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气之中,段横很认真,甚至是有些虔诚的将一具具残缺的尸体拼凑完全,然后平整地放入大坑之中。
至少,在其他猎魔队成员是这么看的。
不过无人看到段横那深沉眼眸下的一抹惊喜。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流云寨之中的怪病的确是因为剑煞而起,只不过这剑煞的数量极少,比当日侵入林可身体中的剑煞数量都要少得多,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样子。
倘若不是他们身上的血液都快流淌一空,兼且是刚刚死亡的话,段横也绝对察觉不出来,更别说吸取了。
还有另外一点,这数量极少的剑煞,似乎是完全浸入这些暴民的骨髓深处,这点又与林可不同,这无疑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可以说,段横可以用放血的方法把林可体内的剑煞吸出,却绝无法针对于这些可怜的暴民,他们,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段横对此也是不由暗叫侥幸,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能够为毛小豆祛除剑煞,现在看来,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是力有未逮。
不到半个小时,段横就完成了埋葬的工作,同时也收集了一定数量的剑煞,本来他还担心这剑煞会给自己造成什么意外的影响,哪里想到,这些剑煞就如同被驯熟了一样,很自然地被他右手中暗握着的匕首给迅速吸收,一切,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
“快跟上”
楚翊的两个手下此时就喝道,那楚翊早就带着猎魔队毫不停留地向前行进了,只留下这两个家伙盯着段横。
倘若是在半小时之前,段横怎么也不会放弃这样良好的逃脱机会,毕竟此地距离流云寨也有快二百里了,正是鸟入深林,鱼归大海的好时候。
可是,如今,段横却是改了主意,为什么要离开呢
于是他也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就跟着那两人大踏步追赶上去。
这一路行进,就是整整一日,足足奔跑出六七百里,但奇怪的是,猎魔队里面再无人掉队,显然,那楚翊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那些半死不活的暴民突然爆发出如此潜力。
段横也没有多想,他只是很气定神闲地察看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因为自从他一个多月前从那散妖的大瓮中逃出来后,还没有完全地感受一下身体的细节变化,就直接被困入三元回溯阵,直到如今。
而经过今天这六七百里的快速行进,他也终于对自己目前的身体有了一个很满意的结果。
耐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反正目前他还没有感觉到丝毫疲惫,粗略估计,他可以在一天内快速跑出一千里,然后仍然能够有一定的体力发起一场战斗。
但这与他目前的修为无关,跟他体内液化了的那一滴仙灵之气无关。
这只是他身体本身的潜力,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与他被增强了的血脉有关。
事实上,那和段横一同奔跑的两名猎魔队精锐,按照移民中的标准,修为都已经达到液化五层,他们在狂奔了这七八百里之后,虽然同样是没有任何疲倦之色,可实际上,他们在路途上,也不得不三次动用体内的仙灵之气来减缓疲劳。
当然若是动用神行符,那则是另外一回事。
黄昏时分,段横三人才追上楚翊一行人,这时候,他们已经是远离了流云寨八百多里,甚至已经快要抵达莽山东面的边缘,借着落日的余光,都可以看到东面那一片荒野。
“所有人保持警惕,我们在这里过夜,而明天一早,我们就踏足荒野,例行巡逻搜索魔气来源,跟踪魔尸群落,谁不老实,别怪我到时候把你扔了喂魔尸”楚翊大喊道,然后就回头瞅了段横一眼,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他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段横心中却冒出一股凉气,他忽然发现,他有点小瞧这个神经质的匪三代了,这家伙看似喜怒无常,但绝对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糊弄的废物点心,他能成为这猎魔队的队长,自然是有其本领的。
段横此时也没说什么,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附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落日余晖迅速消失,天际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段横盘膝坐在石头上,却没有修行,只是假寐着,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修行,那简直就是愚蠢,到时候随便一点小声响,或者是发生什么事情,都足以造成严重的后果。
只是当夜半时分,每日都会降临的灵露即将出现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啾啾的声音,这声音有点耳熟,段横很快就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在黑风荡,起来黑风之前出现的声音么
不过还未等他多想什么,就见远处有一道黑影非常敏捷地接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很甜,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追索。
段横在一刹那之间,也差点着了道,只是下一个瞬间他立刻就惊醒,闪身从石头上跃起,向后急退,而几乎是在同时,一团黑影已经是笼罩住他之前立足的地方。
“臭狐狸,你在干什么”
远处楚翊的怒吼声低沉地响起。
“咯咯咯,开个玩笑嘛,怎么,你楚大少都经不起这般作弄”
此时一个甜媚到了骨子里的女子声音就回响起来,随后,那一团黑影就那么径直化为一个身材娇俏,眉眼含夏,极为美丽的女子,但这个时候,傻瓜也知道她是什么了,狐媚子而已。
只是这个狐媚子与当初段横看到的那些可是有些不同,似乎更厉害。
此时那狐媚子一边娇笑着,一边却是快速扫了段横一眼,那目光中闪过的一抹贪婪,让他心头暗惊。
而这个时候,段横才注意,就方才那一刹那时间里,整个猎魔队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被那狐媚子给蛊惑住了,连周鹏,老杰克都不例外,只有楚翊和他的那一众精锐的手下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这应该是他们早已习惯的缘故。
“啸月姬,你太过分了,麻蛋,一见面就来个群体魅惑,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吗靠,老子都差点中招”楚翊此时再次愤然骂道。
“哼,你不服气那就来大战三百回合啊别忘了,我虽然是猎魔队成员,但却不受你管束,我们是合作”
如此说着,那狐媚子周身再次闪过一团雾气,骇得楚翊等人连连后退,只是当那烟雾散去,那狐媚子已经是再次变化为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只是她那目光,真是要多妖媚就有多妖媚。
“呸,老子才不想变成干尸呢情况如何”楚翊有点心虚地转移话题道。
“还是老样子,天字甲号魔气源稳定,天字乙号魔气源稍有震荡,只是在天字丁号魔气源之中,似乎有些异动,我们需要去察看一番,若有什么变化,也好迅速上报,另外,我建议立刻出发。”那叫啸月姬的狐媚子一边说着,目光则是漫不经心的扫了远处的段横一眼。
“那好,立刻出发,出发”楚翊大喊着,一边用力地把旁边还处于被魅惑状态的众人踢醒。
面对这一幕,段横也是暗自心惊,这狐媚子挺厉害啊,一个照面就瓦解了猎魔队一多半人的战斗力,只是这鬼东西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真是晦气
从魅惑状态中惊醒的那些暴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那个已经化为清秀男子的狐媚子,就在他们身边。
段横走在最后面,跟着大队一路轰隆隆地向东面的荒原奔去,心中则是在思索那狐媚子与楚翊所说的魔气源。
再次狂奔了大半夜,等到天光大亮,段横他们这个猎魔队已经是置身于荒原之上,这里地形平坦,但地面上却是连一根荒草都看不到,更别提鸟兽了,远处更是有一团团灰色的云朵,在低低地悬浮着,很是诡异。
“你们这些垃圾,都眼睛放亮点,脑子警醒点,我们可不是在游山玩水,从这里再向前,就是一处古战场,在三十万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有十二个越境的魔族被击杀在这里,自此之后,原本这一片极为富饶的土地就彻底变成了死地,里面很多地方,因为魔气侵蚀,就形成了魔气源,我们流云寨,就奉命监视其中的四个魔气源,换句话说,我们的行动,可是关系到你们这些垃圾的家人能否安全活下去的关键,别以为你们多倒霉似的。”
“另外,避开那地面上方漂浮着的死气,同时小心地下,不要试图去触碰任何黑色或灰色的物体,也不许大喊大叫,更不能随意脱离大队,同时严格执行命令,我让你们去死,也必须得去死”
那楚翊这个时候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在喊了一番注意事项后,就让他的手下挨个给新来的暴民分发了一张很古怪的符篆。
“贴在胸口上,这是中品的辟秽符,可以避免被魔气入体,好了,跟上跟上,不要掉队。”
这一回,没有人敢放松了,连那狐媚子都是严阵以待,放慢脚步。
随着逐渐向前,段横就觉得天空原本还明晃晃的阳光一下子就灰蒙蒙起来,似乎进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而地面则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一脚踩上去,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似乎总能惊起一片灰色的颗粒。
这些颗粒不断飞舞,徘徊,时而还会聚成各种形状,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
就这样,向前又行进了大约百余里,段横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株大树,绿意葱葱的大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那树干很粗,估计都需要数十人才能合抱,至于那树冠,笼罩的范围则足足有方圆上千米。
但这样的一株大树,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中,还真的是非比寻常。
“注意了,这是当初那场大战之后,有修仙高手为了镇压魔气,所设下的十二处枢纽所在,通常也是我们在这古战场里可以保住性命的地方,若是遇到什么不可抗拒的事情,你们最好就撒开脚丫子,找到这十二株大树,只要进入树冠笼罩范围,你就安全了,现在,你们这些垃圾,有福了,跟我来。”
楚翊在前面喊着,而他的那些手下脸上都露出期待的表情,毫无疑问,接下来会有一件好事在等着他们。
很快,当段横等百余人冲进那树冠下,立刻就感觉到浑身轻松,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如此的甘甜,内心之中,更是变得宁静非常,简直神奇无比。
而他更是注意到,之前那很嚣张的楚翊,还有那狐媚子等,都在此时变得极为虔诚,甚至都要在跪拜了三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其他暴民也都是有学有样,段横也不例外,因为在这里,他感觉到了澎湃的生机还有莫大的威严,如高山仰止,大海无边。
“看到那树叶上的露珠没有,那是最精纯的青木煞,但与外界的青木煞有些不同,每个人可以收集三滴,注意不要破坏叶子,服用了这青木煞之后,你们体内的怪病就会被暂时抑制住,持续效果是十五天,但别想着多收集,因为你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而且这青木煞一旦离开这里,就会迅速消失,动作快点,我们只在这里稍作停留。”
那楚翊的一番话,无疑让众多暴民相当振奋,都是纷纷开始收集,段横也不例外,这收集很方便,因为这巨树的树冠低垂,叶片之多,简直不可计数,而基本上,每一个叶片上,都会有一滴晶莹剔透,如水珠一样的青木煞。
段横用手一碰,那水珠就瞬间浸入他手指之中,而全身上下立刻就一片清凉,仿若置身于无尽的绿叶海洋之中。
但可惜的是,段横在吸收了三滴青木煞之后,再去碰触,就再无反应了,而其他暴民也是如此,其中还有不甘心想偷偷取出器皿想将这青木煞带走的,不过却被楚翊的手下给迅速逮住。
他们,似乎对这巨树有着格外的敬重心思,简直是如神祗一样,容不得半点亵渎。