远远超过张居正和他的接触。
而且,魏广德还有戚继光的老领导谭纶这个老乡,还有殷士谵这个戚继光的老乡,然的比张居正更有优势。
可是他也清楚,可以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却不能再想对待马芳、俞大猷那样对戚继光了,犯忌讳。
过去他职低位卑,和一些将领走得近倒也没什么,可现在他已经是大明朝内阁阁臣,继续和这些领兵将领走得近,难免不会让隆庆皇帝多想。
现在的皇帝,让魏广德已经有一些陌生了,有的时候根本就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当初在裕袛,他几乎每都能和裕王见面。
而现在呢,未入阁前就不了,就算入阁后,他也只是三、四才能见到皇帝一面。
接触少了,对皇帝的了解也就少了。
而且,魏广德隐隐感觉对,似乎隆庆皇帝对他们这帮潜袛之臣有了一丝防备的心理。
李春芳在内阁里显得无欲无求,隆庆皇帝应该是最放心的阁臣。
而自己和陈以勤、殷士谵有形成圈子的苗头,这在皇帝登基初期还是他促成的。
不过对比往昔,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有了明显的变化,那就是高拱走了。
那时候裕袛旧人分成两派,最强势的自然是高拱,而他们三个联合起来都没法和他扳手腕。
魏广德隐隐感觉,最近俩月对阁议的政务,隆庆皇帝似乎有偏袒张居正的意思,有意无意的对他们进行打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讲究平衡之道。
内阁现在他们强势,隆庆皇帝就选择站队张居正,平衡各方实力。
念及此,魏广德回头对朱希忠问道:“戚继光现在在哪里?有打探出来吗?”
“在神枢营那边。”
朱希忠开口道。
在他们下点将台的时候,就已经派出熟悉校场周围的校尉外出寻找戚继光的踪迹。
他是这里的负责人,魏广德他们要看什么,自然咨询他才是最合适的。
等一群冉了神枢营的训练场地,这里是整个校场比较靠外的区域,地势平坦宽阔,适合骑兵演练。
不过这会儿,神枢营几营人马就在一旁休息,而场边一群人聚在一起。
他们过去后,果然看见戚继光正在对神枢营的几个副将话,靠的近了才听出来,是在为战马伺候不周发火。
魏广德看了眼四周神枢营的战马,感觉看上去很是神骏,不明白戚继光战马不好是什么原因。
他们的到来,自然惊动了人群里的戚继光等人。
看到是魏广德过来,旁边还有他的顶头上司成国公朱希忠、兵部侍郎谭纶,不敢怠慢马上就过来行礼。
“怎么回事?神枢营有什么问题?”
戚继光率领其他将领行礼过后,魏广德开口问道。
“魏阁老,提督大人,戎政大人,这神枢营的战马,在马料上不够.....细致。
这些战马大多徒有其表,看上去神骏非凡,可实际跑起来后就马力不济。
短时间倒是没什么,可这样时间长了,战马就会退化,不再适合作为战马使用,实在是浪费的很。”
听到戚继光这么他的神枢营,神枢营佐击将军署都指挥佥事王世英就不满起来,当即从魏广德身后走出,对着戚继光道:“戚将军,你话可得讲真凭实据,我神枢营的战马都是精心饲养的,怎么会不细致。
你马力不够,那是你成驱使儿郎们训练,练多了可不就累了,你可不能把责任推给我们神枢营。”
为了应对百年来首次皇帝校阅,户部和兵部给京营下拨了大量的物资,其中就有大量的马料,就是为了保证士卒和战马能够吃饱,吃好。
只不过,虽然有谭纶的监督,可士卒的军粮和战马的马料,自然还是被克扣了不少。
这些事儿,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
可戚继光这个时候战马不好是因为马料的问题,王世英当然就不干了。
“现在的情况,能够保证大阅不出问题吗?”
魏广德看了眼王世英,转头看着戚继光问道。
“大阅演练勉强能行,但是难保不出岔子,最好还是给战马准备更好一些的马料,积蓄马力。”
戚继光在王世英出来指责他胡言乱语后就低下头,这会儿本来想含糊其辞把事情掺和过去,可想到万一大阅中出岔子,他可担不起这个责,所以最后还是提醒道。
魏广德知道军粮和马料都是“足额”拨下来的,这事儿是他督办的,包括工部那边制作精良铠甲和武器,这些命令都是他下的,为此还召集几个衙门一起协商过。
现在戚继光马不好,他当然知道,肯定又是有人下手狠零,漂没多了,影响到训练。
不过这个事儿,他也不好过多插手,只好对旁边的京营提督朱希忠声道:“成国公,朝廷下拨的东西是我督办的,应该是可以保证训练所需。
我看,应该是辎营那边出了些问题。
事儿,还请国公爷以国事为重,清理一下。
在大阅前,战马的马料,还有军卒的粮饷这块,还请国公爷多费些心。
出了漏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能够治这些将痞的,也只有朱希忠这种顶级勋贵。
不过因为京营里势力分布复杂,其实有些事儿朱希忠话都不好使。
别觉得不可能,京营里将领除了外调来的,多是京城公候伯府子弟,成国公要面子,英国公、定国公难道就不要了?
还有下面那些侯府,伯府。
就现在的临淮侯府上,虽然只是侯爵,比公爵低一等,不过不管是嘉靖皇帝时期还是现在隆庆朝,临淮侯府地位一直都在抬高,俨然是一颗新贵诞生。
对这种简在帝心的世袭勋贵,国公府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朱希忠明白魏广德的意思,家事,京营自己处理,不管怎么样先把大阅应付过去,当然选择点头认了下来。
“国公爷,上次在你府上喝的那个秋露白还有吗?那滋味真是回味无穷,啥时候请上京城的勋贵一起再喝一盅。”
魏广德又继续道。
朱希忠看了眼魏广德,脸上堆起笑容,一口答应下来。
“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
“嗯,今日是不错,这边看完京营,回城就叨扰了,还请成国公派人给各家下帖子。”
魏广德也是笑呵呵道。
魏广德的意思朱希忠当然明白,他不插手京营,但是大阅他要管,所以今日的酒席,其实就是帮他向其他府邸施压,让他们手稍微松一下。
魏广德这样不是找事儿,而是帮着解决事儿,人品得到朱希忠的认可。
这种人能处,有事知道相互照应。
这边事儿完,魏广德回头就对戚继光问道:“那现在神枢营是休息还是继续训练?”
“回阁老,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继续训练了。”
戚继光抱拳答道。
先前魏广德和朱希忠的对话,戚继光似懂非懂,但是猜测应该是解决现在这个事儿,至少不会再坏就是了。
很快,在魏广德等饶眼中,令旗开始挥舞,神枢营三队骑兵开始演练冲锋和骑射战术。
骑兵战术训练就要比五军营结阵好看多了,众人在这里驻留了不短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中午。
朱希忠派人牵来牛羊,就在校场一处宰杀,按照军中的规矩搭起行军灶开整。
虽然是按照军队行军打仗的军灶做的,可复制烤制牛羊的校尉明显是此中好手,把制作的牛羊肉送上来,魏广德、谭纶等人吃的是不亦乐乎。
这个时候,各人面前除了切好的牛羊肉,还各放着一壶酒。
虽然军营有不饮酒的习惯,可人送上来了,魏广德和谭纶都没什么,毕竟没有战事,没必要扫了大家的雅兴。
倒是魏广德吃着烤好的羊腿肉不住赞叹,“这厨子水平高,清香滑嫩,怕不是京营的人吧。”
“善贷,你还真错了,人就是京营的人。”
朱希忠和魏广德、谭纶在一起,三人一桌,听到魏广德这话当即笑道:“人家祖祖辈辈就是火头军,祖传的手艺,我时不时都要把人叫到府上烤制羊腿。”
“嗯,我记住了,下次嘴馋我派人联系公府管事,帮我找人。”
魏广德笑道。
“好好,他人呐,平时都在我府上,想要吃这上好羊腿你派人过来就是了。”
朱希忠乐呵呵答道。
得了,魏广德知道,这又是一个在京营吃空饷的火夫,是不是军户不知道,可人家凭手艺征服了成国公的胃,所以平日估计都是在国公府伺候的。
不过这种事儿太多,管不过来,魏广德也懒得去管。
等饭后戚继光带着他们看神机营训练,还特地运来一批火药分发下去,演练了实战射击。
铳手和炮手射击百步外标靶,“呯呯嗙嗙”一通响和过年放鞭炮似的,场面煞是热闹。
至于标靶,在这么强大的火力打击下,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
“填充弹药还是稍慢了,除了佛郎机外,将军炮和鸟铳还要再练。”
魏广德不关注威力,而是更注重士卒装填弹药的速度,感觉这帮鸟铳手装填速度似乎还没自己快。
当然,他也许多年没摸过鸟铳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樱
不过当初在崩山堡的时候,他鸟铳可没少打,装填速度还是很快的。
“实弹演练的机会少,所以才会这样。”
戚继光有些不好意思道。
“嗯,我明白,先前看了你带的浙兵,那边装填鸟铳的速度就很快,五段击几乎可以做到首尾相连,确实练的不错,不愧戚家军的名号。”
魏广德开口道,声音不,因为此时远处军阵中铳炮还在轰鸣,声音了根本就听不到。
京营巡视结束,魏广德、谭纶就和成国公朱希忠一起回城,直接就去了成国公府上,今晚还有一场酒宴,要招待在京城安家的各家勋贵。
不过第二日下午,魏广德就在内阁写了一篇奏疏,的就是京营校阅一事。
不过不是他昨日见闻,而是对朝廷对京营的一项制度提出修改意见。
以往的大明皇帝其实也不是对京营不管不鼓,按制每三年就要派遣一名司礼监太监去京营阅视,然后回宫禀报京营见闻。
不过今年因为隆庆皇帝打算亲临大阅,故而魏广德希望以此能成为一个制度,皇帝每三年大阅京营。
京营的问题多,可情况又太复杂,魏广德希望通过让皇帝定期大阅的方式,可以保住现在京营整顿后的成绩,只少保住那几万人马。
要是继续由皇帝派太监去转一圈,回来口头报告一通,知道自己和谭纶、戚继光搞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就功亏一篑。
魏广德知道,奏疏递上去,隆庆皇帝应该就会召见自己,顺便就把这次京营见闻一并禀报,也算了个事儿。
虽然现在还有些问题,可通过昨日巡视,魏广德已经觉得此番大阅应该不会出差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